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考了不到300分,都怪你,把女儿给惯的。”爸爸生气地和妈妈吵了起来。
高考的分数已经出来了,6月7月总是要把我们逼到墙角,如果你认真付出过,那么无悔,可是我都没有认真付出过,所以才格外难过。省联考的成绩不够最好的学校,非要留在省内,学校也只能是吊车尾,翻开了班主任发给我们的志愿填报手册,我看见了一所在遥远的北方的三本学校,天艺舞蹈学院,学费贵了点,但是外省学员可以填报。我怀揣着考不上也许就要去学审计或者会计的心情,上交了志愿表。
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各种升学宴的班车之中,临到八月末,自己早已晒成了一个黑亮的瘦娃。有一天我在同学家里住,爸爸打来了电话,说录取通知书到了,他似乎很高兴,我却觉得一般,反正我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去过北方。开学的日子很快很快,爸爸决定亲自送我去北京。因为买票比所有的家长学生们迟了一大步,只买到了两张硬座火车票,于是我在火车上半夜被冻醒,套上了爸爸的红色T恤,接着打瞌睡。心里只盼着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到了。没有那么轻松,醒来了,还没到,真是远的要命的硬座,但是,我看见了怎么样的美丽呀。
太阳是没有水汽遮挡的耀眼,大片的平原在我眼前展开,高大的白杨树列成队,视野是开阔的,望得着边的开阔,那么美,不是南方绵延不断的山丘和凝固柔美的云彩,这里就是华北平原了,是爽快的华北平原。
终于进站了,第一次来咱们国家的首都,就是一个没有睡好的夜晚,远的要命的硬座嘛。迎新的学长们举着欢迎的牌子来接待我们,那个胖胖的学长,人很热心,吆喝着,我们上了车,我和一个长相略显粗犷的叔叔坐在一起,爸爸坐在另一个位置上。一路上,和叔叔攀谈了起来,原来叔叔是内蒙人,也是来送孩子上学,他指着前面好几排的一个后脑勺说,那是他的儿子。北方的白杨,北方的九月的白杨,那是在梦中才能相见的高大,横向风把坚强的树吹弯了腰,坐在温暖的大巴车里,玻璃窗外的树木整齐的弯着腰,仿佛在对人们微笑示意:欢迎来到凌冽的北方!
爸爸帮忙把新买的被子搬到了宿舍A6003,我挑了一张离厕所近的下铺。第一天的晚上,学校里还不能够住人,确切来说应该是住不下那么多人,于是大巴车统计了各位家长和学生的人数,送我们到了附近的宾馆里。爸爸带我去逛超市,买了几个衣架,然后父女二人走进了一家干锅鸭头,满锅的红油和干辣椒,看得人食欲大增,没想到,一点都不辣。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面对离家千里的惊慌,我连怎么套被套铺床单都不会了。明天下午4点,家长们会跟随行的班车一起回到北京,爸爸问我要不要下来玩,送他上车,我可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因为我胆小,不敢面对离别的伤感。
“我来帮你吧,”说着麻利的帮我装起了被套,“我叫张君君,刚才报名的时候你就在我前面哦。”我居然害羞了,不是道说什么好,微笑,然后道谢。说着,宿舍里又走进来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孩子,她把床褥和行李放在了我对面的床上。铺好了以后,盘腿坐在床上向我们打招呼:“嗨!你们好,我叫赵一梦,我是来自甘肃兰州的,跳国标有6年了,很高兴认识你们。”张君君抬头看着她,说:“可是我们宿舍不都是舞蹈表教专业的吗?我叫张君君,我是山西大同人,我是普高学舞蹈的。你是艺校的吗?”
“我也是普高啊,我们专业人太少,而我报名又晚了一点,所以她们刚好住一个宿舍,辅导员只好把我插进别的寝室咯。”盘腿而坐的赵一梦慵懒调皮的回答。
我刚想说话呢,发现有股液体涩涩的在嘴边,用手一蹭,啊,流鼻血了。听谁说,南方人初到北方容易流鼻血,所以要多喝水。但是,现在喝水也晚了不是?我跳起来,冲到洗手池边用凉水拍后脖子,张君君火速的翻纸抽,拽开,给我塞了一把纸。赵一梦捏着卷纸问我:“是不南方的孩子,说实话。”
“我叫李祎祎,来自江西九江,是南方哦,我今年17岁,”我仰着脖子,接着说,“我们一起去食堂吃点东西吧。”
“我刚吃过零食了,现在不饿,你们俩去吧,”张君君说着,翻出了好几大包零食,分发给我们,“榴莲干,吃不吃?可好吃了。”
我和赵一梦都捏住了鼻子,这股强大的榴莲味,她拉着我,我也拉着她,溜了。结果,食堂里什么菜也没有,甚至桌椅上都有一点点灰尘,随便点了一份醋溜白菜,悻悻而归。宿舍里可热闹了。有来自山西吕梁的任佳丽,河北石家庄的齐晓诺,还有贵州平坝的蓝雨。辅导员老师刚来过通知,今晚5点在学校食堂开新生会,所有人员务必准时参加。
黑压压的人群,坐在了不同的区域,我们宿舍六个人决定紧紧抱团。毕竟现在除了室友,别人,谁也不认识。我看着她们,真觉得她们越看越好看呐,赵一梦是大眼睛,皮肤小麦色的性感;张君君瘦,而且性格活泼可爱,浑身充满使不完的活力;齐晓诺,她比张君君更瘦高,也是一等一的美女一只;任佳丽,热心肠,个子不是很高,还有些肉呼呼的婴儿肥,不过我觉得也很可爱呀;最漂亮的,应该就是蓝雨了,长相酷似新疆人和印度人;至于我自己啊,她们一致说我是民国时期的黑人。班长常汝给我们抱来了五套军训的衣服和帽子,然后对赵一梦说,得去国标班班长那里去领取她的衣物。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出发去北京军区军训了,于是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还没有住两天的宿舍,也变得亲切愉快起来。除了我不嫌沉,带了一床被子,她们就带了一床毯子。因为毯子也太薄了,怎么可能盖得舒服呢?而军训这么需要休息的时刻,怎么能不带被子呢?所以我必须带上的嘛。
还是原班人马睡一间宿舍,只是没有了独立卫生间,在一层楼的最左边有一排公共厕所和洗衣服的水池。洗澡要争分夺秒,用水龙头都得见缝插针,不然3分钟洗不完。吃饭时,听口令允许我们开吃,拿出手中的勺子伸向盘子里,没有米饭,只有一层又一层的白花花的大馒头摆在桌子上,吃完一个才能拿新的,我们还没有碗,只有一个圆盘子。早晨6点会突然吹口哨紧急集合,晨跑更加是不能间断的。嘻嘻哈哈的笑声之中,每一天都过得很欢乐,只要吃的好睡得好,心情一定会很好。我现在就是这样,高强度的军训让我,一沾枕头就睡着,连梦都不会有,闭上眼结束了美丽的第一天,睁开眼就是崭新的第二天。
第二天中午,吴教官来到每一个宿舍教我们叠被子,选中了我的床,因为只有我有被子可示范啊。而我刚好不在宿舍,在厕所里。据说,他拿起了我的枕头,打开了我的被子,结果脸都绿了。因为枕头下面完全的平铺着我的小东西,比如耳机、钱、纸巾、等等,就连看起来很整齐的被子里也是完美的塞了很多平铺的小物件,刚好别人看不见。因为军区规定每天查寝要求东西摆放整齐有序,所以我又不会收拾东西,所有的我的东西,都会尽可能平铺摆在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上,蓝雨和张君君她们赶紧帮我把东西放好,一阵偷笑的看着吴教官绿了脸的表情。幸好当事人不在场,我回来之后,看见了床铺像刀切过的豆腐块儿一样完美,心里一惊一乍的。
教官对我们挺好,时不时的休息一下,我们的辅导员走过来了,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我们同学不知是谁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做“大米粥”。她的奇怪之处,在于她跟我们大一新生说大二的学姐们很坏,然后她又跟大二的学姐们说我们的不是。导致我们后来看见了一片阴凉的树荫想要休息,结果大二学姐们已经占领了那片宝地。我看着她们,心想着大米粥说过的恐吓,不知是真是假,心里一片懵。似乎在大米粥的描述下,大二学姐们,个个张牙舞爪,霸道可气。好吧,在一个阴雨的天气,我们在列队训练,大米粥和一位教官走过来说:“孩子们,你们真棒!你们辛苦了,咱们舞蹈系的孩子,是最棒的。”我们面面相觑,赶紧鼓掌。原来大米粥是要来选择方阵的排头兵,不仅国标舞跳得好的赵一梦,在军训中同样出挑,步伐刚劲有力,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兵呀。教官们推选由赵一梦担任方阵的排头兵,我打心眼儿里的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