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最后一道令咒
九天玄女再次睁开双眼，转头看看穆桂英，女神美丽的脸庞竟蒙上了一层忧伤。她的御主尚能维持魔力供给，所以她不必担心想打不敢打，想肆意体验人世生活却身子疲惫的可能。但是这位乐于冲在最前线的姑娘却……
圣杯战争最终只能有一组胜者。维特帮助穆桂英寻找新的合适的御主并非明智之举，但却是很仗义的。这点倒令九天玄女高兴。也许因此她与穆桂英终有一战，或是为了圣杯要起些摩擦，但不管怎么说，换作是她，她也会帮助这位巾帼英雄。作为女神，她认为自己应当做的是认认真真利用自己的优势打败其他从者。
拔旗与穆桂英的契约还未解除，游城忽然对维特说道：“维特，其实我不是很想参战，你知道的，历来圣杯战争都让人大开眼界，什么对手都可能遇到，我还想多活几年。但这从者妹子跟你推荐给我的漫画里的一样，我觉得也算是一种缘分，怕她和她御主被厉害的魔术师虐了，这多不好。”
维特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后一拍游城脑袋，大笑道：“什么跟漫画里一样，什么很有缘分，漫画作者就在你跟前呐！你看这么久都不知道作者叫‘拔旗’？”
游城内心一惊，再仔细打量衣服土气破旧、蓄了半长不长的乱发和胡子的拔旗，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好像真有几分艺术家的样子……”但就这装束，说他是捡破烂的更贴切些。
拔旗也觉得巧，暂时抛下解除契约一事，凑近些问他：“画得怎样？”
“跟她一模一样！老铁，你怎么做到的？”
“不是这个！我是说漫画画得怎样！我召唤她之前根本没见过她，再说她也不是出自史实，我就是觉得她应该长这样我就画了。”
游城双手“啪”地拍在拔旗双肩，激动道：“厉害了，搞不好她就是因为你的漫画降临的——说起你那漫画，不足之处就是没有卖肉，不然肯定大卖——老铁，你还是不要解除契约了，等我查查资料，我应该可以在你保有令咒的情况下与她建立联系，负责她的魔力供给！”说罢他去拿来先前丢在子酉床边的电脑包，打开电脑，寻找自己硬盘中的文件。
拔旗惊叹：“还有这种操作？”
维特打了个响指，一脸骄傲：“我们可是受过‘正规教育’的，对这些东西了解更多。游城的成绩没我好，但论歪路子，我可比不上他啊！哈哈哈哈！”
“什么歪路子！”游城右手一抖，一颗宝石瞬间从袖中飞出，被他用二指夹住，“你是高材生，理论学得好，不过比实际应用还是我更在行吧？”
这会拔旗也顾不上损维特了，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他与游城面对面，一脸期待地盯着电脑屏幕背面。
因消耗过大而累极的鲨正在梦里骑着山地车翱翔天际，并未听到几人对话。
需要供给更巨量魔力的是Berserker御主买买提。尽管有着不错的体能和可观的魔力，但正如Berserker这一职阶之名，其在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同时，对御主的剥削是可怕的，何况这夜战斗激烈，蚩尤带着买买提离开战场，回到火车站附近后，买买提再也无力支持魔力供给，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晕倒在火车站前方的城墙脚下。
身为半神的蚩尤自身还存有一定魔力，他的狂化不够彻底，尚能进行简单思考。他知道御主如此是因为他，而御主一心想要回到故乡。他一合计，认为应当带着御主硬闯，若是无人阻拦，御主就可以顺利搭上火车；若Ruler前来阻止而他不敌，那么自己被灭也好，御主不再需要消耗魔力，而Ruler也有义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保护他……
蚩尤环视四周，凌晨时分路人寥寥无几，来的都是赶火车的，拖着大包小包匆匆忙忙，没有谁会注意到他这位黑暗掩护下的巨人。蚩尤也不怕被人发现，更不怕被攻击——哪怕是火枪，都难以对他造成实际伤害。他的目标就是带着御主冲进站内寻找铁轨，然后将御主塞进那长长的铁皮筒之中。
就这么定了！
蚩尤刚要抱起买买提，就听见身后人语：“莫要一错再错。”
蚩尤神情瞬间变得狰狞，露出獠牙，右臂平举，一把青铜巨斧从手心生出。
“同我战斗只会害死他，即便如此，你还要挥动你的战斧吗？”商鞅手握竹简，径直走到蚩尤斧前，脚下缓缓旋转的方形法阵若隐若现。他过于平静，仿佛藏有蛟龙魔怪的深潭，俯视他的蚩尤凭着野兽般的直觉，竟感到压力骤增！
蚩尤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他并不觉得恐惧，他只是在克制自己强烈的进攻欲望。发挥全力或可与商鞅一战，但他的御主已经……
不知何时醒来的买买提抠住墙缝起身，欲站直身子，却一阵眩晕，摇晃两下单膝跪地。他手扶膝盖使了使力，然而临近极限的身体无声违抗着他的命令。他自知不能再勉强自己，于是只能向后一倒，倚靠城墙，隔着衣物轻轻抚摸右肩令咒。这是最后的希望。按理说御主应当留存一道令咒来防止从者反叛，但买买提并不认为蚩尤会倒戈杀死他；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商鞅感觉到了买买提的杀气。当年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秦国贵族也是如此的，他不惧怕。不过，买买提自召唤从者至今的举动让他疑惑：圣杯为何要选择这么个宁愿带着种种不确定性一心回归故土也不踏踏实实争夺圣杯的少年？因为他的执着？
“明明带着他回去就可以打败那些人……你们这些自以为‘规则’、‘正义’之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执行着根本不合理的规则啊！”买买提瞪大双眼，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在言语之中，决心使用最后一道令咒，“蚩尤，解决他！”
“企图借从者之力蹂躏凡人，又何德何能指责我……”商鞅惋惜地叹一口气，脚下法阵忽然发出刺眼银光。Ruler只能削弱非Berserker常规职阶的力量，但对于发狂的berserker束手无策，因此商鞅需要非常认真地对待此战。若被那大斧抡上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被最后一道令咒强化的蚩尤发出野兽般嘶吼，没有立即扑向商鞅，而是展开宝具，再次化作三头六臂的牛头人。这一转化过程相当迅速，商鞅并不打算趁机进攻，而是先发挥法律后发的“防守”性，右手一挥，法阵四角四根光柱拔地而起，形成一层保护伞；他将手中竹简摊在空中，再一摊手，握住那根从手心浮现的毛笔，在竹简上快速写起什么来。
蚩尤六只手抓的尽是近战短兵，怒吼一声，高高跃起，向那法阵上空透明的保护伞发起猛烈进攻，竟将它生生击碎。碎片看似玻璃状，却如羽毛轻盈，反射着光芒四散飘开，直到其中魔力耗尽，溶于远处的黑暗之中。
蚩尤继续下劈，商鞅面不改色，不曾停止书写，而那些文字接连飞出竹简，快速环绕于他周身。蚩尤已落到地面，站在商鞅面前，双斧双钺双剑依然在与那堆文字较劲，愣是无法破开任一点。蚩尤恼怒，龇牙咧嘴，深吸一口气，用上全身力量劈砍，可无济于事。
买买提不敢相信这已至风烛残年的老人竟如此强大，可即便是亲眼所见，他也不能认输！这是他对无情规则的挑战，如果他败在这里，那他要如何拯救自己的故乡？！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动强化魔术，将一股野蛮力量付与蚩尤。透支的身体疼痛不断，但他不愿闭上双眼。他要亲眼看着“规则”被自己打败！
商鞅明显感觉到蚩尤的力量在增强，原先支撑“法令”的那些魔力不足以抵御，因此文字们正一个个消失；同时，竹简上的文字已经足够，商鞅决定转守为攻——他盘腿坐下，作闭目养神状，四条粗锁链分别自四根光柱内“嗖嗖嗖嗖”飞出，将蚩尤轰退数米。蚩尤用四只手抓住锁链，余下的一双手扔掉双剑，刚要换上远程武器，只听得商鞅淡然开口：“接受法律的裁决吧。”
一道白光从高空俯冲而下，蚩尤感到身子被人狠狠摁了下去，趴倒在地，动弹不得。他的力量正被一点点抽出，身体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四条锁链扬起，却定在半空，没有砸下。这一下明明可以让蚩尤就此离开圣杯战争，也能解放他的御主，给商鞅保护他的权力，但商鞅并不打算过度裁决。他们可以有更好的归宿。
至此，胜负已定。
绝望的买买提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向右侧，抱着不甘与愤怒，失去了意识。
商鞅睁开眼，面无表情地对蚩尤下令：“从此直至圣杯战争结束，你不得离开，也不得协助你的御主离开这座城市。”
呼呼大睡的子酉“嗷”一声从床上弹起，神情扭曲地摸着自己有令咒的那瓣屁股，心说这老头强行使用令咒竟不跟他打声招呼，这一下就像谁抽了他屁股一般，害他断了来之不易的春梦！
他望望维特那面，发现维特的床边热闹得很，不只有维特和九天玄女；游城、拔旗、穆桂英竟都围坐那里，一脸尴尬地看着他；更可气的是，小白脸鲨竟睡在他和维特床之间的地上！不可饶恕！脸上横肉抖动的子酉伸手从床下捞起一只新拖鞋，准备将鲨拎起来好好扇一顿。
维特眼疾手快，也弯腰捡起自己的拖鞋，依照左、右的顺序砸过去，正中子酉大脸，“啪”、“啪”两声，清脆悦耳。子酉还没来得及骂娘，维特就如御主对从者使用令咒之势向子酉下令：“你，睡觉！”
子酉先是愤怒，嘴唇翕动几下之后居然委屈地流出眼泪来，“轰”地躺下，翻身，背对维特，带着哭腔道：“我，睡觉！呜……”
苏皓公寓内门窗紧闭，只有客厅亮灯，但卧室的门都大敞着，这样便于及时发现异常情况。妇好没有卸下铠甲，她端坐沙发上，让巨盾倚靠着自己，为两位御主及休息中的韩信守夜。夜狼离开后，风琴与妇好一起将疲惫的苏皓扶至主卧，风琴仍然在次卧打地铺。两位御主很快进入了梦乡，没有因为之前的打斗而紧张得无法入眠。这样一来，只要今夜无意外状况发生，他们便可恢复一定魔力供次日使用。这是妇好所欣慰的。
防盗门就在这寂静之时被砸响，来者似有要事，并且还是用膝盖部位撞门的。若是敌对之人，怕是已经从窗口突入了，但这大半夜的又有谁会登门拜访？妇好小心放下巨盾，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只见蚩尤抱着自己那染血的的御主，满脸焦急——挂了这神情的Berserker倒更像讨债来的，令人心生畏惧，幸好妇好能够正确解读。
妇好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在门内细细权衡。看起来买买提已不能支持蚩尤作战，用不了多久，蚩尤便会因魔力耗尽而消失，想来他不敢硬闯；蚩尤前来也许为了御主，也许为了自己，但总之如果屋子里的人要帮助他们就得牺牲点什么，这样一来两位御主如何应对明天的战斗？
为了两位御主能够贯彻正义，妇好决心不作回应，将蚩尤拒之门外。她明白，他们所要达到的最终的正义能够拯救更多人，一时热血只会为了少数人耽误大局。她悄悄回到沙发上，纵容那绝望的砸门声一次次响起，一点点减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