鸿蒙
每一次揭开回忆 就好似撕开一块愈合的疤。看着自己有如滴在水里的一滴血,从浓到淡以至于消散,就像野火烧尽一切后又归于平静,灰烬里,希望暗自生长。故事还要从那个普通的夏天,那个人开始说起。
言清,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大概是初中吧。那个眼睛大大的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名字也很特别,特别的好听。
她一笑的那两个酒窝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但他当时却因为单亲的原因一直受欺负,天天打架,最后打成了那个年级的算是老大那一类,她却是班里的学霸。
所以每次上课的时候,他总是隔着七排座位在后面远远的看着她,以至于一次英语老师看出他在发呆,故意叫他起来答问题
“what do you like?tell me.”
“言清。”
他大概是走神了,想都没想,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声音,接下来迎接他的,便是全班同学的起哄和老师不满的训斥还有第一排女生涨红的脸。
老师训了好久,好像还不过瘾,便大声说:“汴川,拿着书!后面站着去!”
只见他懒洋洋的拿着书,披着外套站起身,靠在墙上,老师白了他一眼,又继续开始讲课:“今天我们来讲这个语态。。。。”
而他呢,趁着老师低头念书的功夫,眼光一刻不落的落在她的背影上。
那天下课,英语老师把他叫住说:“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喜欢,给你两个选项,要么把那些七七八八的烂事儿都推掉,处理好,然后好好学习。要不就离她远点,说真的,你配不上她,别耽误人家。”
因为英语老师又兼班主任,她肯定不想自己的好班长被他这样的人拖累。
她心想:“他放不下那堆破事儿,即使放下了,怎么可能能在成绩方面赶得上言清?”
他在想:“呵,老巫婆,你看我能不能放得下,你看我能不能赶得上!”
当晚,他把手底下所谓小弟都叫了过来,交代了一些事儿,说自己要退出这个圈子了,要去好好学习,还让他们保证自己安全,没事儿别乱来,那些人看着自己这重情重义的大哥,也默默赞许,想着,自己没认错人,就好像在这个年纪,如果有喜欢的人就该这么拼一把,不然绝对会有遗憾。
然后从那天起,教室的灯总是亮到很晚,直到月亮爬上树梢,他一口气写完了全部的习题。合上笔,就好像同这些理论知识来了场战斗,无疑是他赢了。
校门口时不时有堵他的小混混因为等了这么久很是恼火。
他出来的时候,对面几个人阴阳怪气的说:“哟,川哥架子好大啊!竟然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说吧今天准备磕几个头道歉啊?”
他冷冷的说道:“以前的事儿,我跟你们道歉。以后,别来烦我了。我不想惹事儿,更没心思打架,我要学习,别影响我学习。”
“学习?”几个小混混笑了,那种讥讽的笑伴随着轻蔑的眼神,其中一个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顺势要打,他只是借力锁住小混混的手说:“你打不过我,别自找没趣,以后换个人惹。”
混混们也明白,自己没必要再找事儿,这个人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意思了,更不想做什么所谓无意义的牺牲(受伤),从那以后,学校门口依旧会站着几个混混,但是不一样的是,混混的目标不再是他。
就这样,渐渐的他的成绩开始慢慢提高,从班级的吊车尾,爬到了中游。英语更是突飞猛进,有一次甚至离她只有一分之差,班主任很是震惊,每次都怀疑他作弊,但每次都找不到证据抓他。
后来,不得不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他的进步,他也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当了两年的“坏学生”在老师方面已经算是油盐不进了,谁想到这次居然是表扬。
但老师始终不放弃对他的怀疑,在表扬完之后依旧阴阳怪气的说到:“那么接下来,有请汴川同学简单分享一下学习技巧与心得,特别是关于英语,他的进步非常大,请他来给大家说一下。”
接着,他一脸懵的穿过大家的掌声,走向讲台,讲台正对面的正是她,他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目光却始终不敢跟她对视。
愣了半天,当老师嘴角已经泛起蔑视的微笑时他缓缓的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技巧,就努力学呗,多刷题,之前老师讲的,在梦里也听过一点,至于英语嘛,美剧看多了游戏打多了,忽然发现词汇我认识,阅读看得懂,成绩就这样上去了呗。”
不出所料,迎来的是全班的哄堂大笑,只有班主任的嘴角在抽搐,脸色铁青,大笑过后,伴随着他的鞠躬,又是一阵掌声,他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她也在笑,笑的那么迷人。
青春总是美好的,在那个青涩的年代,一切情感都尤为真实。初三,临近毕业,学校组织了一场军训。大概是为了加强大家的凝聚力吧,也可能是最近考试压力大,学校想着以这种形式紧张的放松一下。
最近,班主任对于他的看法也开始逐渐改变,他倒是一如既往的不愿意和老师打交道。
坐在班里正刷着题,他听到旁边同学在闲聊
“哎,你知道吗,这次我们军训要去海边唉。”
“哎对对对,好像还是正规的海军部队带我们训练!”
“正规部队嘛?那很苦吧。”
“正规军?刚好,我倒想看看他们多厉害。”他心想着,总算能和正规部队的人有交集了,因为当时《我是特种兵》播出的火热,因为这部电视剧,他开始向往军旅生活,想去试试“狗头老高”的魔鬼训练,想成为兵王。
他想着这次军训刚好是一次机会,想罢看了一眼她座位的方向,不知不觉他已经坐的离她越来越近了。自从上次他无意中脱口说出她的名字之后,她就一直没怎么理他。或者说,避开众人的眼光在悄悄的看着他。
这个周末,大家都在紧张的采购着,收拾着,衣服、零食、还有人想着怎么把手机带去军训场。
他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走进了商城的那家军用店,“孤狼战旗”他淡淡的念着军用店的名字。孤狼战旗,孤狼B组,那部电视剧就像一场梦一样,在他心里悄然埋下军旅之路的伏笔。
“想要什么?”老板阿姨热心的站起来问他。
他看了看,Adidas GSG战术鞋,07迷彩裤,纯色黑T配着511战术腰带,很帅,准确的说很飒,他愣了愣说到,“快军训了,想买个战术背囊。”
“想要什么样的呢?”
“帅的,能装的。”要求很简单,但是老板娘在货架上给他拿了好几款才找出合他意的,然后他望着橱窗里一双LOWA战术靴发呆 1299 很显然 他买不起。
“还要什么嘛?”老板娘热心的问。
“不用了,多少钱?”
“679,给你打个八折再送你张魔术贴吧。”他付过钱后,看着背包上黏着的红色五星红旗一种信仰感由心底萌发。
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慢。他把精心叠好的衣服塞进包里,为了洗澡节约时间,他买的是沐浴+洗发一起的,如果味道能留下回忆,那这款沐浴香氛就是他回忆那段往事的引线。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一,大家拎着行李在操场集合整队。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超能力,那大概就是他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到她。大家都在忙碌,他却透过忙碌的人群看到她只拿了个小行李箱,从容的走过来,风轻抚她披散着的长发,依旧是那么迷人。
直到看着同班人,拎了个绿色的大塑料桶,那一瞬间他差点笑的喷鼻涕。接下来,不出意外大家都发出爆笑,但他却在看着她傻傻的笑着,直到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对视了好久,还是他最先把头别过去假装在看别人。她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低头笑着,头发遮住了笑容。
一排大巴车已经在门口就位,为首的大巴车上下来了一群穿着正规军装的人,很显然,教官到了。他们先自己整了一下队,然后开始分配到班,由于大家都是第一次军训,没经验。开局就被罚了五分钟军姿,全队只有他一个人站的笔直,原本就不低的身高被拔的更高,教官也一眼看到了他。
“你,那个高的,出列!”教官冲着他喊到。
他愣了愣,好像是在叫自己,便朝着前面走去。
教官可是还不满足,戳着他的肩膀喊到,“下次我喊出列,你要记得答到,听见没有?”
“听到了。”
“声音这么小,没吃饭吗?”
“听到了!”
紧接着,教官绕场巡视了一周,直到看到那个绿色的塑料桶和桶里的那双拖鞋,教官也差点没笑出来。在所有背包和行李箱面前,一个绿色的塑料桶无疑是突兀的。
教官忍着笑意说了句:“你还挺有个性。”紧接着,又是一阵大笑。“笑什么笑!军姿站好!”教官吼道。
“接下来请主教官讲一下军训规则。”
接着不出意外又是一连串的领导讲话,那你要问领导讲话能讲什么?好像全世界领导讲的都是那些,就比如什么“首先啊我要自我介绍一下,其次啊提几点要求,然后呢。。。bulabula说了一堆后,大家陆陆续续的上车了。
由于军训场是在正规部队,所以离城市很遥远,望着窗外的风景逐渐从高楼大厦过渡到了树,山坡,直到那抹湛蓝的海平线出现在大家面前。全车的人瞬间精神,好像这抹蔚蓝,抚平了路上所有的疲惫。他第一反应就是望向她的方向,看看她有没有在看风景。结果总是出人意料,她晕车,靠在车窗上睡的正迷糊。
就在大家有的睡的正香,有的吐的正惨的时候,车停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犹如鬼子进村一样走进了基地。
第一件事儿无疑是查手机,因为这属于部队驻地,一切外来电子产品都可能成为潜在的危险。在一片,抱怨、哀嚎声中,总教官看着面前这群散漫的学生们,嘴角渐渐的泛起笑意,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军训过的都知道,教官一笑,生死难料。
领完了衣服,分完宿舍后,只有五分钟换衣服时间了,随后就是入营第一波集合以及入营仪式。男生们还在兴奋的讨论着和女生宿舍只有一街之隔,尔那条路偏偏又很窄,两栋楼之间基本上能斗个地主。
他摸着身上的07式迷彩,看着镜子里带着帽子扎着武装带的自己,心想“终于要来了吗?地狱周还是魔鬼日?小清在哪,一会儿能见到她么。”随后便和同学匆匆下楼到达训练场集合。
集合,意味着套路开始了。只见各教官都一脸严肃的站在队列前,他因为是体委,所以也带队在最前面和教官面对面。
总教官一脸愠色的走上主席台“我尊敬你们,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去收拾,去换衣服,可是你们没有尊敬我!你们迟到了整整十分钟!散漫!无纪律!无组织性!”
他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手上的表,其实他们并没有迟到。
总教官顿了顿,朝着教官们喊去“迟到,该怎么办啊?”
只见教官整齐的答到:“受罚!”
“全体都有!俯卧撑~~准备!”然后就看到所有教官整齐的趴下,他想都没想,也跟着趴下。但总有那么一种人,脑子不是很聪明,思考了一下才陆陆续续的趴下。
总教官看着,冷笑了一声“等你们都准备好了,我再喊开始,不急,让前面的同学再撑一会儿嘛,看看你的同学,整天在你身边的朝夕陪伴的人,你忍心让他们撑着,你就慢慢来,反正我不着急。”
这时,有体能不好的同学已经开始手抖,他也在咬着牙强撑,地上不是很干净,有那种小小的沙子粒,咯在手上不破皮,但是久了里面会有一个紫色的小点点。终于,所有人都趴下了,总教官开始让他们撑住,一令一做,接着不出意外又是哀嚎连天,总教官呢,就好像是你嚎的越大声他越兴奋。
他咬着牙没有叫出来,眼睛偷偷的瞄着身后,很显然他在找她,可在一片戴着帽子的迷彩服中找一个人是何尝的不容易,寻了几次,他已经脖子涨得通红青筋暴起,没有余力偷瞄了,再看看身边,已经倒了一片。。。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算是熬过了入营仪式。一共十二个班,化作十二个连队,他自然也就是七连。整队口号他已经轻车熟路,以至于喊的嗓音嘶哑。
或许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会被对方的荷尔蒙吸引,后来他整队的时候闻着那种特殊的味道在一堆迷彩服里认出了她。
只是她看上去很难受,嘴紧抿着,拳头捏的通红,笔尖上还有冷汗在往外渗。虽然平日里他不敢和她说话,但是这种情况是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她不舒服。
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硬着头皮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务室歇歇。”声音沙哑且温柔,她后来回忆起只记得自己好像眼前一黑隐约中被人抱起,那人还和教官打着报告,醒来以后就在医务室了。
军医说:“由于她来了例假,那天还没吃饭的缘故低血糖了,往后的六天她可能不能训练了。”
当他再见到她,已经是在部队组织的禁毒教育宣传了。她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几天在带训练,整队、扛旗、喊口号的时候,有个女生都在训练场的角落默默注意着他。
因为他的声音大且特别,是那种烟嗓,由于这几天一直在喊,本来就具有辨识度的声音蒙上了一层沙哑的感觉变得更具有辨识度,然而当时的他注意力只在训练中,虽然心里想着她,但是就是不说。她也莫名其妙的会在宿舍门前看到热水壶和暖水袋,有一次甚至还有一杯煮好的姜可乐。鬼知道他跟教官废了多少口舌挨了多少训。
今天,禁毒宣传。
教官一脸严肃的说道:“毒品,一直给大家的感觉就是距离我们很遥远,感觉都是电视剧或者小说里写的,生活中很少遇到。但是其实不然,在黑暗中,在那些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罪恶在暗自生长。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57条规定,毒品是指鸦片、海洛因、甲基苯丙胺(冰毒)、吗啡、大麻、可卡因以及国家规定管制的其它能够使人形成瘾癖的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麻醉药品及精神药品品种目录》中列明了121种麻醉药品和130种精神药品。根据中国禁毒网权威发布, 毒品分为传统毒品、 合成毒品、 新精神活性物质(新型毒品)。其中最常见的主要是麻醉药品类中的大麻类、鸦片类和可卡因类。但在我们生活中,毒品常常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例如最经典的,就是摇头丸、笑气、还有一些可以通过不法渠道获得的迷药、春药。在我国,对毒品犯罪,是0容忍的!为此,我们不惜付出惨痛的代价。下面给大家看一组资料,根据数据显示,平均每年有316位缉毒警察因公殉职,最小的年仅十八岁。一旦你走上这条路,你要与你的家人保持距离,你不能随时见你最爱的人,不能和你最亲近的人交流,甚至死无全尸,你不会有墓碑,在没有剿灭贩毒团伙之前,你的事迹甚至不会被人所悉知,没有人会记得你。”
说到这,总教官的眼眶逐渐湿润,他顿了顿继续说到:“接下来,给大家看一组图片,这是贩毒集团被剿灭后警方放出的。”
接着,映入眼帘的尽是腥红---带血的警服、警徽、被切掉的手指、甚至有的被注射了毒品,亲手抓烂了自己的皮肤。。。
全场气氛瞬间变得沉闷,哪怕是平时再玩世不恭的同学此时也默不作声,他坐在最前面眼睛已经红了,他抬着头尽量不让眼泪往下掉,拳头捏的死死的,指甲虽然不长但已经陷入了手掌的肉里。
他没再去看她,此时他心里想的尽是男儿应当有血性,血债血偿,去当兵,去参加缉毒大队,让那些毒贩血债血偿!从此这个年头,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心里逐渐生根,发芽。她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眼眶湿润,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但是他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一天,两天。。。六天七天,军训终于要迎来尾声,他带了七天的队,晒了七天,也苦了七天。而她呢?她安安静静的休息了七天。
最后,要结束了。
放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堵三米的高墙,又叫做“毕业墙”。其实这堵墙在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最终,他们要以翻过这堵墙为终点,结束这七天的训练与学习。
三米,对于一群初中生来说,就像是一道鸿沟,所有人都在犹豫。
这时,教官发话了:“下面,我们将为大家演示上墙的办法。”紧接着,教官让他上前帮忙,使唤他双手成交叉折叠状扶稳墙,另一个同学跪着抱住他的大腿,不着地的那个膝盖成九十度弯曲,一架完美的人体就搭好了。教官说罢,踩着跪在地上那个人的大腿,上到他的肩膀,用力向上一跃,便抓住了墙的边缘,接着,让他伸手拖住自己的一双脚,然后双脚蹬墙一用力,就翻了上去。很完美的演示。
那,为什么选他当人梯第二阶呢,因为这一阶最重要,也对身高有一定要求,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抗下了重担。一开始,所有人都在犹豫,但是总教官已经开始计时了,他们只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如果还有人翻不过去,那他们将没有结业资格,那相当于七天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七连班长率先出列,第一个踩上了他的肩膀,冲着他很小声的说了句,“川哥,辛苦了。”“没事儿!加油!”他回道。
讲台上,总教官表扬道:“七连已经上去一人了,很优秀!”
接着,大家陆陆续续的踩着一阶人的大腿,站上他的肩膀。但其他连队始终在观望,偶尔有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反观七连,他的肩膀上已经满是灰尘,脖子涨比平时粗一圈儿,已经有三分之一爬山了墙头。跪着的同学可以换,但是他不能动,因为除了他,没人生的这般高大。所以,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考验。
但是,就在他们爬到一半时,总教官突然叫停所有人。原来是因为除了七连,目前为止没有人能上墙,那既然这样,一切都重新开始,上去的人下来,重新开始教学,重新开始计时。其实七连后面的女生也一直躲着不敢上,先前上去的都是男生。
这无疑是一次打击,对所有人的打击,“看看你们面前的这个人,他牺牲自己给你们当梯子,而你们却让他承受二次伤害,你们自己想想你们好意思么?”教官在怒问到,七连,不止是七连,所有连队都沉默了。
刘海亮,那个七班小个子班长,冲着站在后面的女生吼:“你们只用爬一次,而他,汴川,他要承受我们所有人的重量,我刚刚扒开他的衣服看了,他的肩膀都已经破皮流血了!!你们真的就好意思么?”说到后来,他竟带着哭腔。
短短几句话,无疑触动了人群,其他连队的人也开始陆续从自己战友的肩上向上爬,而在七连,他咬紧牙,忍受着第二次踩踏,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赢。直到最后一双脚从他头上腾空迈过--被拉了上去,他松了一口气。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报告!七连言清申请归队!”
教官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教官问她:“你能行么?”
“我相信他!”她说这话的眼神里是闪着泪光的,但始终坚定。
这次,没有了第一级台阶,只剩他一个人。
她走过去,顺了顺他被踩乱的头发,轻轻的摸着他肩膀,“举我上去吧,这次,我想和你站在一起。”
他愣了一下,虽然说喜欢了三年,但是肢体接触还是第一次啊。随即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军训呢,想什么呢。”,愣了愣道了声:“准备好了么?”
“嗯,来吧。”她站在他的面前,张开双臂向上伸着。
他把她抱起来,向着头顶上尽力的举上去,上面,无数只手将她牢牢抓紧,拉了上去。
现在,只剩他一个了,他没有人可以踩了,看着三米高的墙,和墙上伸向他的无数双手,他咬了咬牙,后退了几步。助跑,加速,蹬墙,跳跃,一气呵成,但是失败了,他的指尖只是轻微碰到了上面同学的手掌。
这时,只见她悬了半个身子下来,伸出手说:“后面的同学麻烦扶好我。”
然后冲着他喊:“没时间了,再试一次,我拉你上来!”他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那单薄的身躯在这一刻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束光,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相信她,在两双手紧握后,他被她和所有人一起,扯了上去。
三十八度的夏天,海边,所有人都翻过了三米的毕业墙,结局很圆满,但是在他上去以后,却身子一软,迎面倒在了她怀里。他没有晕,他只是太累了,血浸透了衣服。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香味,他心里想着,这一刻,真好啊。真想,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
终于,初中生活在一片忙碌与绯闻中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从训练场回来以后,他一直没敢跟她说话,倒是她在面对别人问起他们的关系时,只是会心一笑,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在中考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大家都开始收拾书,收拾放在教室的东西腾空教室。一切,在忙忙碌碌中开始,又在忙忙碌碌中结束。
当他翻着书桌堂时,随着一摞书被拿出来放到桌面上的同时,一张纸也随之掉落,他打开,上面赫然写着:“有缘同一高中见。我在那等你。-----言清”他笑了笑,心想“你不说,我也要去找你。”
六月,一切都在蝉鸣声中尘埃落定。到最后他的分数居然和她齐平,自然也如愿以偿和她考进了同一所高中。
不过高中俩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都是被分在文科班,但是不在同一个班了,一个在二班,一个在三班。如果说青春在初中时期像一颗青涩的果实,那在高中时,这颗果子已逐渐成熟,泛着红润的光泽。因为两个人都在重点班,所以主流环境无疑都是在学习。但有时你偏偏想着安宁,想着岁月静好,但是岁月非要给你来一点波澜。
“汴川,这不是以前上寮中学老大么?怎么在重点班了?”一日,一个校服邋遢染着头发的学生在走廊上看着三班门口的照片惊叫着。
“真的假的?不会吧?感觉他挺温柔的啊。对啊对啊,感觉他还挺帅的。噫。。”总有人被他的话语吸引,围过来小声议论着。
言清远远就看到有一群人指着三班班级照片议论着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也在三班吧,她也自然凑过去看看,结果刚靠近就听到一群人在议论着他的名字。俗话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大概就是这样,她也马上加入八卦的行列
“是啊是啊,我听说他那会儿打架可猛了,好像是因为一个女生才好好学习。”她说到后面自己都忍不住笑。
大概是太投入了,她居然没发现汴川早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手里还握着保温杯,显然他说是刚打完水回来。
“你们笑什么呢??”还不明情况的汴川一脸懵的问着。
“没事儿,没事儿。”她自然是唰一下就红了脸,转身忍着笑朝着自己班走去。
“哟,还真是你啊,这么巧,你怎么会在重点班啊?”黄毛阴阳怪气的说到,但是他却没有理他,淡淡的说了句:“让一下。”只见黄毛抓住他的手腕,“干嘛?真学好了?”“滚开。”他瞪了黄毛一眼淡淡的说到。
要说这两人为啥认识,那是初一的时候。
其实,他不是一开始就会打架的,在三岁那年,父母因为感情不合离婚了,母亲为了争他的抚养权选择了净身出户,后来一个人来南方打拼创业,把他扔给外婆扶养。他妈妈怕他受欺负,把他送去学武术,学跆拳道,所以他多多少少在这方面有些成就。
但是他从来不敢打架,因为他明白,只有外婆一个人陪着他,他不能给外婆添麻烦。所以他一直在忍,忍着别人说他有娘养没爹教,忍着同学说他是孤儿,忍着同学家长都说他是野孩子。
当然,妈不在身边,没人给老师过年过节拿点东西,连老师都不愿意待见他。就这样他忍到三年级。八岁时,母亲在南方开了家医院,渐渐的也富裕起来了,把他和外婆一并接来,还给他改了户口安排了学校。
但是,对于他来说这算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由于他是新来的,北方人性子直本身就容易得罪人,再加上本地小孩排外,他过的自然也不会很舒服。再加上北方的教育本就是偏应试化的,他知识点记的很牢,成绩自然也差不了,这样一来更引的人嫉妒了。
从一开始偷几支笔,到后来明目张胆的收保护费。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些,毕竟母亲给的钱也够花,主要还是不想给家里惹麻烦。所以他一直在忍,直到初一,一场月考,他没给班里的几个小霸王传答案,考完试后他被一群人带着在校门口。
带头的小霸王要求他跪下道歉,还骂了句:“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你妈给你的钱别说给人睡赚来的吧,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他笑完,就看到面前的那个人红着眼瞪着他。
据说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血会往上涌,所以眼睛才会变红。
小霸王刚想继续嘲讽,因为他认定了面前这个人是个软蛋,可没想到还没等张嘴,胸口像给锤子轮圆了砸了一下,紧接着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一拳,就只用了一拳,胸骨骨折。那天,汴川的母亲亲自带着那个小霸王到自家医院办手续治疗,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
然后在询问完他缘由后说:“以后谁再嘴贱,就这么打,妈给他治。”然后看着他那充满怨恨与愤怒的眼神后又补了一句“学习不能差啊。”
从此,他开始白天学习,下课写作业,晚上打架,但是成绩自然不会好到哪去,直到喜欢上言清。
面前这个黄毛,就是当初给他一拳打进医院的小霸王,出院后组织人又找了他好几次麻烦,结果每次都被他从包里抽出一根甩棍一顿痛扁。从那之后,黄毛虽然一直奈何不了他,但是俩人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没想到如今这么不凑巧,黄毛他爸爸托关系把他弄到这高中来了,但是他早已经不想着那些打打杀杀什么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后,仿佛在海上一直漂泊的船找到了避风港,从此只想岁月静好,平平淡淡的,和她在一起。
黄毛看到他平淡的眼神,心里也有点发怵,手自然也就松开了,周围的人看到也没什么瓜吃自然也就散了。
但是黄毛心想着:“搞不了你,我就搞你马子。走着瞧。”随之朝着二班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挑,二班教室内,言清正在讲台上写着课表。。。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大家都安安稳稳的,一切井然有序,言清因为长的好看,身边自然少不了追随者,他的身边也总有女生莫名其妙的在他打球的时候给他塞瓶水或者塞包纸,但是他的眼里始终只有她。
有一种懂,叫做只有男生懂男生,每次那些对言清图谋不轨的男生借着某种理由拉着她一起做什么事儿的时候,他心就像被一只手攥着,血从指缝溢出的那种痛,但是他也没办法,她那么好,自己能远远的看着就好了,哪里配得上啊。每次想到这,他都轻蔑一笑,再看看手上别的女生送的水,心想“自己,真的很差么。。”
直到有一天放学后,他发现他曾经的一个小弟肿着脸在校门口等他,跟他说,“黄毛要对言清下手,找了一堆人,据说还有一个在校门口奶茶店兼职,要干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他要让你后悔一辈子,我听不下去,顶了几句嘴,被他揍成这样,要不是他人多,妈的。。”
还没等他说完,汴川就打断道:“什么时候?别扯那么多,什么时候?!”
他显然是急了,关于她的事儿他不可能不着急。
“就今天。”小弟捂着脸说道。
“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我先走了。”汴川说完就朝着学校旁边的那家奶茶店飞奔去。
他清楚,言清最喜欢喝的就是奶茶,每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她都会买杯奶茶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喝。所以现在这个时间,她一定在那!
直到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在肩上,校服下若隐若现的是那曼妙的身材,此时她正站在吧台前点着奶茶,而奶茶店门口,黄毛骑着摩托在后面玩着手机,身边围着几个苍蝇般的小弟。
他倒没着急马上走过去,始终隔着马路观察着对面的一举一动。她买完奶茶出来了,黄毛和一群苍蝇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距离,他跟在他们身后。就这样一直走着,直到到了她回家必经的一条小巷子,黄毛手下的几只苍蝇在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黄毛在后面站着。她眼睛瞪的更大了,倒不是因为看到黄毛,而是黄毛后面,他如鬼魅般双眼通红,就这样静悄悄的出现。
穿过黄毛和其身边的一堆人,走向她,把书包递过去,“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帮我看一下包,剩下的教给我。” 她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见她眼里没有一丝惬意,他瞬间就明白了,背对着她淡淡的说道:“没事儿,想打架了。”
那天晚上,在她回家的那条小巷子里,惨叫声划破了天际,黄毛和手下的那群苍蝇被护工手忙脚乱的抬上了救护车,他被拷起来押进了警车。她颤颤巍巍的坐在警察局,仿佛惊魂未定,女警在她身边安慰着她,她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他救了自己。
当时来不及害怕,现在平静下来后所有的恐惧一股脑的涌出,她眼眶开始湿润。审讯室里,他腕上手铐冰冷。
他就这样闭着眼,身上的伤火辣辣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不让他睡去,“果然还是太久都没有打架了吗。打的稀烂,唉,还好她没事。不然我得后悔死。”他在心里喃喃自语。
忽然一声响打破了他的思绪“有人给你作证了,你是见义勇为,你能走了,小伙子,回去好好上学。”然后就看到一个民警大叔走过来解开了他的手铐。
他走出来,看到她双眼通红 ,鼓起勇气走了过去,那是他第一次敢跟她正面说话,或者说第一次敢直视她“别哭了,我请你喝奶茶。双倍珍珠。”
她没有说话,突然冲过来一把把他抱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了,:“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要出事儿了我怎么办啊,以后我在学校欺负谁啊。”一边哭还一边在捶他的胸口,他一下子僵住了,呆了好久,才敢摸了摸她的头说“走吧。”说罢牵着她的手出了警察局。
身后的民警喝了口茶,叹了句:“唉,年轻真好啊。”
他妈妈还在开会,她父母呢出差在外地,所以现在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路边,灯光灰暗 她们随便找了个马路牙坐了下来。她吮吸着奶茶里的珍珠,灯光下,恍惚间,从他的视角看 她吸珍珠的样子--两腮时鼓时瘪和仓鼠有几分相似,可爱的很。就不经意的笑了出来。这时她才仔细的看了看他,校服上满是污泥和血迹。不过还好,大多都不是他自己的。手臂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裤子上破了好几个洞洞 看起来像是个要饭的,她也笑了。
忽然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你知道吗,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对天上的星星无比着迷,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原来我痴迷的不是星星,而是你。言清,我。。好像喜欢你。”
她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拿着奶茶仰望天空,轻轻的说道:“嗯,我知道。”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聊了很多,生活,理想,家庭。言清说,她从来都不知道父母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们一天到晚都忙的很,只会拿钱来搪塞自己。
“你就知足吧,至少他们还愿意拿钱来搪塞你,我妈一天忙的连个影都见不到,钱也没给我多少。”他叹了口气说到。
“如果有可能,我以后想去当兵,当特种兵。”他突然的一句话让她有些吃惊。
“那你当兵去了,我怎么办?”她有些埋怨的问道。
“我就当三年,然后回来娶你。”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她看着面前这个人的邋遢样配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不忍笑了出来,嗔道:“谁说要嫁你了?少自恋了。”
后来,他把她送回去后,一个人回家清洗着伤口,心里有种说不出来暖,也暗暗立誓:“小清,这辈子,我守护你,哪怕拼上性命。”
第二天,他安静的坐在教室胳膊上绑着纱布望着黑板正出神,身边的同学也都在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他往后一靠,懒洋洋的说道:“没什么,昨晚骑车走夜路掉沟里了。”引得一部分人哈哈大笑。
这时班主任突然走进来打断了笑声,高声宣布:“这次期中考试过后,学校将对大家进行文理分班,主要分为文科重点班、普通班,理科重点班、普通班,还有美术班。具体分班结果由成绩决定。”
说完,班主任走出了教室。他暗自笑了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物理和化学,两科加一起都没有一百分!自己肯定选文科班无疑,那她呢?她会怎么选,她各科成绩都不错。
此时,她也刚刚从老师嘴里得知这个消息,有趣的是她也在想他会怎么选,随即她想到他那惨不忍睹的理综分数,在刚刚发下来的志愿表上写了个“文科”。
放学后。她发现他站在班级门口等她,手上裹着纱布,样子有点惨,又有点好笑。她知道是他来等她放学一起回家了,想着,手上加快了往包里放书的动作,拎起书包和同桌说了声“明天见”就朝门口跑去。
班级和走廊的人看着他俩的背影都暗暗的发出怪笑。
回家路上。她拿着料堆的慢慢的奶茶,满足的吸了一口,递到他面前:“尝尝嘛,可好喝了。”他拿着她的书包,并没有理会面前的那杯奶茶。此时他的心里就像是有无数柳絮在飘,又痒又乱。
终于,他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所以,我们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而在她的视角里,他的脸涨的通红,一路红到脖子根。心想着:“这个呆子啊。”
随即笑道:“你猜啊。”然后就牵起他犹豫不决在试探的手。
“你要牵就牵紧一点嘛!”
“好!”
华灯初上,一对背着双肩包的影子映在路旁,他牵着她傻笑,她望着他眼里尽是温柔。这大概就是青春最好的模样吧。
走过了那条熟悉的巷子,墙上水泥砖上的伤痕还记录着那天晚上的激烈场面。
“喂,川川,你说,人死了以后是什么样的啊。”言清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他怔住了:“不知道,反正你不会死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会替你。”还没等她反驳,他便接着说“等我死了以后,务必要用火把我烧的一干二净,这样我就可以随风,去到我想去的地方。”
她没有说话,任凭晚风拂过发丝。
“到家啦,那,我就先走了。晚安。”他朝着她笑着说,笑容和头顶的灯一样,暖暖的。
“回去路上小心点哦,晚安。”她也笑着答道。
“对了。”她突然把他叫住,随即扯下自己扎头发的小皮筋套拉过他的手,套上。“戴上这个,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给你牢牢圈住!”“不用你套,我也一直是你的。”他闻着上面淡淡的发香喃喃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