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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许多遍《红楼梦》,从小读到大,每次读都陷入到内容里不能自拔。小时候读,都是浅薄地读,把宝玉与黛玉的细节看了又看,不明白黛玉有什么不好,宝钗又有什么好。近年来也读,但明显地不再纠结于宝钗黛的情节,读那些文字,真是觉得齿颊留香,一个字、一个词都用到精准,让人物与情节一下子跃然纸上。
我读《红楼梦》,只是一位读者,心无旁骛的读者,只潜心于内容与情节,至于红楼之外,却研究的极少,也关心的少。这次读《红楼梦十五讲》,相当于为自己集中补了课,了解到了红楼内外。
这十五讲的主讲人,都是红楼大家,随便说出一个人的名字,都足以令人仰视,而把这十五个人的文章集中到一本书中,算是集大成了。能在一本书中,看到这么多大家的观点,能快速地了解到《红楼梦》研究的方向、内容、流派,这对一位红迷来说,无疑是具有提纲挈领的作用。
这十五讲,与现当代研究《红楼梦》的流派也相一致,一部分讲座着眼于《红楼梦》的内容结构和文学本身,另一部分讲座则是更关注作者的身世,版本续存。回答了一些读者普遍关心的问题,解决了一些心中的疑问,但是有些问题本身就只有问题、没有答案,看了之后仍是扑朔迷离。
我最关心的是后八十回的内容究竟与原稿有多大的差异,是否符合曹雪芹的故事设定。当然,这至今仍是一个迷,虽然探密的人极多,但答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张爱玲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红楼梦》留下的遗憾至今无法填补,也可能永远无法填补。这也成了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蒋勋《细说红楼梦》,讲到八十回就嗄然而止,他说,后四十回已经没有讲下去的必要。我买了一套周汝昌老先生校正的版本,也只到八十回。
小时候看《红楼梦》,从未觉得后四十回与前八十回有什么不同,把整本书看成是一气呵成的故事,毫无违和感。等知道后四十回的典故,再慢慢细读,确实感受到些差异。从表现上看,后四十回的潜词用句,在细节描述上确实与前八十回有了分别。在曹公的笔下,每个人的语言都极具个性化,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就像身边熟悉的朋友,一看就知道是谁说的,像袭人不可能说晴雯的语言,探春也不会说出迎春的话来,《红楼梦》中的每个人物都有特定的语言语境。但到了后四十回许多地方就露出了马脚,人物性格与形象有些模糊,经常会发出“这不大像黛玉说的啊”类似的话。
我也比较接受这样的观点,就是高公看过曹公的版本,或者听说过,然后根据这个大的框架写出了后四十回。《红楼梦》后四十回一些情节,如黛玉焚稿、宝玉出家,这些从根本上奠定了《红楼梦》的悲剧色彩。这对整部《红楼梦》作品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还有一个疑问是,《红楼梦》里究竟有没有曹公的影子,抑或是自传作品?《红楼梦》里有许多生活场面的描写,场面描写细致,令人回味。在资讯不发达的当时,作者无法通过各种媒体了解那些宏大的场面,如果要写出这些逼真的现场感,就要有亲身的经历,或者从长辈那里来的信息,把这些幻化到作品中,变成一个个细节。这些都来自于作者的亲身体验。这也是后四十回被人诟病的原因之一,大观园姐妹们的伙食在后四十回明显差了一大截——这显然与高鄂可能没有贵族生活经验有关。因此,《红楼梦》里肯定有曹公生活的影子,这些生活的经历可能变成了作品中的一个片断,也可能是一个细节,仅凭空想象,恐怕很难写出如此细致的作品来。
但把曹公当作贾宝玉,这就有些臆断了。只能说贾宝玉寄托了曹公的某些理想,贾宝玉是一个综合体,他不可能是谁。
之前对于《红楼梦》的版本一直不求甚解,不大了解成书的过程,这次通过读这些大家的文章,集中普及了一次《红楼梦》的版本知识,了解了来龙去脉,虽然还无法把细节逐一说得明白,但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除了《红楼梦》本身,还有评《红楼梦》的人,这些评语无疑成了研究《红楼梦》的重要线索。有两个重要的评论人,一个脂砚,另一个是畸笏,但他们是谁,仍是一个争论不休的焦点。一次听一个讲座,说脂砚是曹雪芹的一个重要朋友,还可能是红颜知己。当朋友问我脂砚斋是谁时,我就毫不犹豫地把这个结论抛了过去。但在这本书中,刘梦溪老师提出了一个较为公认的看法,说脂砚斋是曹雪芹的弟弟曹棠村,畸笏叟是曹公的叔父,较为可信。现在虽无定论,但把脂砚斋说成曹公的朋友确实太过莽撞了。这也提醒我,许多事情都值得探究,都不能盲目地听一家之言。不管怎样,这两个评论人无疑是曹公身边重要的人和亲近的人,因为他们如此了解曹雪芹,也如此了解《红楼梦》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