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虫
第九天。周四。雾霾。听见了些。
今天。我和妻子到大街上吃早餐。回到医院后,遇见两件小事。
第一件事。在一层乘坐电梯时,提示超载。最后上来的大娘,上来下去 ,下去上来。反复五次,才不情愿地离开。
大娘下去后,电梯仍提示超载。这时,最后上来的两个中年男子,指着身边的保洁员高声怒吼:下去!
保洁员是一位老年妇女,很不情愿,面有怒色。中年男子连续凶叫。保洁员怕了,怏怏下去。大家沉默。我也沉默。
两个男子,相貌英俊,市内口音,好似兄弟。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穿妮子大衣,有文人气质。
第二件事。在七楼,保洁员和一位老年患者发生冲突。保洁员认为,患者向洗手池倒尿液了。患者说,倒的是水,不是尿液。
双方互不相让。患者认为,保洁员故意为难自己,已经不是一次了,语言升级,至辱骂。孰是孰非,难说清楚。
洗手池上贴着两句警示语:不要随便吐唾沫;不要随便拧鼻涕。住院第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但具体又说不清楚。
几天来,我发现保洁员尽职负责,工作细致,甚至有些刻板。她住在厕所对过的斗室内。那儿仅容下一张小床和几件简单工具。
我不知道,她在省会有没有亲人?为何要打这份工?工资究竟是多少?不知道,不追问,不考察。
但是,有一件事,引起我的极大兴趣。每到夜晚,在七楼大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住满各色人等。
有的睡在条椅上 ,有的睡在小床上,有的倒在躺椅上,更多的人睡在地面上。各种姿态,各种表情,令人惊异。
有夫妻一起的,有四五个人挤一张垫子的 ,有带着老人孩子的。他们身边摆放着脸盆、饭盒、马扎、被子、饮料、各种洗漱用品和食品。可谓,应有尽有。
他们像过日子一样,从容,镇静,安置有序。这儿简直就是一个临时村庄。我甚至幻想,他们也应公开选举自己的村主任。
在住院1号楼7层,发现这个秘密后。我又跑遍住院2号楼和3号楼观察。每一栋楼的每一层,大厅里都睡满了人。妻子说,你真好事啊!
伸开四肢,躺在地面上!我也萌生了这个想法。自由、舒服 ,远远比睡在病房,两个人挤在一起舒坦多了。
我问过,一张垫子,单人的17元 ,双人的20元, 枕头10元 ,被子35元。
可是,想睡大厅,又担心妻子不满:你这不是给人闹难看吗?想让妻子睡大厅,又担心妻子埋怨:你这不是赶我走啊!
一个人,想得到一丁点儿自由和尊严,都不是容易事。因为,人与人之间,难的是理解。一个人放下自己 ,有时很难,有时简单。
面对此情,我在内心默默感激。谢谢医院管理层,谢谢保安员和保洁员。你们的宽容是底层的幸福;你们的仁慈赋予人的尊严。你们的仁义,散发着上帝的光辉。
人本来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尊重和不尊重之别。尊重他人就是文明。最好的尊重是给人自由。
《圣经》中的说,爱人如己,像爱自己一样爱你的邻人。长辈说,秋天收获时,不要收的太干净,要在边边角角留下一些,让那些有困难的生命,有机会活着。
我不是怜悯他们。我没资格怜悯任何人。我更不是可怜他们。他们比我更自由。我只是尊重他们。他们和我一样,渴望幸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