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拈花一笑
风云堂,剑阁之上。
此处多山,重重叠叠。山石、险道、奇峰、栈梯,如蜂聚、似蚁连。风云堂就设在剑溪峰的半山腰,其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几任堂主不断沿着山势,加固风云堂的防御体系。如今的风云堂,从最外面的入口到内堂大院,共有三道防线,均依山势,在险要处设立关卡。最外一道防线有三个关卡,中间与内防线都只有一道关卡。关卡均是天险,或栈道,或索桥,是由外入内的必经之路。堂中早在各个关卡处派精兵强将把守,将风云堂守了个固若金汤。不过鹰狐盟人数占优,将风云堂外部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两天在外围三处关卡处,鹰狐盟不断发起攻击,风云堂只是坚守不出,只凭险要地形,用弓箭、暗器、火器等将对方逼退。鹰狐盟偶有几个高手不惧险要地形和弓箭、暗器、火器等强行闯关,也被风云堂镇守关卡的副堂主、室主等高手击退。外围三个关卡,分别各有二十余人,各有一个副堂主和二个室主镇守。双方一时都奈何不得对方,一方进不去,另一方也出不来。只是风云堂被围,长久下去物资供应就会成问题。
而鹰狐盟不知道为何此次竟派了这么多人手,他们在风云堂的外围,从半山腰到山脚下,也设下了三重防线。甚至在山四周也派出不少人马,截杀前来救援风云堂的天龙帮帮众。 “野谷八怪” 中的七怪,就在这些人马之中。看来鹰狐盟决心要把风云堂困死在山上。
程枫和唐笑过了“野谷七怪”这一关,再一炷香功夫便推进到山脚下。却只见对方密密麻麻的人马,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高手,但双方人实在太多。几天来程枫和唐笑数次从不同的方向冲击,均被对方的铁桶阵拦在外面,虽然杀了几个小喽啰,也没什么作用,这几天居然连第一道防线都没冲破,只能望着山上叹气。
不过,这几天的并肩作战,倒让程枫和唐笑相互熟悉了不少。唐笑真是爱笑,又精灵古怪。程枫本是沉默寡言的人,跟着唐笑一起,居然开朗了不少,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实在攻不进去的时候,两人就退回来,退到击杀“野谷七怪”的地方,甚至退回到程枫昏迷过的那个山谷,看一看那里的险滩、激流、石头,还有树木、阳光。清晨淡淡的雾气,清风徐徐,枝叶轻摇,总有小动物不经意溜过。程枫从小打猎,弄各种野味,并加以烹宰调味,这些自是不在话下。这几天把唐笑吃得心花怒放,每天格格的笑声、灿烂的笑容,把山谷里的各种鸟鸣、各种鲜花搞得喑哑无声、黯然失色。
两人有时也切磋一下武艺。天龙鞭法是天龙帮正宗的功夫,乃是上一代帮主独孤飞所创,曾制成图册下令帮中弟子练习。不过其中最精妙的一十二式却非得亲授不可。唐笑虽仅是飞龙门下一名弟子,却能修习到其中精妙之处,显见其必有特殊之处。只是她还只练到其中的第三重。
至于梅花细雨针、飞剑断人魂,用的是机括,再配以暗器,有取巧之处。这暗器手法自然是得自暗器堂,但这机括?虽说唐门已经烟消云散,如今已是天龙帮与鹰狐盟的争霸格局,但蜀中唐门实在太过有名,太神秘,太令人胆寒。唐笑姓唐,跟蜀中唐门有无关系?程枫却也不敢多问。
还有少林的拈花指。这门功夫极难练,程枫有次问她:“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去练少林和尚的功夫?”
唐笑扑哧一笑:“凭什么我就不能练少林的功夫?”说着顺手从树枝上拈起一朵鲜花,中指向内收,无名指与食指由外弯向中指,将花夹在其中,大拇指轻扣在花枝上,小指向外微展,朝着程枫嫣然一笑。
程枫瞬间就明白了:“拈花一笑,唐笑,原来如此。”
“你练的不是拈花,你练的是笑呀!”
“人生苦恼如许多,难道不应该多笑笑吗?”
“如果笑能解决苦恼,那就好了。”程枫心想,许多藏在心底的东西却也不方便多说。
那唐笑却是一天到晚叽叽喳喳不停,又问程枫的剑法。程枫只得将冰谷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唐笑听了,又是惊奇又是羡慕。至于云台的事情,程枫却是再也不愿跟第二人说了。第一次入江湖的时候,跟沐羽不打不相识,那时心事隐藏不住,忍不住跟沐羽说了。如今早已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去触碰心底的秘密了。想到此处, 忽然有些想念沐羽。上次一别,也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唐笑实在是个极好的姑娘,开朗,天真,烂漫,说话也直来直去。程枫本来还有些拘谨,慢慢地也就有说有笑了,除了那些心底的秘密,跟唐笑早已无话不谈。这几天一直攻不破鹰狐盟的防线,两人就索性退回山谷,一边等待天龙帮新的救援人马,一边抓紧修习武艺。
天下武学,最基本的道理其实都一样。身、心、意,势、术、法,这些都是可以一通百通的。不过早先大多江湖门派,只是侧重于其中一隅,因而难以登上至高境界。天龙帮集天下武学,正是想集百家之长,不过效果还未显现。程枫在冰谷中得到的《剑谱》,看上去虽是简陋,实际却蕴藏着武学中至高至深的道理。程枫将这些一一讲给唐笑。唐笑也是天资极高的人,一听就懂。天龙鞭法虽说讲究招式灵巧繁复多变,讲究身形变化高低起落,但精妙之处仍离不开心、意、势。而拈花指,可以说是惊天骇地的一门绝艺,其最重要的就是心、意、势了,但如果身练得不够,内功基础打不好,纵使伤了敌人,自己也难免受内伤。所以唐笑虽拼尽全力杀了司徒必,却再也抵挡不住刘不返的任何攻击了。若不是程枫,后果实在可怕。
唐笑豁然开朗,天龙鞭法的精妙与拈花指的精妙结合起来,恐怕会是另一个境界。这一施展开来,果然大不相同。鞭法也可以顺势、造势、用势,可以凝重,可以重若千钧。指法可以花样百出,惑敌制胜。至于内功,就要靠慢慢练习了,可惜少了冰谷的冰魄寒玉那样的至宝,不然亦可以突飞猛进。
饶是如此,程枫还是感觉到了唐笑的巨大进步。两人交手切磋时,程枫若不使出第三把剑,便抵挡不住。唐笑也自是欣喜。又过了半月,程枫的第四把剑也练得纯熟,唐笑的天龙鞭法则突破到第四重,她的拈花指也更稳、更准,更加灿烂。
不知不觉两人早如知心朋友一般,这几天朝夕相处,江湖儿女本不避嫌,程枫自是规规矩矩,唐笑一个姑娘家,脸皮当然更薄。本来两人此时年纪,最是容易互生情愫的时候,程枫却自觉早已心死,没了这些念头。唐笑不管容貌、武功、性情,俱是人中之凤,程枫却只是当作妹妹一般。
这天,程枫打了一只野兔,烤得极香,两人正在大快朵颐,忽见东北方向升起二道蓝色的烟火箭交叉穿过,又在空中爆开。唐笑一见,立马跳了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程枫奇道:“什么来了?”
“大队人马来了!”唐笑一把拉起程枫,往东北方向奔去。
16 飞龙门
不到一炷香功夫,就见前面数十骑,当先一人粗眉阔鼻、宽脸微髯,背上架着一副铜锏。其余各人,或斧或槊 ,或枪或戟,或弓或箭,或棍或棒,或锤或拐,各式各样。唐笑一个飞身落下,冲着当先那人喊了一声:“雷副门主,你们总算来了!”话音未落,早转向后面数人,“鲍堂主,欧阳堂主,武堂主,吴堂主,周堂主,......,你们都来了!”,一连串下去竟不停息,声音清脆婉转,叮当作响。众人轰的一声笑了起来,那雷副门主道:“你个笑丫头,偷偷溜出去,也不怕你师父责骂。这几天让我们担心死了,要不是收到你传来的讯息,我们还不被你师父责怪死呀!”
说罢指着程枫:“这小子是谁呀?”
唐笑扮个鬼脸:“谁让你们这么慢!说要去救援风云堂,扯了半天,什么动静也不见。我好久没出来,就想去看看热闹。”说着,把程枫扯过来,“你们猜猜他是谁?可比你们都要厉害!”
雷副门主笑道:“你个笑丫头,见了个小白脸,把我们几个老家伙可都忘了!”又说:“你以为救援那么简单?门主早布置好了,再说我们跟风云堂一直有讯息互通,那边凭天险再支撑半个月也没问题。”
程枫一听就知道他们定有特殊的讯息传递方式,在山谷那几天也不知道唐笑是怎么把讯息传过去的。眼前这些人看来都是飞龙门的人了,如今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只好上前施了一礼,道:“在下风云堂程枫,见过雷副门主和各位堂主。”
众人咦了一声,旁边一人道:“原来你就是程枫,居然这么年轻。怪不得笑丫头不肯回来呢?”
众人又轰地笑了起来。
程枫却不惯这种场面,正不知如何回答,那雷副门主见此便岔开话题,问道:“现在山那边情况如何?”
程枫便把他与唐笑这几天如何冲击鹰狐盟在山下设的防线无果的情况说了一遍。雷副门主听到鹰狐盟竟然派了这么多人马,脸色不由凝重起来。“幸好门主早有布置。这次段副门主遇害,门主异常痛心。飞龙门上上下下,早同仇敌忾,决意为段副门主复仇。”说着对程枫一抱拳,“你年纪轻轻,能从暗害段副门主的奸贼史春秋手下逃走,又破坏了史奸贼的诡计,使得风云堂现在还未落入鹰狐盟手中,实在是大功一件。你少年英雄,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又道:“老夫飞龙门雷指,给少侠引见一下其他诸位。”
程枫躬身道:“不敢,弟子见过诸位堂主。”
原来,那姓鲍的是弓箭堂堂主鲍云天,射术精湛,人称“上天入地”;那姓欧阳的是软兵器堂堂主欧阳裕,软鞭缠在腰间,人称“回风流雪”。还有暗器堂的武阳堂主,外号“流星”;枪戟堂堂主周凌厉,外号“一枪惊天”,一杆长枪,出神入化;重兵器堂堂主吴清非,使一柄重斧,重五十三斤,外号“开山”,端的是厉害。那雷指是副门主,使一双铜锏,外号“霹雳”,外家功夫登峰造极。飞龙门除门主宋秋落外,本有三名副门主。如今段副门主已经身死,另一位副门主则是俞珺,却是一位女侠,使一柄清霜长剑,正与宋门主一起坐镇飞龙门,调度飞龙门下力量展开与鹰狐盟的殊死搏斗。
此时,又有不少人马从各个方向赶到此地。那雷指道:“刚才我们发出集结令,要之前赶来的人马到此处集结。如今飞龙门下大部分精锐已经在此。”说着将手中令旗一招,忽见山头林后涌出数百人马,阵容整齐,严阵以待。雷指将令旗一挥,这数百人马忽又隐而不见,显见是训练有素。
雷指又道:“我们这次必定要冲破鹰狐盟的封锁,上得山去,增加风云堂守卫的力量。”说罢又详细地问了程枫一些情况,作了一些部署,然后下令所有人马原地休整,等明日一早,这数百人马浩浩荡荡,就要与鹰狐盟展开一场恶斗。
唐笑犹在一个一个地跟那几人聊天、说笑,忽见树林边转出一个绿裙女子,身形高挑,鹅蛋脸,一根乌黑的长辫束在身后,辫子根部还缀了朵小花。唐笑一见,大喜过望,立即跑过去:“宋姐姐,宋姐姐,你也来了。”说着一把拉起那人的手,笑道:“宋姐姐越发漂亮了!”还未等对方回话,就回头冲着程枫招手,“枫子,枫子,你过来,给你引见一下我的师姐宋方思。唐宋的‘宋’,方才的‘方’,思呢,嘻嘻,思考的‘思’。”
“宋师姐可是飞龙门下第一大美人呢!”
那女子脸上微微一红,啐道:“你这笑丫头!还是你唐师妹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呢!”又道:“你怎么叫他疯子?难不成你带了个疯子来见我?”说着,狡黠地笑了起来,又抬起头来朝程枫看了一眼。
程枫却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怔怔地站着,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太像了,太像了!那容貌、那身形,甚至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
那云台上的风云,也到人间来了吗?
程枫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作响,血液在奔腾,四肢却冰冷。忽然胸口一窒,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程枫醒来,已是傍晚时分。雷指过来给程枫把了脉,脸色凝重,一言不发就走开了。唐笑忙追了上去询问程枫的情况。不远处宋方思正准备生火。程枫此时仍觉得心神激荡,望着宋方思的身影,心中早说了千万遍“这不可能”。
她当然不是她。
那个她,完全没有半点烟火气,仿佛就是吸风饮露的造化,飘乎在云台之上、篁林之中、天地之间。她的声音、她的容貌、她的行走、她的身形,就是昆仑的一部分,是风云的一部分。
可是,为什么这么像?为什么这么像?
程枫心中痛楚,不觉又体内气息乱走,忍不住呻吟起来。
宋方思忙过来查看,雷指听见声音也过来点住了程枫几处穴道。程枫这才感觉好受了些。唐笑把宋方思叫到一边,耳语了几句。宋方思一边看着程枫,一边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两个壮汉把程枫抬进了一辆大车,宋方思和唐笑骑马跟在后面,竟回到了位于四川成都的飞龙门总部。门主宋秋落嘱咐程枫好生休养,这一住居然就是一个月。
唐笑最是关心程枫,多次向宋门主问起程枫的病情。宋秋落告诉她,程枫似乎以前受过内伤,此次情绪激动之下内伤复发,好生将养并无大碍。私下与俞珺却说道:“此子内息浑厚激荡,但却似有解不开的心结,郁积经脉沉窒不发,导致肝肺受损。需以金石慢慢调理,但更重要的却是要保持情绪稳定,不然若使内息乱流则情形危矣!”于是,一边让程枫服药,一边只是让他放松心态、调养将息。程枫喜欢读书,便弄了些唐诗宋词三国水浒之类的闲书让他翻看。又让几个弟子,还有宋方思、唐笑等人陪程枫聊天,有时还出去走走。山上的景色极美,已是秋天,树叶却并未脱落,反倒是金色的、红色的,混在密密麻麻的青色的叶子中间,这边一大片那边一大片的。从山上往下看,微风轻摆,轻烟迷雾,居然比那春天五颜六色的花还要美。秋天的花莫过于桂花和菊花,有几处山坡上的桂树,花开得满满当当的,那香气,像是要飘到十里之外。菊花则散落在坡脚、道旁,一簇一簇的,白色的、金黄色的,却要凑近了才能闻到那淡淡的香气。山泉有时叮咚的从旁边的峭壁流过,和着花的香气,程枫站在边上,呆呆地看着、听着、闻着。
俞副门主甚至还弄了一张古琴和几份琴谱,没事时让程枫随便拨弹。那宋方思琴艺极好,便教程枫弹琴。古琴七弦,双手弹奏,指法繁多,像什么勾、抹、挑、按、剔,拨、打、滚、拂、摘,还有擘、托、刺等等。程枫学了半月,会了几种基本指法,居然也能弹一些简单的琴谱。有时候也不管不顾,随心所发就这样鏦鏦铮铮地弹,居然也像模像样。宋方思见此总是抿嘴而笑,又若有所思。
程枫已经习惯了宋方思的存在,只是每次接近,仍然心中怦怦直跳。程枫不善言语,每次见她之前,总要费尽心思想好该说什么话,聊什么内容,甚至用什么语气说,心中虽然忐忑,却一定要装作自然轻松的样子。总之,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心中的秘密,不能讲得太多,但也不能讲得太少,让她觉得隔阂。虽是程枫在养伤,到后来却是小心翼翼、千方百计地盼着宋方思开心、无忧。
程枫当然知道宋方思绝不是她。跟她相比,方思的下巴稍有点长,笑的时候老是嘴抿起来,神情专注,两旁的耳坠经常让人眼前一亮。如果说唐笑的笑如银铃、似春风,方思的笑则温婉,又带着些可爱,更令程枫沉醉。程枫的心思渐渐复活,却更是痛苦。
这一个月来,程枫的身体渐渐好转,内息也恢复如常。按理说早该下山回剑阁驰援风云堂,程枫却盼望在飞龙门这样的日子永不结束。只是宋方思却对他时冷时热、若即若离,有时似乎躲着他,好几次邀她前来教琴不来,邀她往山上走走也借故推托。程枫心中气苦,心思不免又纠缠郁结。有时宋方思却又大大方方的、有说有笑,还会跟程枫聊起小时候的事、飞龙门的事。程枫见她开心,也早就是心花怒放,只觉得神清气爽,天下之大,哪有什么忧愁困苦?
程枫就这样,老在痛苦和快乐中反复。只是这痛苦多了些,常常得不到更多的快乐来补偿。他摸不透宋方思的心思,哪有胆子将自己的心思显露出来?“方思”,真是好名字,应了景了,程枫心想。
这天程枫邀了宋方思去山外散心。方思虽答应了,一路上却冷冰冰的,也不言语。程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也不知如何与她搭话,便只是带着她施展轻功,专挑那险峻的地方去。不一会儿竟来到了一处高岸深谷,下边却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两人停了下来,那宋方思此刻穿的却是一身黑衣劲装,山间风大,连头发也包了起来。眸子清亮,手中提着一柄宝剑,看起来就如同替天行道的江湖女侠一般!
只听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此处是有名的越人谷,下面的江叫越人江。据说此处的住民是战国时期的越国人的后代。他们流落到此,世代以打渔为生。你带我来此处做什么?”
程枫本不知什么越人谷、越人江,误打误撞到了此处,见她如此,怔怔地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呆呆地望着她,心内如十七八个小鹿乱撞,期期艾艾地道:“我,我……”
山风激荡,两岸黛色的青山如图画般展开,江流宽阔,一艘小舟正在缓缓从江心驶过,隐隐似乎有歌声传来。那宋方思忽的腾身而起,如大鸟般向那小舟飞去。程枫大惊,待要阻止已来不及。只见宋方思优雅而又轻巧地落在小舟上,那小舟随着水流远去,渐渐消失在了前面不远的转角处。那歌声却若隐若现,顺着江上和山谷的风,传到了程枫的耳边。
又是一年秋满衣,孤舟江岸草凄凄。越人不语轻歌棹,流水无声东渐西。
寒应结,露空晞,山中枝木与谁栖?云生杳杳风来去,此际闲思知不知?
程枫听着,一时竟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