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有种鸟,自己不爱搭窝,瞅准别鸟家的巢垒好,就假装老鹰那样飞,把影子投在树间的巢穴里,吓跑体型娇小的雀鸟爸妈。等巢里没大鸟了,这贼鸟就偷偷溜进去,把人家的蛋踢一个出窝,照猫画虎地下一个自己的蛋进去,然后匆匆离开。等大鸟以为安全了,回来看到窝还是原来的窝,蛋还是那么多个蛋,就安心继续住下,不折腾搬家了。哪成想,那后下进去的蛋里,住着只小贼鸟,它长得比养父母家的孩子都快,第一个出壳,趁养父母出去找食物,它就在窝里来回蛄蛹,把没有出壳的或者刚刚出壳的义弟义妹都推出窝去摔死。这样,它就能独自享受养父母的哺育了。那些摔死的小鸟,掉在树下,流出的鲜血和蛋液把花花草草都染成鲜红色或者黄白色。小贼鸟不久就长得又肥又壮,比养父母体型还大。它总嫌养父母带来的食物不够吃,于是不停催促:“布谷,布谷,布谷。”宁肯撕心裂肺地喊叫,也不愿自己出去找食吃。了解这贼鸟脾性的鸟,觉得它生而有毒,养大还不如捐了。所以叫它“毒捐”,没想到有的人听岔了,反倒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杜鹃。还说杜鹃为了提醒人们耕种和归家,没日没夜地叫,把嗓子喊坏了,以致吐血,那树下被鲜血染红的花就叫杜鹃花。至于杜鹃花有毒这事,竟然没什么人记起了,真是气煞鸟也。
世人见到事物美好的表象,往往容易忽略其腐坏的内在。这也是人们常常上当的原因罢。
云霄掐死第七只鸟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树后躲藏的瘦小身影。他肚里空空,巴不得一口气吃掉一头大象。但这山林里没有大体格的动物,野鼠和兔子尚在很深的地洞里冬眠,抓起来太费功夫。仅有一些傻鸟,在秃头的树枝间蹦跶,云霄抓它们来充饥,还嫌肉质柴瘦,不堪裹腹。天之骄子沦落至此,云霄无语凝噎,都怪自己,自作自受。
云霄把死鸟穿在两指粗的树枝上,归拢满地干草落叶,用半截空心的死木头做灶架,打响指点燃篝火,坐在太阳地里烤将起来。不一会儿,鸟毛烧焦的臭味弥漫开。“真倒胃口。”云霄低声诅咒,他果然不是做饭的料。但肚子咕咕叫,便舍不得丢掉这一串烤臭鸟。
身后不远处“咻”地蹿过什么活物。云霄捞起脚边一颗石子弹射过去。
“哎呀。”随着声音从树上掉下来一个小女孩。火红头发乱蓬蓬扎着两只总角髻,抱着脑袋在地下打滚。
女孩一骨碌滚到云霄脚边,他低头看去:她一字眉丹凤眼,小鼻子小嘴满月脸。穿一身脏兮兮的羊皮袄裤,腰间扎着红花绿底宽腰带,光着两只黑脚丫。整个人都像从煤窑里刚淘出来似的,发灰发黑。单单龇着一口白牙,扑向他手里的烤鸟,一副虎口夺食之态。
“走你。”云霄立身横踢一脚,把女孩像蹴鞠般抽射出去。手搭凉棚,眼见几百丈外腾起一股烟尘,又听到一声惊呼,他才坐回火堆旁继续烧烤大业。“嗯?”树枝尖上那只半熟的烤鸟居然不翼而飞。
“遭杀的小贼。”要知道云霄是云渊天宫上下闻名的完美主义,这串整整齐齐的烤鸟,缺了个尖儿,让他心底蓦然生出无法压抑的烦躁之情。好想,扭断什么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