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丁丁寻着金桂的香气,一路走到招摇山,筋疲力竭,想要休息,却被山神支使着去捡山间的野菜和石头,心中大是不满。丁丁牛脾气一上来,躺在草丛不肯再挪动半步。而山神却不气不恼,一副无所谓和看好戏的心态。
第4章 祝余草
“哎呦,”丁丁痛的全身蜷成一团,好像肚子里有个怪兽,从里向外的咬。丁丁紧紧捂住肚子,想要扼住那头胡咬的怪兽,不让它再动,奈何隔着一层肚皮,使出再大的劲儿都变成了棉花。
一会儿,那绞痛从肚子里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过似的。丁丁刚舒展了四肢,那痛却爬上了嗓子眼,好像有支大手在嗓子眼里挠。
丁丁想起在家里的时候,零食吃得多,一到晚饭,看着满桌的饭菜就饱了。不吃是不行的,因为爸爸操起棍子就打,所以只能迂回着吃。磨磨蹭蹭、挑这挑那,吞一半吐一半,玩一会吃一会,硬是等饭凉了,大家都吃完了,妈妈才虎着脸把自己赶下桌去,嘴里一定会唠叨一句:“等你哪天饿到嗓子眼了,就知道好好吃饭了!”
此时,饥饿像一把烈火,从肚子一直烧到嗓子眼,轰轰烈烈、来势汹汹,丁丁简直被这“饿到嗓子眼”的感觉折腾惨了。丁丁虚睁一眼,正瞧见山神胖墩墩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全身都在有节奏的上下抖动,连着彩羽都在震颤。
丁丁挪近一看,原来它是在吃东西呢!刚刚自己拔的祝余草,已被吃了大半。它抓起一把,也不抖抖泥土,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嚼,嚼得那胖乎乎的身子都跟着腮帮子一起震颤。
就跟爸爸一样!爸爸饭前总要先喝杯小酒,然后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盛一大碗饭,把剩菜汤汁一齐拌在白米饭里。堆得小山一样的饭菜,爸爸一口就吃掉一半,嘴巴包的鼓鼓囊囊的,嚼起来“嘎吱”响,甭提多香了!
一瞬间,丁丁的肚子如烈火烹油一般,火烧火燎。再也忍不住,一下扑了上去,抓起祝余草,闭着眼睛,耸着鼻子,就往嘴里塞,跟上刑一般。
奇了!那祝余草似了解丁丁的痛楚一般,在舌头和牙齿的咬磨下,竟然乖乖的化成软软的一滩,渗出清甜的汁液,溢满了唇舌。丁丁稍一咀嚼,满口的祝余草便滑溜溜的顺着食道下去了,如绸缎一般丝滑。拔草时粘着的泥土,散发着泥土的腥香,配着祝余草的清甜味儿,却是相得益彰。丁丁一口气,把剩下的祝余草全吃了,只觉得齿颊留香,心甜意切,舒服的仰躺在草地上,抚着肚子发笑。
“吃饱了?”山神站在了丁丁的额头上问道。
丁丁满意的点点头。
“吃光了?”山神又问。
“恩恩!”丁丁肚子发胀,不想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发出几个声音。
“笨蛋!”山神突然叫道,“这祝余草是招摇山独有的野草,清甜可口,食之可饱腹,但是不可多吃,否则会胀破肚皮!你以为是零食么?喜欢吃就没个节制,恨不能一下都吃完。你只知道饿肚子难受,可还不知道胀肚子要比饿肚子难受100倍吧!”
丁丁吓了一跳,摸摸肚子,果然胀起来像个小山坡似的了,“我的肚子真的会胀破么?”丁丁急的满头大汗。
“当然!”山神狠狠的说,“胀成一个大皮球,就和你妈妈怀弟弟时的肚子那么大,比那还大!然后扑的一声,就破了!”
丁丁猛然想起妈妈怀着弟弟的时候,肚子从一个小山坡,慢慢的长成一个大西瓜,最后大得像座山一样。丁丁站在妈妈的肚子底下,抬头只见着布满了红色纹路和青色静脉的肚皮,却见不到妈妈的脸,真吓人!终于有一天,妈妈的肚子突然剧痛,疼得满头大汗,被爸爸送去了医院,等到晚上去医院的时候,妈妈的身旁就多了一个皱巴巴的小弟弟。丁丁想,肯定是妈妈的肚皮太大,像气球一样爆炸了,于是就炸出了弟弟。那得多疼啊!
丁丁又摸摸自己小山坡一样的肚子,自己吃了那么多祝余草,等到肚皮胀得爆炸了,会不会炸出许多的祝余草呢?丁丁一阵后悔,真不该一下吃那么多,如果真的肚子胀破了,谁来帮我把肚子缝起来呢?
“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适量即可,记住了?”山神见丁丁有些悔意,便不再吓唬他,“这也不是无解,只需要一样东西,即可让祝余草乖乖的呆在你的肚子里,不再发胀。”
“什么东西?”丁丁立即问。
“现在说也无用,接下来,你只记着,一定要听我的话就行了。”山神严肃的说。
正说着,天陡然间黑了下来,好像太阳不是渐渐地落山,而是一下子跳下了山崖。山林间本就树木重重,一点天光被参天的巨木一筛,也落不下多少亮光了。丁丁周身的草树花木只剩下浓浓的剪影,夜又黑又静,丁丁紧紧的靠着山神,才觉得安心。
“怕不怕黑?”山神问。
“怕!”丁丁老老实实的答。
“刚才让你捡的石头呢?”山神问。
“在那儿呢!”丁丁用手一指。他捡了5个大石头,4个做底座,1个架中间,垒成一个小小金字塔的形状。在墨汁一般浓黑的夜里,底座4个石头金光灿灿,尖顶上那个却是散发着青碧色的光华,如一汪碧水,莹润如酥。金色和青色交织在一起,竟如月光一般,温温柔柔,清清亮亮。
这一点光,简直如夜海上的灯塔,丁丁赶紧坐过去,想从这光中汲取一点温暖和勇气。
“招摇山遍地都是金石、玉石,白日里没什么差别,到了晚上却能发光,用来照明最好。让你依着自己的胆量捡,胆小就捡大的,你捡的到都是大的。”山神还想赞赏他实诚,却守住了口,倒转了说,“不过,要想救你这肚皮,这点光远远不够,我们还是要到对面那棵大树下等着。”
哈,不就是刚才丁丁发脾气,不肯走去的大树么!白日里看它没什么稀奇,此刻看去,却是星星点点的,好似火树银花一般,树叶包裹着的浅白小花,发出莹莹的白光,如白玉一般。丁丁觉得就像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一时忘记了胀得如西瓜一般的肚皮,抱着石头,顶着山神,一齐向那棵大树走了过去。
坐在璀璨的光华下,那5个石头的光芒立即被比了下去,丁丁被靠着黝黑的树干,抬头望去,只见层层叠叠的叶子间透着星星点点的荧光,风拂叶摇,那荧光就一闪一闪的,好像在眨眼睛一般。一朵小小的花,乘着清风,袅袅娜娜的自叶间飘落,正点在了丁丁的鼻尖。丁丁两颗眼珠子都凑到了鼻尖上,变成了斗鸡眼。
“拿着这花,别丢了。”山神说,“这花叫迷榖(音谷),佩在身上,就不会迷路。”
丁丁赶紧拈起鼻尖的小花,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口袋。,
“等着吧,”山神说,“等着它来,你这肚子就有救了!”
“谁,谁来?”丁丁好奇的问。
“嘘!”山神突然放低了声音,“不用等了,来得还真快!”
只听得周围漆黑的灌木里一阵沙沙声,好似有什么东西躲在后面,不停的窜动,丁丁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一会儿声音没了,周遭恢复了寂静,但这寂静却比刚才的沙沙声还要可怕,好像有个怪兽隐匿在什么地方,正在悄悄地窥伺。
丁丁紧紧的抱住树干,恨不能像猴子一般飞腾上树,两只眼像钉子一般,钉在灌木丛中,因为害怕里面藏着的东西,不敢去看,但是更害怕这东西会乘着自己不防备时突然窜出来,所以又不敢不去看。等了好一会儿,丁丁感觉自己的眼皮子都要撑裂了,好像拉得过长过久的橡皮筋,没了松紧,只凭着一股劲绷着。
突然,那东西从灌木里爬里出来。大树的光华反衬得那东西更加暗沉。那东西在地上爬动,像蛇一般。
一想到蛇,丁丁瞬间全身炸起了鸡皮疙瘩,“喂喂喂,山山山神,你快让它别过来啊!”丁丁说话都结巴起来。
“不让它来?那你的肚子不想治了?”山神嗤的一笑,“别怕,站直了!你怕它,难道它就不怕你么?它若发现你怕了,它就不怕了。你就盯着它看,再害怕也要吞进肚子里,它便要转过头怕你了!”
丁丁听山神说乐一大堆“怕不怕”的,脑袋里一团浆糊,但唯有“站直了”三个字听的最清楚。于是丁丁鼓足了勇气,忍住瑟缩发抖的四肢,努力的站直了,摆出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
谁知,那地上爬着的东西看见丁丁站直,竟也站了起来,像人一样,用两条修长的腿走起路来,虽然姿势有点怪异,歪歪扭扭的,但确实是人行走的姿态。
“蛇变成人了,蛇变成人啦!”丁丁骇的大叫。
“瞎叫什么!”山神呵道,“那是狌狌(音猩),它可是招摇山里走得最快的!”
狌狌见丁丁面露骇色,便胆子大了,越走越快,直到了大树光照的范围之内。只见它形如猕猴一般,四肢修长,双腿尤为健壮,唯其一双耳朵如雪一样纯白,像是问谁借来的似的,和这身形不太相称。
丁丁见它越走越近,紧张的大叫:“你你你不是山神吗,什么都听你的,你快叫他走开啊!”
“没错,他是听我的话,不过他却不是来找我的,是寻你而来,这是你俩的事,我可管不上!”山神站一旁,只是笑吟吟的看,“而且你还要靠它治你的肚皮呢!”
“记住我的话,”山神突然严肃的说,“它也怕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