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公粮》
"收工啦"!黄昏时分,终于传来队长的喊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屋里便顺势躺在了床上,浑身的筋骨象是散了架一样,肚子已经开始抗议,咕咕叫着,扭头看看冷火秋烟的灶台,赶紧起身,吃饭是大事啊,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吧,点火,烧水,淘米,正忙活着,队长那讨厌的喊声便传了过来,"大家注意啦!吃完晚饭后,所有男劳力都带上扁担去谷场,今天轮到我们队交公粮",天那,听到喊声,心里开始打鼓,那个年月没有机械设备,我知道,全大队唯一的农用机械就是大队部附近的那台抽水机,连马车牛车都没有,我还知道公社粮站距离生产队有三公里的路程,靠肩膀挑着担子,走三公里?不敢想下去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我拿起扁担,这个扁担可不是我们通常看到的竹制扁担,它是木质的,非常厚实,夸张点说吧,简直就是个杠子,干农活以来第一次派上用场,没有新鲜感,滿脑子里都是畏惧情绪。
来到谷场,已经有不少农民兄弟在那儿了,碾好的谷子堆在稻场的中央,我看见了专门为装稻谷准备的,好大好大的箩筐,直径大约有70一80厘米,鼓肚子,外型象一面大鼓,一筐装满达100斤重,两只箩筐装满足有200斤呀!这个数字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在谷场上,有俩个村民打赌,把两个筐装满,一直装到谷子开始滑落为止,能够挑起来走十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置信,那位村民吆喝一声,拔力而起,但是走起来是非常艰难的,每挪动一步,身体都会有失衡状态的愰动,好在,他坚持下来了,当数到第十步时,赢得了在场村民们的赞许!
大家已经开始用木制的板式大锹装稻谷,我观察了一下,强壮劳力都是装的大半筐,估计重量在120一140斤左右,装一个走一个,轮到我了,队长给我的大箩筐装了小半筐,他们说有六七十斤左右吧,这么大的筐,装着这,一点点谷子,比例是失衡的,虽然与村民们相比,是太少了点,可是对我来说,已经是难以承受之重,似泰山压顶呀,俗话说得好"路远无轻担嘛"就这样,在茫茫暮色中,村民们挑着装滿谷子的箩筐接二连三的消失在夜幕中,紧跟着这支送粮队伍,挑着比他们轻的多的担子,跌跌撞撞的开始了艰难的送公粮之行,不一会儿功夫,肩膀就开始酸疼了,看看前方,没有人停下休息,不行,肩部的酸疼早巳经传递出信号,于是放下担子,把扁担横搁在箩筐上,一屁股坐到上面,歇了会,换个肩膀继续前行,开始的时候还能走数十步然后再换肩,就这样走走歇歇,歇歇走走,随着路途的不断向前,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默重,迈出的步子一步比一步艰难,村民们一个个的从身边快步走过,他们挑担的姿态很有韵律感,一手搭在扁担上控制平衡,另一支胳膊随伴随着行走的姿态悠雅的前后摆动,边走边换肩,显得那么轻松自如,眼下,借助夜空中的星光,低头看看自己这付担子,脚下崎岖的乡间小路上,真的蛮无助的,后面再没有人过来了,我知道,路程现在才走了一半,村民们大概都已经快到粮站了,老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呀,坚持!无论怎样,也是要把谷子送到粮站的。咬咬牙,挑起两个箩筐继续往前走吧,就在我吭哧吭哧尽力前行的时候,黑暗中隐隐的传来喊声,"国良!是不是国良!"我听出是村里的一位洪财兄长在喊,连忙回应"是我!你们都已经返回了呀"?
话音刚落下,他已经来到面前,二话没说,挑起我那两只箩筐就向前走去,此时此刻的心情难以用语言表达,真的是大救星呀!我赶紧快步跟上他,"我晓得你肯定挑的蛮吃亏"所以尽量快点赶到粮站,然后再回来接你"听到这一席话,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位兄长叫沈洪财,初小文化,平日常在一起聊天,很谈得来,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对人非常慷慨大方的,平日里也是常喊我去他家吃饭,说心里话,身在异乡,举目无亲的我,能够遇上这样的热心友善之人,还真是幸运呀!滴水之恩 当涌泉相报,这也是后来我多次去潜江看望他的原因,诚善之人必有后福,他唯一的儿子后来考上了武汉水力电力学院,是全村首位大学生,现在定居在浙江杭州。
返回的路上,虽然肩部仍然酸疼,毕竟减少了负担,轻松了许多,村民们有的急着赶路回家,大部分都不紧不慢的走着,我和洪财哥并肩同行,话题离不开农村艰苦生活的状况,更多的是对我的关爱与呵护,那个星空深遂的夜晚,沉闷的心情因洪财哥的关心与安抚,尤如一道亮丽的彩虹,映入心田且豁然开怀。
送公粮这段经历让我终身难忘,人生在世,要经历许多事情,事事无常,非常幸运,在我踏入社会的初期,在广阔天地里,前途未卜心情晦黯的境况下,遇见了洪财兄,他的出现,无疑给我的知青生涯带来了许多乐趣,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事实证明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共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风雨雨,酸田苦辣,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