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眠宝
太宰治短篇小说《奔跑吧,梅勒斯》简评: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一介牧人,去市里为即将出嫁的妹妹置办嫁妆。
来到市里却发觉到处都充满着异样。询问多人之后,才得知是因为国王杀人了!
杀儿,杀妻,杀妹,杀贤臣。
国王没有疯,疯狂杀人的背后是对世界的不信任,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得知此事的梅勒斯愤怒至极,扬言要杀了国王。
可惜,他被警卫捕获,被带到国王面前。怀中藏着的匕首被搜出,国王质问他短刀的用途时,梅勒斯毫无畏惧的回答:“我要从你手中拯救这个城市!”
这句话深深地震撼到了我,身为一介草民,他是哪来的勇气来刺杀国王?
他的眼光又是何其长远,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国王就算一直杀下去,到杀他的时刻也还有一段距离。
可是,他愤怒,他无畏,都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他的城市,乃至国家!
在如今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时代,还有这样的人吗?!
达官权贵尚且做不到,更何况是普通人?
梅勒斯的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甚至有比高层人士更广阔的人格觉悟。对于生活,他不像大多数普通人那样只是单纯地关心衣食住行。他的心里还有更多,比如他的祖国。
对于他的回答,国王异常不屑。他怀疑他人之心,不再指望人心。
因为梅勒斯的嘲笑和反驳,国王大怒之下,要处以他死刑。
而令我震惊的是,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梅勒斯没有求饶,甚至连人濒临生命终结时的恐惧都没有。
他不乞求饶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是,他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他请求国王给他三天时间回家给妹妹举办婚礼。婚礼结束,他就回来受死。
可国王怎么可能相信他,对国王而言,这是一个荒谬的谎言——逃脱的鸟儿怎么会再飞回来?!
为了让国王相信自己,梅勒斯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留在国王那里作人质。
“我若逃走了,在第三天日落之前没有回来的话,请把我的这位朋友给绞死吧。拜托了!请您就这样答应我吧!” ——梅勒斯
国王对于这样的条件很是高兴,他笃定梅勒斯不会回来。他要当众把替罪羊处以死刑。
让天下人都知道,“人就是不可信任的”。
“我答应你的请求。你可以把那个人叫来。你要在第三天太阳落山之前回来。如果你来迟了,我一定会杀了那个替身。你稍稍迟回来一点好了,我会永远宽恕你的罪行的。” ——国王
梅勒斯回家把一切办妥,交代好一切。却对自己的命运只字未提。
黎明时分,梅勒斯像箭一般地在雨中飞奔,一路向前,一路向死。
奔跑不只是为了拯救朋友的性命,也为了证明:“人是诚实可信的!”
我今晚即将要被处死。我是为了受死而奔跑的。我是为了解救被押做人质的朋友而奔跑的。我是为了打破国王的奸诈暴虐而奔跑的。我必须奔跑。这样,我才会被处死。 ——梅勒斯的内心独白
我要用年轻的生命维护好名誉!
别了,我的故乡!
此时此刻,他很痛苦,因为这是奔向死亡的疾驰。
向死的路途,异常艰辛。老天仿佛故意在和他作对,也好像是为了留住他的性命。
这一路,他横渡浊流,击退山贼,这些都没能阻挡他奔跑的脚步。可是,他还是因为精疲力竭而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他疲惫倒地的时候,内心经历了面对魔鬼一般的挣扎。
他痛恨自己,责备自己。可是,身体已经累到无意识。内心的呼喊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精神的崩溃,他在找各种理由为自己的不能奔跑辩护,虽然这些理由全部都是事实。
可是,对于一个勇者,一个值得被朋友信赖的人,他,无疑是妥协了。
“什么正义?什么诚信?什么爱啊?想想这些都毫无意义。杀死别人而自己活下去,这不就是人世界的法则么?” ——梅勒斯的内心独白
在想到这些时,他已经妥协地一败涂地。他选择顺其自然地做一个丑陋的叛徒。
他睡着了……
耳边响起的潺潺流水声,给了他重新做决定的机会。
他喝过泉水,疲劳得以缓解,奔跑的希望再次冉冉升起。
“这是履行义务的希望,是舍身维护名誉的希望。”
如果有人愿意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去信任你,那你舍得辜负他吗?
于是,他浑身充满力量。
再次一路狂奔,一路疾驰,一路赴死。
太阳缓缓地沉入到地平线,就在其最后一点儿余光也要散尽的时候,梅勒斯如疾风般地冲到了刑场上。他总算赶上了!
只是,在朋友命悬一刻的危机关头,梅勒斯撕裂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内心的狂风呐喊,从嘴里出来时,不过是无人能听到的沙哑之声。
朋友即将被绞死,梅勒斯眼看到这一幕,迸发出最后的勇气,像先前游过浊流一样奋力拨开人群。
梅勒斯一边喊,一边终于爬上了绞刑台,紧紧抱住了正被吊上去的朋友的双脚。
群众一片骚然,人们口中喊道:“好样的!放了他!”
梅勒斯放弃过来救朋友的念头,他的朋友(塞利奴提乌斯)也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过他。
他们都要求对方打自己一巴掌,作为歉意。
然后,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暴君狄奥尼斯的心被彻底征服。
他说道,“诚信绝不是虚无缥缈的妄想。”
暴君已不再残暴,举国上下欢呼雀跃。
“国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