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钢琴课,这一天的学习任务就算结束了。
无事心自轻,更添闲情。和儿子两人绕道北山公园,那里浓郁的绿色、大片的阴凉实在吸引着我们。
时常地为时间的有限和无序的安排纠结,但一去那里就会忘记时间。
进了园子,一直紧紧环绕在周围的喧嚣倏然消散,四处安静。心也沉静下来。慢慢地走,慢慢地看。
快到东门时,路边的道牙子下面突然跃出一只小东西。我们凑上去看,“妈妈,是小仓鼠”!儿子兴奋地叫道。
“不是仓鼠,就是小老鼠”。我仔细看了看,告诉儿子。
我们俩悄悄地跟着这只小老鼠走。
这是只才出生不久的小老鼠。小小的,比一只小核桃大不了多少。耳朵泛着粉色,小脚爪也略露出粉来。这是个小婴儿呢。他沿着道牙子来回地跑,不时停下,使劲地往道牙子上跳,看来,这还是只调皮好奇的小老鼠呢,他的家大概在道牙子上面的草丛里,他不知怎么跑离了家,现在,正努力地要回家呢。小老鼠的速度很快,稍微靠近它一点,他嗖地一下就窜远了。它当然害怕这种陌生的接近。但没一会儿,它就又跑回来。要找到回家的路,一定是这个想法支撑着它战胜恐惧,被人的接近吓远,再折回来,继续寻找。
不知为什么,我看着这只小老鼠,竟想起了儿子做小婴儿时的事情,也是那么小,那么弱,世事不知,一举一动一声都能唤起大人无限的呵护怜惜。
这会儿的这只小老鼠有点孤单呢。
一个爸爸带着一个小姑娘路过这里,和我们一同看,那爸爸拿出手机拍照,小女儿追着小老鼠跑,不时咯咯地笑。
儿子看见了,急忙从我的包里也掏出手机,追着拍。拍了一会儿,有点泄气地把手机还给我,“光大强了,拍不清楚。”
又过来两个小男孩,也围着看,小老鼠被吓到了,躲到停在路边的一个摩托车后面,孩子们两边夹击,追着看。
儿子跟在两个男孩的后面跑,一时看不到小老鼠了。便走到我身边,静侯着小老鼠出来。
“妈妈,你们大人真奇怪,老鼠小的时候,你们把它当成一个,一个萌物养着,还喜欢它,等它长成了大老鼠,你们就要把它打死。”
我被儿子一下子说愣了。
呐呐应着,“真是这样。”
儿子没再说话。
那几个孩子看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只有儿子,仍旧执着地等在那里,看见小老鼠跑过来了,又追着小老鼠看。
看了好一会儿,儿子竟去寻找小东西,想打这只小老鼠。
“那是个小婴儿,还小呢,别打它。”我说。
儿子不甘心,只把小石头扔到小老鼠不远的地方,吓唬它。
我见他没完没了地围着这只小老鼠转,便催他,他应着,却仍不肯走,我只得快走几步,出了东门,又站在门外催他。
远远的,又过来一个大人,弯着腰呆了一会儿,又与儿子说了什么,便折回去了。儿子大步向我跑来。
“是不是说你不能打小老鼠?”
“没有,他让我帮它上道牙子上去。我说有鼠疫。他就又说别管它了,快走吧。然后他也走了。”
“原来那个叔叔是想帮小老鼠啊!你们走了,一会儿,小老鼠自己就会回家了。”我说。
儿子点点头。忽然又问出了刚才在公园里问过的那个问题。
真是不好回答呢。
我想了想说,“你看,小孩子都是可爱的,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但长大了,有的成了帮助别人的人,有用的人,有的人却成了罪犯。”
“嗯。”儿子点头。没有就我牵强的解释再追究下去。
成为人的宠物,大体算是宠物的福气。这里把自由先放过去。人们照顾自家的宠物,为它们付出了辛苦,也付出了感情。宠物自然有所得。但宠物拥有者,主人,一样也有所得呢。果然一无所得,在人间,还能剩下多少宠物?
往家走的路上,我们由老鼠又说到了猫。
“妈妈,城里的猫没什么本领。我们小饭桌那边有一家有只猫,它连这么高的树都爬不上去,还是他的主人帮着他,抓着他,他才爬了这么高。”儿子用手在头顶比了一下,不足二米呢。“那回,我和姑姑回民主村,那里的猫蹭蹭几下就爬到大树顶上了。”
“你想做哪里的猫?”
儿子想了想,“有三种猫,一种城里的猫,一种是民主村的猫,还有一种是野猫。我想做民主村的猫,野猫没有人喂。”
“嗯,民主村的猫有本领,能自己捉老鼠,能爬树。城里的猫什么也不会,不行。野猫要自己打食吃,但野猫自由。”
儿子说别的去了。他还不懂自由之可贵。裴多菲的诗他早晚会读到。现在,至少,他知道,人是要学些本领的。
这样就好。
(2013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