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何人,星斗其文。杨万里对姜夔的诗词嗟赏不置,称赞他“为文无所不工”,变雄健为清刚,变驰骤为疏宕,中兴诗家名流,词极精妙,不减清真乐府,其间高处,有美成所不能及,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实是云开雾里,不知所踪。今日单表其 上扬下庐之事。
说道是淳熙三年,那姜白石年方二十,风华正茂,挥斥方遒,正是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大好年华。饱读诗书以后,对这扬州是心向神往,年少当远游,万里赴扬州。辞汉阳临维扬,硬是不嫌旅途劳顿,就要进城。说起这扬州城,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卖酒的卖饭的,单挑卖馄饨面的;卖乳鸡的,切肉片的,炸油条串成串的,喝茶的赶宴的,还有肯活腿带嚼大蒜的,有吃的有看的,抢劫的张碗要饭的,坑蒙的拐骗的,三只手偷你看不见的。唱曲的混饭的,推车的流汗的,还有叫人打扇的,叫街的气快断的,扯着喉咙喊着老爷太太行善的,聊天的扯蛋的,还有喝醉了酒躺在大街上装蒜的。鼻子烂的,骨头贱的,赌博输了巾壁站的,腰里空的把气叹的,赶考的住店的,念文章念的天晕地暗的,来衙门口东游西逛闲看的,哎呀这可热闹透了。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多少文人才子豪杰佳人十年一觉扬州梦,确是万丈高楼一脚登空,扬子江心断缆船翻。
马弱了人骑,人弱了人欺。照理说宋孝宗赵昚(shèn是南宋最有作为的皇帝。那是大人办大事,大笔写大字,在位期间,平反岳飞冤案,起用主战派人士,三声金鼓响,五声玉鼓催,锐意收复中原;内政上,大权握在手,公道秉持国,积极整顿吏治,裁汰冗官,惩治贪污,逢山开道,遇水搭桥。重视农业生产,百姓生活安康,史称“乾淳之治”。后世称其“卓然为南渡诸帝之称首”。治得了一国,却救不了扬州城,金主完颜亮南侵,刀枪似麦穗,剑戟若麻林,江淮军败,中外震骇,扬州城破,金军进城是狼入了羊圈,雕进了鱼塘。可怜了扬州百姓,是被刀刀斩尽,刃刃诛绝。姜夔只见这破败景象,愤气填膺有泪如倾,当时就文思如泉涌,笔力作风来,写下《扬州慢》这一千古名篇。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好,上回说到白石初到扬州城,目睹百姓凄凉惨状不禁悲从中来,含泪写就不朽名篇《扬州慢》,春风翠叶青花,疏篱红砖新瓦,当年杜郎俊赏遣怀歌尤唱,如今二十四桥仍在人惆怅,吟一曲扬州慢,鬓已老,桥边红药,也难抵这岁月刀啊,时光飞逝,日月如梭,再说二十年后,白石老矣,客居古庐州今合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姜夔少年时也曾红烛昏罗帐,如今却也断雁叫西风,时南宋王朝和金朝南北对峙,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都十分尖锐复杂,多少人有家难回,有国难投,战争的灾难和人民的痛苦使姜夔感到痛心,但他由于幕僚清客生涯的局限,只能写字动笔,庐州境内,衰草寒烟淡雾,勾得惘惘思量,再遥想边域群狼,有戊楼吹角城长,姜夔只能梦中竹笛斩敌首,笔墨收广陵。
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一片离索。马嘶渐远,人归甚处,戍楼吹角。情怀正恶,更衰草寒烟淡薄。似当时、将军部曲,迤逦度沙漠。
追念西湖上,小舫携歌,晚花行乐。旧游在否?想如今、翠凋红落。漫写羊裙,等新雁来时系著。怕匆匆、不肯寄与误后约。
梦醒之后,棹移慢桨,新月中当,行舟倒影幢幢。一眼荒凉,再叹亦是神伤。感这兴亡,叹这过往,纵白发苍苍,报国心尚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