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精神病院(21)

吴不动到饭馆吃饭,正好赶上饭店的伙计和人吵架。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吴不动没有注意,等他注意的时候两人已经吵起来了,其实也不是吵,只是声音比较大。一个老太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虽然吴不动对医术一无所知,不过还是能明显的看出来这女的患有很严重的病,她两眼无神,眼袋很深,整张脸给人的感觉都是浮肿的,就是这样一个女的,大声的叫着:“我会不给你钱?我会不给你钱?我吃不起你一碗饭?”

饭店的伙计说:“我忘记了,只是问问。”

“问问,问啥问?我一来就先给你的钱,你年纪这么小,记性这么差?”

“我很忙,弄错了。”

“我要没给你钱,让我出门撞死,让我吃饭噎死。”

“好了好了,不说了。”

“为啥不说?我吃不起你饭还是咋的?”

吴不动觉得这老太太把生活中的不愉快都攒到这来发泄了。

“你走吧。我不想和你吵。”

“谁给你吵了?我在给你讲道理,你说我是那种吃饭不给钱的人?”

小伙计也烦了,摆着手说:“算了,别说了,我是真不想和你说了,你走吧。”

这句话又成了一个炸弹。“我偏不走,我今天就赖在这了,我今天就是要影响你的生意了,我明明给过你钱了,还问我给过钱没有,我吃不起你一碗饭?我能坐在这儿,就有钱吃你这饭。”

小伙子不说话了,一个字也不说了。老太太动了真气,眼睛瞪着,像是要冲眼眶里面蹦出来。老太太又说了一大堆,仔细听听没有什么逻辑,都是不停的重复。终于,不知道是没词了还是累了,兴冲冲的走了。

“哎呦。”小伙子长舒一口气。“我就问她了一句交过钱没有,她就气成这样。”这句明显是对吴不动说的,因为现在在店里面只剩下了吴不动一个人。

“啥人都有,别放在心上。”

“人若愚昧,交流都会是问题,你看看她刚才说的话,毫无逻辑。”

吴不动干脆说出了小伙子想说的话。“就是一精神病。”

“不能这样说。”小伙子还看着那老太太离开的方向,他还没有把这件事放下。“主要是太孤独。”

小伙子的话把吴不动镇住了,这和孤独有什么关系?

“你觉不觉得她很孤独?”

有点,如果家里事很多的话估计没有功夫在这吵架,但吴不动没有说。

“你活这么大,你有朋友没有?”

“朋友?”虽然这个词吴不动听过很多次,但最近好多年都没有人在他面前提朋友这个词了,冷不丁的听到,感觉好陌生。

小伙子转过身,一脸自信的表情。“你一个朋友都没有。”

“有。”吴不动说。“不过都死了。”

小伙子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中国在地球上没有朋友,中国人在中国没有朋友。”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为什么?”吴不动问。他想听听小伙子的高见。

“因为中国人没有信仰,没有信仰就没有沟通的基础,一个个都是独立的灵魂,独立的灵魂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人人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怎么会有朋友?”

其实这句吴不动没听明白,他只听懂了字面的意思,没有听懂深层次的意思,不过有一点吴不动是要承认的,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他吴不动没有朋友,如果有,他就不会天天到这胡辣汤店满心期待的和这小伙子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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