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等风来

总有人间一两风 填我十万八千梦。——题记

彼时,我正坐在四楼办公室临窗的位置,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棱铺洒在桌上,在历经立冬日骤降的寒冷之后,此时此刻,应是格外温暖而舒适。当然,前提是忽略备忘录上那一长串的待办事项,以及电脑桌面上那密密麻麻的文件。

蓦地这句话便闯入眼帘,没有任何理由,如重拳出击一般重重地砸在心上,击碎所有伪装的铠甲,让所有堆积的脆弱,无处遁形。

人间处处有风过,可是何处风来拂浮尘?

科室的小姑娘平日总如怒放的向日葵,灿烂而又阳光。但有一次她告诉我,在某次开大会的时候,她坐在昔日的领导面前,突然想到往日的美好时光,不禁悲从中来,竟然嚎啕大哭。她说并非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只是工作的压力情绪累积到一定极限,已经无暇顾及时间与地点,眼泪便已经喷涌而出。在跟我讲诉这事时,纵然依旧是无休无止的工作,但小姑娘又恢复了惯有的阳光。但是,我依旧在那阳光之下,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无奈与艰难。或许,有那么一个时刻,她是期待能够暂时摆脱这工作的桎梏,自由地去享受那林间之清风,在冬日的暖阳中自在奔跑吧。

他是公认的工作狂、大好人,在一个岗位兢兢业业几十年,从未有上下班之分,五加二、白加黑始终是常态。即便每天他需要大把大把的药物维持着他的躯体,但无论何时,他都是热情待人、服务到位。每次优秀的推选他的票数永远最高,群里的呼声他得到的回应最热烈。但是某一个深夜,与他通话,向来正能量的他突然冒出一句“有的时候,现实总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现实”,我正欲开口,他已匆匆转移了话题,恢复了他一贯的风轻云淡。其实我是知道的,呼声最高的他却未出现在干部晋升的名单之上,太多的人为他鸣不平,他反倒微笑着劝慰别人“没有关系”。但是,其实并非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吧,并非在意晋升与否,至少是期待得到一种工作的尊重,以及对他努力的认可吧。或许,也有那么一个时刻,他期待能悠闲惬意地陪家人吃顿早餐,或者回到久违的老家,感受来自故乡旷野的熟悉的风吧。

始终觉得自己虽不算聪慧,却也算得上是个任劳任怨的人。朋友总是戏谑我“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三岁的孩子有次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我说“妈妈你怎么回来了?”,已经记不清楚多久未正常上下班,记不清楚多少次空旷的办公楼只剩我寂寥的脚步声,亦记不清楚多久没有回家吃过一顿饭。心疼女儿的母亲无不心酸地多次感慨“你这不是拼工作,你这是拼命”。每次我都开导母亲“明天会好点点的”,然后又开始日复一日的忙碌。但是突然有一天,在电脑面前奋斗一整天却被告知“重新再来”之时,整个人瞬间崩溃,嚎啕大哭。哭声惊扰了很多的人,没有人问为什么,他们都知晓我太累了。或许,偶尔有那么一个时刻,我也是想关上手机,忘记工作,陪着家中的孩子快乐地玩场游戏,听一曲欢乐的童谣。

但是,也许,是有风的吧。

科室的小姑娘会忙里偷闲点杯喜欢的饮料,或者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匆匆看场电影,或是收到某个孩子突如其来送来的鲜花,发自内心的笑容,其实是无法掩饰的。

忙碌的他依然忙碌,但是在很多个餐后散步的时间,能够见到他的身影。依然是熟悉的笑容,亲切的语调,太多的人给予他理解与温暖,他得到了更多的认可与尊重。

我呢,此刻,划去备忘录上的最后一项,阳光已经悄然隐去,一轮明月高悬,远处的星忽隐忽现。孩子发来语音“妈妈,今天我还是很乖哦”,以及通讯录上单列一组的他发来的问候。

看吧,风从空寂的旷野吹来,吹皱一池清波。

今夜,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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