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高考备考时,我的时间几乎被学习填满。
一早上五节课,相邻两节课间只有八分钟的休息时间。而我,会在前一晚将不同的复习计划安插在这些八分钟里。
第一个八分钟背单词,第二个八分钟复习生物第二章,第三个八分钟应该要上个厕所了……
即便如此,我仍常常憋到中午放学后才去厕所。因为来回需要五分钟,足以做一道拉分的数学填空题。
从小有午睡习惯的我,在高三的头几个月,曾尝试利用午休时间来刷题。整整一个小时,在我看来就像是一块亟待开发的宝藏,眼睛一闭一睁睡过去实在太浪费了。后来坚持了几周,晚自习时脑袋像被铁锤重重敲过般,晕晕乎乎,脑袋里塞满的公式知识像一锅越搅越稠的粥。
小学和初中我也曾沉迷游戏,一局枪战可以打上一小时,甚至更多。高一时,往往玩到半场就退出,到了高三,就只玩那些十分钟可以玩上好几盘的游戏,即过瘾又不费时。加上我容易对一款游戏感到厌倦,所以直到现在,仍没有游戏能在手机上停留超过一个月。最近下的手游“疯狂动物城”一局只需一分钟上下,很符合我的要求。
以前,父母常说:“你玩好久了,赶紧去学习吧。”
后来,父母常说:“你学好久了,去玩放松下吧。”
身边朋友常怂恿:“好不容易考完试,我们周末去浪下吧。你老这么用功,还不是考得没我好。认真你就输啦!”
我会很礼貌地回绝,回家继续做下一次考试的复习计划。
贰。
大学后,我仍是这个老样子,直到我遇见了你。
大一没课时,舍友们往往沉浸在放飞小鸟自由翱翔的状态。当我每晚十一点多从图书馆回到宿舍时,他们都用看“外星物种”的眼光看我。后来次数多了,他们也就习惯了。再后来,他们会主动和我组团去图书馆,看专业书也好,闲书也罢。我们做着自认为比在宿舍玩电脑游戏更有意义、更对得起宝贵时间的事情,心里感到踏实。
宿舍是不自律大学生的坟墓,此话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说,看书学习填满了我那时的生活。
第四季奇葩说决赛里有个辩题是《生活已经被工作填满,该不该辞职?》,胡建彪在反方(不该辞职)现身说法,他就是一个监工式的工作狂,工作已经填满了他的生活。前提是他热爱,他享受被填满的过程。如果生活被工作填满就该辞职,那么高考前生活被备考填满了,是不是应该弃考呢?
队友如晶又说,大家都知道她爱吃鸡,却一直不知道她不吃猪、不吃牛、不吃羊,只吃鸡。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想和她约饭,因为顿顿都是鸡。很多人就怀着好意对她说:“世间美味万千,你只钟情一种,尝不到其余百味,多么遗憾啊~”她说:“如果吃鸡吃到饱的感觉和你们吃满汉全席吃到饱的感觉是一样的,那我为什么要改变呢?”他们推崇的是一种单元的生活价值观。
这就像曾经的我生活里只有阅读和写作。
正方辩友陈铭反驳:生活应该多元化。除了工作,不应该还陪陪家人、朋友吗?他选择当武大的大学老师就是看中了每年三个月的带薪假期,寒假和老婆国内游,暑假和老婆国外游。工作难道不是为了挣钱吗?生活假若被工作填满,那挣来的钱哪有空花?
同样,我在一个个闲暇的午后,坐在图书馆巨大的透明落地玻璃窗旁,翻阅着一页页细致入微,或是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丝滑的光线淌在泛黄的页面上,我为窦娥叫好,为罗密欧与朱丽叶动容,但他们都只是活在书里的虚构人物不是吗?如果终日只沉浸于书中的幻想世界,那生而为人还有什么意义?
叁。
不爱逛街或许是大多数男人的天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商场的女装要比男装多得多。
和你初恋的头几个月,我总会在逛街时多少感到不耐烦,甚至还因此闹过大大小小的矛盾。那时在你眼里琳琅满目、设计精巧的精品店,在我眼里只是一堆生活用不到的杂物。一间明明可以十分钟挑完买单走人的服装店,你或许可以在同一款服饰的不同色系上纠结同样时间。
以前我有时会想,这些时间用来看书得有多好。
后来我更新了认知,彻底转变了想法。
在学校,课余的时间你本可以在宿舍吹着空调和舍友追最新的韩剧,却常常陪我去图书馆闷一天。
只因为我自己的兴趣,你愿意花一下午陪我看三个多小时的《霸王别姬》,即便中途几次偷瞄到你困得闭上了眼睛,却在看完后兴致盎然地和我讨论起张国荣的演技怎样传神。
大一一整年,我在广州读大学只是班级出游了一次,部门出游了一次,其余时间都窝在鸟巢丁点大的学校里。
大二遇见你后,我们在庄严壮观的石室圣心教堂里拍了第一张合照,在沙面欣赏了各式各样的西方建筑,在上下九吃遍广州小吃,在动物园被不知名的动物吓到……
一条条街道由陌生变熟悉,一间间商场由导航到自由穿梭,一块块臭豆腐由厌恶到痴迷。
你像是拿着彩色画笔的神笔马良,将我原本只有黑白灰的生活涂绘得五彩斑斓。
周一至周五,我会更加抓紧时间去完成学业的任务、阅读和写作计划。
到了周末,换一身打扮,像是换一种身份,牵着你的手,漫步在大街小巷的吆喝声中,背后是欢笑打闹的旋律。
我抓紧时间是为了挤出更多时间,读万卷书是为了和你行万里路。
而在不愿意陪你的TA口中,每一句“我很忙”,都是分手的潜台词
肆。
上周你独自坐高铁来东莞找我,二十日不见,恍如隔年。
见面时紧紧的拥抱表达了所有日子的思念。
你第一次陪我过生日,认识了我的八大姑二大舅,讨得了几个表妹的欢心。她们瞬间由“哥哥粉”转到“姐姐粉”,令我哭笑不得。
一周里,我几乎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为了自我安慰,象征性地翻了几页书,写了几个字,除此之外的时光,都在和你幸福地虚度着。
记起读过李元胜的一首情诗,读来情至浓处,还认真誊抄在了摘抄本上,与大家分享。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李元胜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
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乌云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它经过我
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
但是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
满目的花草,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
一样无意义,像被虚度的电影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小时候玩电脑,父母说:玩这个浪费时间,看课外书去。
长大看课外书,老师说:看这个浪费时间,刷练习题去。
再后来,没人管我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一个月四周。所有的时间由自己支配。
我常常在思考,做什么才称得上不浪费时间?
至今仍没有确切答案,只是一直做着自己认为有意义、值得花费时间做的事。
我深知时间宝贵,所以更享受和你虚度光阴。
一路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