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字无一例外是为了爱而歌唱,我歌唱黎明,我歌唱早晨,我歌唱挚爱的亲朋好友,我歌唱这个世界带给我美好回忆的一花一草。我的歌呀,你飞吧,永远不要停留,永远没有尽头,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随着风的翅膀飞翔。
如果不是那场人们谈虎变色的大病,也许我和所有的中年人一样,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在家庭生活中任劳任怨。传统价值观下长大的我们,总是克己奉公、无私奉献,独独忘记了自己的内心和曾经青春芳华的梦。
整整三年半,我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万象人间,我终于可以静心捧一本书,回复到少女时代的梦幻中。我的心痒痒的,我想留一点生命痕迹给这个自己曾经千辛万苦爬山涉水来到的人间,我用笔为爱寻找回来的世界。我有坚定的信仰,即便是一块石头,我也要用文字把它捂热。
一、海伦妹妹
提笔第一个写的是我的亲妹妹,这场病妹妹为我前赴后继寻医问药,亲自陪伴病榻直至我出院,康复路上又不断鼓励探望。妹妹和我远隔千里,却仿佛是近在咫尺。我的笔像得了神助,欢快地写,轻松地写,温暖地写,静寂地写,莫名地写。
文字让我重新回到童年,回到那个竹篱茅舍清贫却温馨的家。近二万字的散文就《海伦妹妹》诞生在我病后孱弱的身躯之中。
我父亲辈系的亲人全在文字里苏醒,爷爷、奶奶、父母、叔伯、婶子、堂哥、孃孃……当然我的海伦妹妹首当其冲,这个已然有着洋名的妹妹,小时候有个动听的名字——小梅子。读那些深情澎湃的文字,我坚信我们一定是由于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些相亲相爱的亲人,随着如烟往事清晰起来,活跃起来。
为了让我忘记病痛,绽放生活的希望。养病期间,妹妹带我去上海兰心大剧院观看经典话剧《情书》,晚上我们住宿在五星酒店锦江饭店,享受美食,享受精神的愉悦。在这座上海滩最负名望的老房子中,张爱玲曾在这里构思过小说;杜月笙、黄金荣曾度过最后的风光。
而在这里,妹妹动情鼓励我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内心,即便没有一个读者,她都将是我最忠实的粉丝。她说从小就崇拜姐姐的文字,她一口咬定是姐姐带她走上了文学之路。她用十分肯定真诚的语气说:姐姐的文笔灵气流畅,是不带任何雕饰的质朴之美。姐姐,大胆地写吧!
妹妹还带我去上海陕西南路的马勒别墅住宿游玩,我们穿越在那些时光经久的旋梯和房间里,穿越在光阴斑驳的林间小道里,心变得很静很静,很美很美。
当沁润爱之滋味的《海伦妹妹》发表后,捧着油墨飘香的《香港作家》,我流泪了。如果没有妹妹的执着和付出,也许也就没有这一切。
那个丹桂飘香的十月,妹妹又带我去游览被大诗人陆游赞誉“三十六奇峰,秋晴无纤云。”的福建武夷山。妹妹包了一辆车子,我们白天攀爬大山,那壮观的丹霞地貌震撼人心。在山路上偶遇一位七十五岁高龄的当地老人,打扮很时尚新潮。他说每周要来爬山看景拍照,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和无所畏惧,像明灯一样照亮我心。我们姐妹俩在这旖旎风景中留下了许多的合照,足以铭记一生。
晚上,我们又去观看了张艺谋领衔导演的《印象大红袍》山水实景演出。那晚天上繁星点点,月光皎洁。随着情景的深入,我们的座椅也旋转起来,与天地与自然与这半明半昧的夜色浑然一体,我只觉人在画中游,抛却了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此番我们住宿在与武夷山一水之隔的武夷山庄,诗书大家林楷先生曾慨然称道:“秀而野,巧而朴;精微而寓宏放,古趣而饶新姿。”整个山庄本身依山傍水、环境幽静。在潺潺的流水中,静坐亭台楼阁看日出与日落,沏茶一壶,与妹妹促膝谈心。自成年来,我们天南海北为生活奔波,聚少离多,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两人独处。
随着笔端的行走,我的心漾起涟漪阵阵。后来,我又在妹妹的邀请下与父亲一起去南方休养了三个月。那个南国之行,那份深藏的爱,全在大榕树与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中幻化。我把这一切写成了七千多字的散文《那个冬天在南方》。
二、亲亲小姨
我用笔寻找爱回来的世界,第二个人物便是我亲亲小姨。当我终于可以静心写小姨时,豪爽的她一口答应给我提供素材。我整个求医治病的路上,小姨是我坚实的臂膀与勇敢面对的信仰。每一次与医生的打交道,每一次检查与治疗,小姨冲锋在前。毫不羞涩的说在这点上,即便是我亲密爱人小黑也是无法替代的。
小姨只比我大八岁,从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而我从小在离家很近的邻村外婆家生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小姨是我整个人生精神启蒙者。她的善良正直、嫉恶如仇、勇往直前不退缩,给了我支持的力量。
记得很小时候,小姨就让那些小伙伴围坐在一起,听我讲故事,小姨自豪地说:我的外甥女以后一定是位老师!她的夸奖在我心里埋下了理想的种子,长大后我真的成了一名小学老师。
童年时,小姨带着我割猪草、放羊喂猪、赶鸭子回家,做“解放台湾”、“抢犯人”的游戏;小姨和我里应外合,上屋顶捅马蜂窝;傍晚小姨带着我在田埂上横南竖北抄近路,去盛家湾看露天电影;回来时我口渴难忍嚷嚷,小姨趁着夜色躲开看瓜老头,猫腰摘个甜瓜给我吃,还语重心长教育我下不为例。
小姨划着水泥船带我去湖心岛一样的外婆家自留地里摘玉米;小姨给我打扮一新,带我去她上中学的班级,坐在她身边,我乖巧认真地听讲,连那个姓封的老师也表扬我。
那个春天,十三岁的小姨骑着外公二十八寸老坦克自行车,前面横档坐着我,后座是她的同学黄毛季珍,我们三人去方泰镇,一路上小姨骑得飞快,行人啧啧称赞,我们在镇子里第一次吃到了燕皮小馄饨,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了。
人生的第一双丁字型皮鞋和带蕾丝花边的白丝袜,是20岁的小姨给我买的。那年小学毕业我考上了寄宿制的重点中学,而小姨正在田里挥汗如雨,舍不得用一分钱,却给我买那么贵重的礼物。
这些留有爱的痕迹的往事并没有随风飘荡,而是深深扎根在我的心坎里。生我是这块土地,这些亲人,养我也是这块土地和土地上淳朴的亲人。我的母亲辈系的亲人在这个春天的早晨从我的文字里走来,带着血缘之爱走来,拥抱我。
那些已经掩埋黄土的亲人因着我们的思念永远活在了心里。太爷、太奶奶、外公、两个外婆、一群阿姨舅舅,许许多多的故事开始了它讲述的历程。其实母亲四岁亲娘就病故,那些弟妹和她都是同父异母,但血浓于水,母亲和继母、弟妹们关系一直很好。母亲生病时弟妹们日夜陪护在侧,出殡时,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想把姐姐唤回,这是怎样深厚的姐妹兄弟情谊呀!
这历久弥新的亲情,全部变成了我近万字的散文《小姨》。我无声地写着,泪花时常不经意中噙着。戴着“富农”帽子的太爷,慈祥的太奶奶,书生气的外公,从小过继给观世音菩萨,轻言细语的桂英外婆,92年我生下儿子,她白天还给我来带孩子。
历经人生风雨的黄家浜,那是我外婆家的小村落,我童年生活过的梦里水乡。我的文字走过每一条田埂,涉过每一座山岗,都是亲切的呢喃与回声。
第一次,在泪水扑簌簌中,写下了我的亲外婆张雪英,那个28岁就殁了的外婆我未曾谋面,也没有一桢相片留下,唯有那个名字在心底吟诵。在外婆离世66年的今天,有个流淌她血脉的女子,用文笔深情纪念,为了不能忘却的亲情。这就是我们炎黄子孙,纵使飘零在天涯海角,纵使这个世界的尽头再也看不见你,也要寻根问祖,越过千山万水地回家,只因血缘,那相同的血脉。
人呐,只要病一回穷一回,人心的颜色就一目了然。在那场大病中,我的阿姨姨夫们,舅舅舅妈们,表妹表弟们,所给予我的那份爱感天动地,比海水深比大山高。我把这一切化作了文字《歌声飞出心窝窝》和《今晚我在父母的老屋里》。
三、亲密爱人
当我的笔再一次为爱寻找回来的世界时,我哑然失笑了,我要写的第三个人便是我的亲密爱人小黑。方才,我和他为一事起争执,不料他笑眯眯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老婆永远是对的,如果老婆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他常觉得我傻傻的,称我小白,我便回敬他小黑,并且故意叫他小黑哥哥为“小黑狗狗”,他什么便宜也没占到,还惹一身膻味。和天下所有的夫妻一样,我们也经历了年轻时的不懂事,相互的争吵磨合,但我们心都是如此的坦诚透明与单纯。
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有次我问小黑:你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他脱口而出:善良!是的,急躁的他随着年岁的增长历练,经受了生活的苦楚,更懂得珍惜了。
记得手术前,他陪我在医院边上的小饭馆里吃饭,安慰我:无论结局是什么,哪怕你一无所有,永远是我的妻子。没有花言巧语,这么平白直铺的一句话,给我的力量是不言而喻的。
其实,小黑自己的工作也压力重重,他好像没有特意为我这个大病人做过什么。但他总是自然而然流露出胜利的曙光在前头的自信,使我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迈过这个病坎,希望在重生。
在小黑面前我总是觉得自己是最坦然的,不必要任何的伪装,伪装贤淑、伪装勇敢,伪装大方,伪装懂事。我所有的一切,他所有的一切,我们相互彻底透明、一览无余地呈现给对方,好的坏的,优点缺点,不一样烟火的我们如此真实的给了对方自己的所有。
他总说记得心眼耿直的小白的好,记得当年还在谈朋友,月收入只有八十元的小白,把省吃俭用存储了一年的血汗钱,从怀里掏出给自己买洪都牌燃油助动车。那份结发夫妻,“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恩情永在,不会随着时间而消之殆尽,而是深深刻在骨髓里。
那个毛躁不通人情世故的小黑慢慢长大了,在2000年千禧年,他偷偷在陆家嘴金融中心的中国银行里,写下了对老婆孩子的祝福,而且只字不提,封存了整整12年。也许,这是他此生做的最浪漫的事情。当2012年我在现场打开时,根本不闻不顾,泪水夺眶而出。
当年小黑跟着他有钱的弟弟去香港游玩,弟弟给弟媳妇买了十五万的蓝宝石。他囊中羞涩,悄悄去旺角买了一万元的金项链与手链,一路上稀奇地电话我有个惊喜,回来如获至宝地捧出。
我的回忆全部活过来了,再一次沐浴爱的阳光。而这点点滴滴都成了我的文字《照片里的男人》。我想起文中的一段话“时光是诚实的记录者,它不会因人的悲欢离合而逝去,它只是无声无息地告诉你曾经拥有的不小心失去的甚至后悔莫及的。”
圣诞节前夕,我和朋友们一起做糖霜小饼,情不自禁地在姜饼人背后写上“小黑”二字。
感谢不离不弃的文字,从我心中讴歌我所爱的一切。今年除夕,小黑给我们每人发好红包,又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零点的钟声敲响,我们一家打开香槟,举杯同庆,深深鞠一躬,道一声:此一生请多多关照!小黑对儿子说:孩子,实在对不起,年轻时爸爸贪玩不懂事,也没有好好培养你。现在爸爸老了要靠你了!我听了既酸楚又欣慰。
走在康复的路上,我们夫妻俩跟着好友钱钱一起去了柬埔寨、沙巴自由行,对于经济条件一般的我们,首选的就是经济实惠的东南亚。一路上的欢声笑语如今还浮现眼前。而这一切也变成了我飞翔的1.6万的文字《浪漫柬埔寨之旅》和《沙巴之恋》。我们还和发小一起去了素有泰国“北方玫瑰”之称的清迈。
最不可思议的是2017年的新年,我们第一次两人单独外出旅游,去厦门自由行。鼓浪屿旖旎风光令人陶醉,岛上我们住宿在鼓浪屿别墅。厦门市区我们住宿的是快捷酒店芳之缘,进入房间,竟然有一黑一白两个杯子,静静地注视我们,仿佛是等候多时的亲人。这巧合的颜色暗喻我们俩小黑小白,见此情景,我们情不自禁哈哈大笑。
2016年八月,我们一对黑白配,兴高采烈去照相馆拍摄了一套美照,走过人生的一半,小黑在我眼里还是那样英俊潇洒。人生若只如初见,归来仍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小黑那双一笑起来眯缝的小花眼,在浓眉下,正深情款款地注视我,一汪似水柔情,就如三十年前人约黄昏后的惊艳一般。
结尾:
我的笔无法穷尽我的爱,爱如潮水般涌来,那些生命中已然不能抹去的记忆,相思般爱过的人,正从我的文山字海里走来,涤荡着心灵。《回花季——姐妹篇》和《友谊|人生的冬天有你们陪伴真好》就是这样来到人间。文字里的发小、恩师、学生、老领导、闺蜜等等都丰满立体起来,如春天盛开的繁花。
救我生命于水火中的名医吴医生与赵医生,也成了我文字感恩的主角,《中国医生》就是这么来的,那些伤痛灼灼,成了彻悟的起源,从生到死,呼吸之间。当这份疼痛之极的爱刊登在《龙华文学》时,我哽咽了。
如今每天早晚,我总要找一个绿荫处,打一套徽武太极,这又让我想起仅仅几面之缘的太极大师吴新华,《新安江畔太极情》写的就是他。
我又很庆幸在简书认识蒋坤元等老师,虽素昧平生,却一直阅读他的文字,而感慨世间的神奇。用饱蘸深情的笔墨写下了《他的江南他的故乡他的父老乡亲》。
于文字而言,于我自己而言,必须是真正触景生情、怦然心动的那部分,必须是真正柔软如化的那一寸,才是我的神来之笔。我爱这笔下平凡的每一个字,每一位人,每一方物,每一丝情。
我从来不敢触碰的父母这一方净土,而今也敢下笔了,母亲离世已经整整11年了,我也终于在她墓碑前平静下来,告慰她,而不是稀里哗啦的泪流满面。我的《此处公证》应运而生,为了母亲五万元的遗产,从银行到公证处到法院再到银行,其实是和母亲阴阳两隔后的一次心路历程。冥冥之中,母亲的气息总是存在于自己的心底,虽看不见摸不着,但无处不在。
前方是路,是爱拼着命要寻找的回来的路,而我恰好在路口等着她这个小精灵,我看见她幻化成漫天飞舞的小雪花,一朵一朵融化在我们的眼睛里,融化在发丝间,融化在温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