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工具箱总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螺丝刀按型号排好队,针线盒里的线轴缠得像彩虹糖。每次我对着松动的门把手和失灵的电器开关叹气,他也总能从工具箱里摸出合适的零件,叮叮当当一阵敲,完美复原。我给他的备注是“哆啦A梦”,因为在我眼里,他无所不能。
他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呼。在公司是扛事的团队领头人,回家能系着围裙做出三菜一汤,洗衣机坏了能拆开修,衬衫掉了纽扣会拿针线缝,连女儿蔓蔓的哭闹,也能像变戏法一样迅速让她转移注意力安静下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话安在他身上再恰切不过了,但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他独有的,藏在能干背后的机灵劲儿。
他这人,脑子里像装了个谐音梗制造机,而我恰好是那个一戳就笑的按钮。给蔓蔓洗澡时,我让他要把宝贝的屁股缝儿也擦干净,他嬉皮笑脸应道:"好嘞,爸爸可真是TF boys呀~!"我一头雾水。他立马得意地晃着脑袋解密:“‘掏粪男孩’啦!”我噗嗤笑出声,故意拖长音调补上一刀:“咱蔓蔓可只有一个爸,没有那么多‘boys’呢。”他眼睛突然一亮,声调扬起:“那我就做‘TF daddy’好啦!”
清晨五点半,被娃闹醒的我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喊了声:“快,摁住她!”只见他一只手按在娃的小肚皮上,慢悠悠地接话:“嗯,我是‘嗯住啦baby’(Angelababy)~” 睡意瞬间被这猝不及防的谐音梗冲散了大半。哎,他这谐音梗造诣啊,如今他一开口跟我玩笑,我脑子都开始不自觉地预判——这回,又在哪个字上埋伏了弦外之音?
那日他捏着礼金账本,忽然端出一副考官架势:“考考你啊——管车的叫车夫,管马的叫马夫,” 他故意顿了顿,眼底闪着狡黠的光,“那管账的,该叫什么呀?” 我一眼识破他挖好的“丈夫”陷阱,偏不遂他的意,脆生生答:“管家!” 见他精心设的圈套扑了个空,脸上那点小得意瞬间化作错愕,我憋着笑,心里早乐开了花。
他骨子里是个典型的理工男,带着点钢铁直男的“不解风情”,可偶尔又会冒出些漫不经心的浪漫,让人猝不及防。那回同事送了颗超大荔枝,他竟一路揣在兜里焐着,宝贝似的带回来给我。我没舍得立刻吃,珍重地放进冰箱。隔天他打开冰箱门,瞧见荔枝已有些黯然失色,便煞有介事地背起来:“‘一日色变,两日香变’……”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头,嘴角噙着笑,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可我对你的爱,永远不变!” 我当即甩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夸张地搓着胳膊:“咦——鸡皮疙瘩掉一地啦!” 他却不以为意,突然把那颗褪了色的荔枝托到我眼前,像个献宝的孩子:“你看,像不像一颗心?” 我仔细瞧了瞧,点点红晕衬着形状,还真像,便老实点头:“像!” 他立刻做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架势,朗声道:“因为你是我的‘甜心’呀!” 荔枝的甜意在舌尖温柔化开,我噗嗤笑出声,终于甘拜下风:“行行行,把妹这本事,你是真的很会!”
生活当然不全是蜜糖,偶尔也会擦出火药味。有一回我揉着酸痛的腰,没好气地抱怨:“天天给你带娃,累得腰酸背痛!” 他立刻转过头来,带着点较真的神情:“怎么是给我带?娃不也是你的啊?” 我更来气了,声音也拔高:“娃是咱俩的没错!可我带得多,不就等于我帮你带了嘛!” 眼看火星子要溅出来,他却突然调转矛头,俯身轻轻抱起蔓蔓,声音瞬间柔了八度:“那…宝贝以后多‘分’你一点好啦。宝贝,你可要记住,以后要对妈妈好一点哦~” 听着这柔情蜜语,我那点刚冒头的委屈,被他这招“祸水东引”浇得无影无踪,没想这“炸弹”竟被他三言两语裹成了颗七彩的糖。
那些信口拈来的俏皮话,常让我这个汉语言文学专业出身的人也暗自惊叹,甘拜下风。明明是很随意的一句话,但总能精准地搔中我的心尖,让我笑弯了眉眼。每至此时,我也总是暗自庆幸命运的慷慨——何其有幸,竟能与这样一个灵魂有趣的人共度晨昏。
我的哆啦A梦没有四次元口袋,却给了我比童话更实在的安稳。他的无所不能,从来不是修得好家电、做得好饭菜,而是能把平淡的日子,过成一串接一串的甜。他也让我明白:最好的陪伴,从不是轰轰烈烈的承诺,而是有人愿意为你扛住生活的难,还不忘在柴米油盐里,撒一把让你笑出声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