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绝望的自己，以及让自己感到绝望的如来的手掌。
五百年来，日日如此，夜夜如此。
每天晚上都是相同的梦，它不断的奔跑，奋力的奔跑，拼命的奔跑，却一直逃不出如来的手掌。
最后，在面对如来缓缓向下压的手掌中惊醒。
「大师兄，你说人和妖的区别是什么？」八戒又在问一个哲学问题。
「一棒子打下去，妖怪是一缕青烟，人是一具尸体。」悟空噩梦初醒，有些烦躁。
「悟空！」三藏责怪道。
这时沙僧和小善姑娘刚刚打水回来，「唐长老喝水～」小善姑娘把钵盂捧给三藏。
「小善」是取经途中遇到的姑娘，这几天一直与他们同行。
三藏对小善姑娘好像特别好，除了给她讲解经文，还把三个徒弟的故事说给她听。
「大圣也喝水～」小善姑娘把钵盂捧给悟空。
小善姑娘好像也越来越关心三个徒弟了，甚至不经意间还露出些许似乎是同情的目光。
悟空也渐渐发现，小善姑娘很像「段小姐」。
「段小姐」是师父最爱的女人，也是自己在师父面前亲手杀死的女人。
这是一段悟空不愿回想起的往事。
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像另一个人，难道是妖精？只是「火眼金睛」并未看出，或许她道行太深？
悟空暗自观察着小善姑娘，只是现在每每看到小善姑娘，它都会想起师父当时的表情，以及，第二次面对如来缓缓向下压的手掌的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晚上「梦」的「真实感」更加强烈了，它每次惊醒都是精疲力竭、冷汗满身。
悟空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它判定事有蹊跷。于是便用照妖镜照小善姑娘，割破小善姑娘的手臂，让她的血液滴在照妖镜上，可是都没有反应。
三藏训斥着它，它好像看到师父与那天一样的表情。
「我们去你的村子！我未见过妖怪有家人的！」悟空大喊，好像声音可以掩盖住自己的恐惧。
这天晚上，悟空又做了同样的「梦」，不一样的是，醒来的它这次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见到小善姑娘的家人悟空愤怒了，它虽然「看不到」他们是妖怪，但是它「看得出来」这全是小善姑娘的把戏。
「火眼金睛」是不会骗我的。
它打伤了小善姑娘的家人，试图逼着他们现形。
师父和两个师弟扶起被打伤的家人，师父又斥责着悟空，竟在某刻露出与那天一模一样的表情。
「你宁肯相信这个妖精也不相信我！」悟空慌张的说「这一路我杀的妖精都是为了你！我欠你的，早已还清。你欠我的，也不必再还。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说罢悟空就飞走了，飞了好远才停下。
这天晚上，悟空又做了同样的「梦」。这次它能分清「梦」与「现实」了。因为它发现在「现实」中，它尿湿了裤子。
「齐天大圣」这个称号它几乎不提了。天空确实是它的极限，只是哪能想到还有比「天」更为广大的事物。
想得到「救赎」的它想起了如来给它的「保护师父」的任务。于是它又飞回到小善姑娘的村子。
等到三藏和小善姑娘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悟空已经杀光了所有人。「师父，这些妖精都被我杀光了，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了。你！」它指向小善姑娘，「你快点现形吧！」
「住口！小善姑娘不是妖精，你这孽徒！竟然妄杀黎民百姓！我……」三藏刚要念咒就被悟空用法术封住了嘴。
「别添乱了！否则我TM真的连你一起杀了！」悟空显然是杀红了眼，放肆的怒吼着。
「妖孽！你还不承认！」悟空又大吼一声，挥起金箍棒向小善姑娘打去。
哪知道三藏竟然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这一棒，悟空恼羞成怒。
「好！我TM成全你！」横着一挥，把三藏击飞出去。又纵身一跃，抡圆了棒子……
「我说！」
小善姑娘喊道，见悟空停手，她望向三藏。
「我是妖精。
我由白骨化成，又积怨太深，所以你们没能看出我。
这个村子也都是我的法术。
唐长老，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她平静的说出自己是「妖精」，却在最后哽咽了。
悟空大喝一声，挥着棒子就向小善姑娘砸去。
「咣」的一声，金箍棒下的，是小善姑娘血肉模糊的尸体。
三藏见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悟空见状，慢慢的攥紧了手中的棒子。
又是一棒，烟尘四起，分不清哪些是尘埃，哪些是小善姑娘尸体的残渣。
四周一片安静，只是几滴血从悟空握棒处慢慢滴下，击倒地上，发出了声响。
悟空怒吼一声，卯足了劲，连续挥舞着棒子。
整个村子的所有房屋和尸体都变成残渣，缓缓落在了地上。
若不是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可能不会有人知道，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悟空解开了三藏的法术，默默的走开了。
「火眼金睛」不会骗我。
说来也怪，自「白骨精」后悟空再也没有过「杀人」，而是「降妖伏魔」。
三藏和悟空再也没有过争吵。
世人感叹三藏潜心修佛，教导有方，终于感化了三个徒弟，尤其是悟空。
而三藏却面无表情的仿佛在思考问题。
他在想，佛祖出世时或许不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而是
有过痛苦，方知众生痛苦；
有过执着，放下执着；
有过牵挂，了无牵挂。
如此这般，才能大彻大悟，一心向佛。
本文根据电影《西游伏妖篇》的一处情节改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