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在生产队已经到年底了，刘老三一家的人最多，工时自然也最多，他们一家带了扁担，挑了粮食回去，路过的人看着刘老三和刘老四挑着担子，都开玩笑道：“我要抢喽。”老三，老四就笑笑不说话。

老五跟在后面拿着个扫把，冲道：“我倒看看，谁敢抢，跟我刘老五干一架。”

“老三，你这个小弟，看着人不大，干劲倒是蛮大的。”路人没有动气，就是笑一笑。

老三回“还是娃娃了，不懂事，就知道干架，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事不是靠干架就能解决的。”

在生产队有人吵架，争工时，不服哪一个人偷懒，起了矛盾的，刘老三带着自家的两个弟弟都是冲在前面，跟别人干架，他们有的就是这种不怕死的鲁莽罢了。但有时候如果道理能说得通，刘老三最不想的就是靠干架解决问题。

老五对三哥的话很是不解，平时都能通过干架解决问题，谁不服自家说的话，谁挨一顿打就服气了，刘老五对哥哥说：“我不是娃娃，我都十五岁了，上次那个二狗子说他十六岁就出去闯荡了，再过两年我也出去，去大城市。”

“哈哈哈哈，还真不是娃娃了，再过两年都可以讨媳妇了。”路人说到这里，都笑开了花。

“不要拿我开玩笑。”刘老五面红耳赤。

刘老三他们带了一堆吃食回家，刘老三的母亲最开心，这段时间董清荷在生产队烧饭，家里的大事小事又归了刘老三的母亲管。这一年她已经快七十岁了，几个儿子就刘老三成家了，眼看老四，老五也大了，该娶媳妇了，吃食，在生产队的工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老三还有老三媳妇，家里穷，你们是哥哥嫂嫂，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们要帮你们的弟弟们哎，娶媳妇这个事情是大事，你们要帮衬一下，知道吗？”

“妈，你放心吧，我和清荷心里有数，到时候他们两个娶亲的时候，我们也支持一点，衣服被子什么的我们出。”刘老三先开口了，他是男人，这个事他说了算。

“那就好那就好，我怕你们不答应，我知道你们孩子也多，养大这些小孩也不容易，但是没有办法啊，谁让你们爹死的早，我又没什么用。”刘老三的母亲说着说着又带了点哭腔。

“没事的妈，我们还年轻，小孩子们还小，有饭吃就行了，先给老四老五张罗娶亲。”董清荷赶忙也开口了，她见不得婆婆哭，对两个弟弟也跟自己亲弟弟一样的。

但说的容易，在这个连吃饱饭就很难的年代，娶老婆哪有那么容易呢。董清荷在生产队认识了不少外村的人，也有人看上了自家的两个弟弟，拖人来说，但是别人开口要的钱，他们家给不起。

这天她回来对婆婆说：“我娘家那个村，有个姑娘今年18岁，还没有嫁人，比老四大一岁，我瞅着模样漂亮，明天我带你和老四，去她家去讲亲，你穿的干净一点，我让老三把他结婚时候穿的一件中山装，给老四明天穿，我带点鸡蛋，米面上门。”

董清荷的婆婆乐开了花，第二天和董清荷上了别人家门，小姑娘看着刘老四很害羞，人家爹开口了“你家条件我也听说了，我女儿不能白给你们家，要两身新衣服，二十块钱，家具也要，就要一个那种新样式的柜子放衣服。”

董清荷一家面露难色，一家一年收入也就几块钱，把家里都掏空也没有二十块钱。

董清荷先开口了：“大爷，我们家条件是不好，家里孩子多，老四还有一个弟弟，但是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妹妹到我家，肯定不让妹妹吃苦的，家务事我这个做嫂子的都包了，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衣服，柜子我们都会想办法，你也知道我们农村人，没有很多钱。你看，两个孩子相中了，他们好，我们也好不是？”

“小董，你是我们村出去的，你也知道我的名声，说一不二，我家姑娘不差，昨天来了三家来讲，今天上午也有一家来讲，你们是第五家。这样吧，你们给不起钱，先把衣服，柜子准备了，就让这娃来我家做工，干活，我家没有儿子，我年纪也大了，干不动了，等做两年就让他们结婚，行就行，不行也不要谈了。”人家女孩子的爹也是个急脾气，但董清荷这个事还做不了主。

“我觉得行，这样也是一个办法。”刘老三的母亲连连答应了，然后刘老四就住这家了，给这家干杂活，他心里很不情愿，但手头上还干着活。

村里走了一波又一波知青，劳改犯也关回去了，田地还是按照之前的又分到了村民手里，董清荷又要在家里忙活了，刘老三还是做做家里的事，放放牛，空了就村里闲逛，遇到事总爱插两手。

刘老五也跟老四一样，为了娶媳妇，到了别人家帮工，他们春天插秧，耕田，夏天打农药，化肥，空了就搬砖砌墙，有些屋顶漏水了，他们也要上去给铺一些稻草，稍微空了点也要去山上放牛，耙草回来做柴火，那名义上以后的媳妇，在边上嗑着瓜子，有时候给干活的他，送点水，他在这家干活已经半年了，连那个女人的小手都还没牵过，他试着牵了一下，被那个女生甩了一巴掌。还好他的四哥，也在这个村子里，等到晚上，他就溜去找刘老四。

“四哥，啥时候给你结婚？你在他家活干了都一年多了。”刘老五直接问老四。

“那个老头说让我干完明年11月，等稻子收了，过年给结婚。”老四笑着不好意思的回答。

“哎，那他家那个女儿对你咋样，我到现在连个手都没有摸到呢，每次我干活她就跟公主一样，在家也不干活，衣服也不给我洗，我天天干完活还要自己洗衣服，我一个大男人，感觉给别人家当孙子了，真窝囊。”老五很不服气，在家还有嫂子董清荷给自己洗衣服，到别人家，什么都要自己干活。

“嘿，摸啥手啊，人家谨慎的很，看两眼都躲的老远，农村人都保守，保守一点的女人好，会过日子，等娶到家了任你摸。她倒是偶尔给我洗洗衣服，但是我不让人家洗，人家没有出嫁的大姑娘，老是给我们老爷们洗衣服不好。”老四倒是很会体贴女人。

“哟，还没有娶回家了，就开始心疼了。”老五一听，感觉挺酸牙的，他两经常碰到了就扯一些有的没得，庄稼长得怎么样了，今天你干了什么活，明天你要干什么活，有时候挨人家骂了，也觉得窝囊。

这一天，老四老五的两个女人结伴一起去了刘老三的母亲家，算是婚前的探亲，两个人穿的很新，像是过年一样，老四的那个梳着一个麻花辫，老五的两个梳着两个麻花辫。刘老三的母亲，高兴的给她们做早饭，虽然她们客气的说不用不用麻烦，刘老三的母亲还是下了面条，但谁能想到事情坏就坏在这两碗面上。

没有过几天，两家来回话了，都要退亲，刘老三的母亲惊慌失措。董清荷责怪道：“娘哎，你做的是什么事情？怎么给两个大妹子碗里面的蛋不一样？老四的那个你放了两个蛋，老五的那个你就放了一个蛋，你要么都不放，要么都放一样的啊，这还没到你家了，你就偏心了，她俩一个村里的，两个人一对，哎，她两个蛋，她一个蛋，老五那个能高兴？人家觉得你这个老太太不会做事，这下好了，两个一个都不愿意跟咱家结亲了。”

“我没有注意，肯定给搞错了，我怎么会两个人蛋放的不一样呢，话说，这两个人吃两碗面，怎么还对一对？老五家的不高兴，要退亲，怎么老四家的给了两个蛋也要退亲？”

刘老三的母亲心虚，她其实就是看老四家的那个喜欢的很，她不喜欢那个老五家的那个，直性子，所以她偷偷给老四家的多加了一个蛋。

董清荷生气：“她们两个一个村里的，你这个事办的这么不讲理，老四家的那个面子也挂不住，她家爹是个厉害角色，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可怎么办才好啊，老天哎，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哎。”刘老三的母亲开始了嚎啕大哭。

最后董清荷出面，带着东西去两家赔礼道歉，在老五家那个要娶的媳妇面前解释：“妹子，你别生气，我知道这个事就说了我婆婆，她一听吓一跳，她每个碗里都放了两个蛋，后来我大儿子说话了，说是我小儿子趁奶奶不注意，偷吃了一个碗里的鸡蛋，这真的是对不住了，是我没管好小孩，我给他狠狠打了一顿。我婆婆办事一般都不会错，她和我说，你们两个都长得好看，尤其是你这双大眼睛生的漂亮，她喜欢的很。”

她又在老四家那个要娶的媳妇面前解释：“妹子，你别生气，我知道这个事就说了我婆婆，她一听吓一跳，她每个碗里都放了两个蛋，后来我大儿子说话了，说是我小儿子趁奶奶不注意，偷吃了一个碗里的鸡蛋，我把那个小鬼打了一顿，老四说你贤惠，还经常给他送饭，洗衣服，我知道大妹子你是个好姑娘。”

两个女人看自己村里出去的董清荷上门道歉，原来这个事情是乌龙，还是孩子的事，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但是他们的爹发话了，每家问刘老三家要拿十二块钱，不然不给结。

董清荷把这个事转达给了婆婆，和自己的丈夫，刘老三叫回来了老四和老五。把这个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老子早就不想在她家干活了，干了这么久，天天凶老子，跟当孙子一样，这个媳妇我不要了，我要出去闯荡，四哥你也不要干了，那两家就是在耍人，把我们用了，就开始耍赖了，十二块钱，多少人家一年都没有十二块，把我卖了也没有十二块。”老五最先发火。

“这个钱咱家是拿不出，行，老五，我们出去闯荡。”老四不知道是认命低头了，还是铁心了要出去看看，他只想逃离，逃离这种不能自主的日子。

后来老四，老五到了远方，他们落魄过，潦倒过，也辉煌过，老四在临死前回了故乡，最后埋在了故乡，老五直到年迈了，还仍然在异乡。董清荷，对这两个弟弟，感到无限的愧疚，愧疚没有给说成亲事，他们永远成了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