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会做漂亮的娃娃。
但她从来不让别人看到她做娃娃的过程。包括她的小孙子。
在他小时候，外婆经常送他她做的纸娃娃。但每次过年他回家时，爸妈总会趁外婆不注意，悄悄地把娃娃丢了。但他却对这种娃娃感到着迷，似乎它们拥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甚至是有生命的。
长大了以后，他知道了娃娃的名字。它们叫纸人。也正因如此，父母为了图吉利，才丢了外婆给他的纸人——尽管是外婆精心挑选的大红色纸。
外婆是扎纸人的。
再到过年回去时，他想去抱外婆，可是心中却有一丝犹豫。在那一刹那，外婆看出来了。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笑着说：“哎呀，长大了，长大了……”
而他终究也没敢拿外婆的纸娃娃——或者说是纸人。
半年后，外婆去世了。当他再次来到故乡时，外公悄悄地把他拉倒了一边，塞给他一个小盒子，说是外婆走前留给他的。
不大的红漆木盒，微微透着一股樟的气味，混杂着纸的气味还有——外婆的味道。
会是什么？他想。外婆偷偷给我留下的金子珠宝吗？还是昂贵的手镯？他想着，打开了盒子。
大红色的纸娃娃。
他吓了一跳，手惊得一抖，差点把盒子摔了。他拿起了纸人。这是一个和往年都一样的纸娃娃，大红色的，是外公写春联用的纸。
纸人的下面，还有一张信纸。透着稚嫩的笔迹，一定是外婆托村里的小孩帮忙写的。
“小夜啊…外婆知道你长大了，不大看得上外婆的工作了…纸人可以寄托人的魂魄的。外婆只是希望你以后看到纸人，能够想起自己的魂，不要像那些失了魂的人一样，总想着金钱和名利，那和纸人有什么区别啊…………”
不觉间，他的脸烧得通红，他的眼却流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