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跌跌撞撞,一个脚步三个踉跄,走进一条阴森的胡同。胡同的尽头,一家破旧的小店,窄小的门脸,紫色的霓虹灯闪烁着两个字“诗诗”。江湖上的正派弟子是不齿来这种地方的,更何况令狐冲的师父是“君子剑”。岳先生早想拆掉这家小店,只是怕辱没了清名,虽在华山脚下,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哪个弟子提到这个地方,总免不了一顿打。看令狐冲的行踪,不像是第一次来。
屋里端坐着一个女子,起身将令狐冲扶到躺椅上,把四下摆动的门帘收拢,倒了一杯水递给令狐冲。
“想好了吗?”
“我还是不敢,若是让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
“你不是怕岳先生,你是怕你小师妹。”
“小师妹、小师妹”喃喃声中,令狐冲萎顿在椅子上。
诗诗不再说话,拿起她的十字绣。这幅十字绣已经绣了好了大半,画是一轮红日照着连绵的群山,画幅左上绣着“江山如此多娇”。诗诗手艺很好,绣过很多幅,但都是“江山如此多娇”。诗诗可以在没有纹路上的布上绣出壮丽的山河。
令狐冲没有问过诗诗,为什么只绣这幅画。他知道,这幅画背后一定有一段故事,这段故事一定和她的过往有关。令狐冲很好奇,但是他没问过。这次,他忍不住了,他想问,他想从对师妹的纠结中逃离,他想了解女人。
诗诗放下针线,用手摩挲着“江山如此多娇”。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只绣这幅画?令狐冲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
“你小师妹十七岁了吧。那一年,我和她一样大。我被田伯光劫持,后来被人救下。那人救我之后,把我带上了黑木崖。经历了这样的事,我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茶饭不思,还常常在半夜惊醒。他想把我医治好后再送还给我父母。他教我内功心法,帮我平息心脉,又教我一些呼吸打坐的法门,还经常给我做心理疏导。渐渐地,我走出了心里的阴影。后来,我对他心生爱慕,放慢修习心法的进程。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小把戏。他没有拆穿。等到我19岁那年,我们结婚了。婚后前两年,我们生活还算甜蜜。任教主闭关修炼吸星大法后,他暂代教主之职。教内事务繁多,他更没有时间陪我了。很多教内弟兄无故失踪的时候,他已经很少来我的房间了。我很少能见到他,听教内的弟兄说他在练葵花宝典。我知道他醉心武功,倒能够谅解他不回房就寝的事。有一天晚上,我经过他的卧房,看到他在学习十字绣,绣的就是这幅“江山如此多娇”。我很生气,问他为什么宁可绣花也不肯回房陪我。他说他要练功。那时,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尖细了,只是他努力克制着。那以后,他对我越来越冷淡,做派也越来越不像男人,脸上的胡须也掉尽了。我听教内的弟兄说,他把任教主囚禁在西湖牢底,要做永远的教主。我问他为什么要如此。他说,江山如此多娇,他要称霸武林。”
“东方不败。”
“江湖中人都说,东方教主练葵花宝典后,已经把自己修成个女的,不知是真是假。”
“他再也不需要我了。我下得黑木崖后,来到这里,开了这间小店。”
“想你刺青的手艺也是从刺绣中学来的。”
令狐聪脱下衣衫,露出健壮的膀臂。
“来,给我刺一个吧。”
“不怕小师妹了?”
“我的小师妹已经成了别人的大师姐了。”
“刺什么?”
“就刺一丛珊瑚吧。”
诗诗笑了笑,心想:到底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