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虫
病中杂记(三)
第三天。周五。晴。
上午9点,查房。清一色女性,神色肃然。她们站定在病房中间。我听不清说话内容。
我诉说,头脑不清楚,声音总有些虚,嗡嗡嗡响。医生说话时,音量很弱。妻子解释,医生说左耳保不住了,主要是保右耳,今天要打针。
少顷。一位身材粗壮的男医生喊我的名字。在注射室,他高高举着一个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是鲜红的。
他说,坐下。我说,有点晕针。他不耐烦的样子,不搭话,直接扭住耳朵,打了一针。我想坐会儿,缓解一下心情。他说,走吧!
捂着耳朵,回到病房,继续输液。下午二点半,拔了针,泡一碗方便面。随后,按预约,前往门诊五楼做骨导检测。
检测室的医生冷峻,严肃,不说话。默默用手指来指去。两天前,我已领教过了。看着预约单,他说,晚来了4分钟,等等吧。
等了1小时又30分钟,终于轮到了。妻子嘱咐,千万不要说急躁话,人家可是医生。我点点头。
进入密封斗室。女医生让我平躺在床上。她一直不说话,在我耳朵眼里插管子,还在眉心、太阳穴、耳朵周围涂药水。
我有些紧张,心跳加快。她举起一张白纸,让我看。白纸上写着: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总是放松,最好睡一觉,睡不着,就一直数数。
她问,看明白了吗?我说,明白了。“嘭”一声响,带上门。她出去了。
闭上眼睛,平静心跳,数数。数了一会儿,就默念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后来,想,这不是想事么,就不再默念心经,也不数数了,啥也不想。迷迷糊糊瞌睡了。
许久 ,门开了。女医生进来。说,结束了。正好一个小时。
须臾,女医生喊我进另一个斗室。我没听清楚。女医生不高兴了。大声喊,进去!进去后,戴上耳机,一直待着。
期间。一位年轻患者,被女医生笑吟吟引进来。患者手机响,医生也不急躁,耐心等关机。患者脱了大衣。医生给他挂起来。检查结束,两个人有说有笑。
我怀疑他们熟识。因为,他们之间的微笑,自然、纯净。这是我进入医院以来,第一次看见的春天。
在这个省会医院。不管是保洁员,还是保安;不管是收银员,还是卖饭的大婶;不管是护士,还是医生,大抵都不会笑了。
大街上看不见笑,医院里没有笑,停车场没有笑,楼道里没有笑,病房里没有笑。甚至,法国梧桐,天空里的云彩,看上去都不会笑。
其实,最早的医院是基督徒开办的。十字就是十字架。他们秉承上帝的仁慈,施爱人间。或许,信仰和爱,才是笑的源泉。
在陌生环境,看不见笑容,更增添了紧张和不安。有时候觉得孤寂,有时候觉得无助。夜晚,看着笨重的立交桥、无声的车流、傲慢的楼群,涌起一股莫名的压抑。
情不自禁,想起一件往事。第一次下胃镜。喝喉部麻药时发出滋滋响。男医生瞄我一眼。他的目光里,有一种鄙夷的神态。
心一惊!血压陡然升高。高压220,低压100。不得不放弃。
数日后,再做时,医生是一位90后。他的笑容阳光、自然。不紧张,血压不高。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我想,患者来医院是治病的,不能格外要求态度,更不能把微笑作为硬指标。但是,人与人之间,有了微笑就多了信任,心里就踏实许多。
检测完毕,继续输液。晚八点。我和妻出去吃饭,逛了几家超市和水果店。无意中发现,个体服务人员,几乎都会笑,而且,笑的自然、灿烂。
上帝造就万物,单单把笑給了人类,可谓用心良苦,意味深长啊!【原创作品,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