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来看书，看了会儿高深晦涩，信手抓了本小说拿在手边——张爱玲的《小团圆》。以为自己早就读完了，夹在中间的书签告诉我不过是一个半途而废的旅者。首篇倒是记得深刻：“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年少时候的我，也曾为这句心神跌宕过。
再次阅读，前两章的人物关系和情节混乱的令人咋舌，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读了一点就把它舍弃了。不过比那时成长了几岁的经验告诉我，这样的做法时常会与一个美丽的故事擦肩而过。
整本书读下来，也不知该说这是不是一个美丽的故事，细细碎碎的情节倒把爱情写得真实。书的腰封上引了一句张爱玲的自述：这是一个热情的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早就听闻《小团圆》是张爱玲的自传体小说，前言里张爱玲与宋淇的书信交流里也谈到：九莉就是张爱玲，邵之雍就是胡兰成。所以忍不住代入了来看，是一副关于张爱玲生活的画卷。置身事外，让九莉带着看张爱玲的故事。电影里美好的爱情，时常伴着明亮的光线：明亮的窗外，鲜艳的早餐，任人看了都忍不住肾上腺素多分泌一点。九莉与之雍，却像是老上海电影里独有的镜头，房间内昏暗的色调与旗袍明艳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战乱的年代，卑微却又奢侈的谈爱。
很难用世俗的眼光评判九莉与之雍的爱情，正如宋淇在心里说的，九莉是一个unsympathetic的女性，明知他有太太却偏偏在他孤身一人来她身边时爱上他，新旧交替的时代背景下，三妻四妾的故事依旧在身旁徘徊，九莉若是守了旧，做了之雍的妾，这段故事怕也难有这般“万转千回”，让世人与当事人都难以忘怀。可她偏要他先离了婚才愿同他在一起。而邵之雍这种天生浪荡的才子即使遇到九莉这种不同于世俗的女性，也只是稍稍驻足。多情的才子似总难忍受独处的寂寥，他那不间断的桃花运终让九莉写下永远不要再来往的信，这个看似离经叛道不流于世俗的现代女性的的初恋就此戛然而止。
故事细细碎碎讲述着的《小团圆》 ，含混着九莉母亲蕊秋与三姑楚娣的故事，不禁让人好奇“小团圆”到底团圆的是什么？许是生活中不常团聚的九莉与家人，几乎每个人都占得一段文字，文段散乱故事倒也清晰，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里，一个大户人家的边边角角和生活琐碎借着九莉的故事这样团圆了；又许是九莉与之雍的爱情，在经过燕山与汝狄，走过香港与美国，历经人世浮沉之后，再记起那段被世人指摘、被家人不屑的爱情之后，依旧记得与之雍相爱时美好的圆满。
作为张爱玲的遗作，《小团圆》 像是一个句号，数说着过去，美好与遗憾在一个人身上存在着，发展着，延续着，走向最终的句点，属于九莉的圆满。没有纷纷乱乱的撕扯，没有低声下气的乞怜，正如蕊秋教会她的，要自立，做个独立女性，走完这一生，百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也是“小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