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同乡好友,几杯老酒,几碟小瓜小豆,对月瞎聊——
久违的家乡话自然而然唱起主角,被窖藏着的家乡话好像被神奇而高深的酿酒师算好了日子似的,恰到好处地解妆开坛了。
推杯换盏后,个个脸上浮动晕彩。手机自觉调到静音模式,没有太多干扰。不是高楼里的隐形网提醒,还真有家乡过节的味道。
刚升起的月亮,像少年老成的村童静静地倚在墨兰飘逸悠长的叶子旁。凭栏远眺,彩云间下高高低低屋顶、远远近近人家屋里的灯车灯路灯,全都由着张大导演手一挥,训练有素地炼成一幅层次鲜明的动感大片。云山霞照,氤氲缱绻,酒香茶香和私厨里家乡特有的味道……
家乡的名片?是谁提起家乡的名片,我们能为家乡设计或制造哪些名片?祖祖辈辈都向往家乡能有远大的腾飞,可不知道真正能腾飞的还是从这里走出去读书的每一位读书人能够不嫌弃家乡。然而真的简简单单想回到家乡时又落个灰头土脸,又愁肠郁结。心里苦苦地自语,故乡是回不去的苦痛。
忘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滋润哺育。从入校那刻把着手握紧笔教写字的刷刷辫老师,到不小心失足坠落的露天泳池,校园里芬芳馥郁的丹桂,大学里全班都深入调研过的美丽乡村……那牵过的牛,那抚摸过的光滑的井边,那一边如厕一边可以仰望的星空。我们口里的家乡仅只存在记忆了。
江上的小竹排日日夜夜还曾是鸬鹚相伴?舟尾夜是否依然点着贼亮的气灯?莲花岩石下的漩涡还那么恐怖的湍急?花桥岸边还是随手一大把的扁平打漂石?那片我们头碰过头脚踩过脚玩捉迷藏的竹林还那么密实么?
烟雨朦胧里飘飘悠悠的白帆也许早已不知身处何方了吧。那泥泞不堪羊肠小道早已和大片荒地一起华丽转身为五星级宾馆了。桥也不是弯弯曲曲的连拱了,装饰了玻璃面的桥在夜灯下直接走进童话里的宫殿或城堡。西晒的玻璃屋刺眼到鸟儿也找不到回巢的路,更别说没有翅膀起不了飞的我们了。
日新月异的家乡,暂新的街道还有和各大城市一样的大花园,格桑花薰衣草玫瑰园莲花湖——月满挂槐枝的街景年轻人当你说穿越剧了。小吃的摊位也少多了。偶尔碰见都是不够地道的。固定的餐饮店里少了小摊叫卖的市井生机,那有节奏有韵味的吆喝还有远远近近应和着“来两份”的爽朗,全都听不到了。排着队踮着脚尖巴望着什么时候才轮到,脚站酸了,咽着口水提醒自己快要到了吧。
冬天里的酸萝卜丝、夏天里的薄荷凉粉、秋天里的各种吃法的板栗、春天里的艾糍粑粑,走街串巷的糖葫芦、丁丁奶糖、乌梅糕、茯苓膏、绿豆糕,统统被袋装食品替代了。
彩调和戏台,敲锣打鼓迎亲送喜的方式都没几人提起了。公园里大妈晨练的广场舞规模盛大,从服装到化妆,从业余走向专业化服务了。火红的扇子齐刷刷地收放声,稍不注意会把你吓个半死。江边从前练声的米~妈~米~,直接被功放强大的扩音器震的耳膜直嗡嗡嗡的。
物产丰富的今天,家乡还缺什么。真的还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