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最后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在缅怀过去。
爷爷离开我们一周了，总会恍惚，他还在老家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回去看望他。
可是这个等待，终究还是没有了。
上周二中午和同事刚吃过午饭，接到弟弟电话说，赶紧回来吧。我问怎么了？那头开始哽咽，爷爷走了。
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前几天二姑才在群里发了爷爷吃着香蕉，看打牌的视频，怎么可能这么快？
没有片刻停留，赶紧请了假，打车收拾东西赶往车站。路上止不住得流泪，为什么这么快？还想等着他腿好，再去海南过冬时，陪他一起过年，难道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吗？
一路上，脑中不断浮现和爷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翻看手机中关于他的照片，从去年到海南找他玩，他给我递五角星水果，发现我在拍他时，还给了我张大大的笑脸。
这些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我们一起出游，他很累，但还是配合我拍视频，与爷爷在海南，我“爷，爷”地叫着，他配合摆着手走路。和他一起走着，心很踏实，他总说自己走得慢，我说没事，我们拍拍照玩耍玩耍，就一个速度了。好想和他再一同散散步，一同聊聊天，一同晒晒太阳。
年龄越增长，越发现，生活底层并不那么美好，甚至是异常痛苦的。比如亲人的离去，要怎样去接受，怎样不去想，经历多少次哭泣才能告诉自己，他们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存在这个世界上。
去年姥姥病重再到离去，一直接受不了，明明说好的都要活到100岁，可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妈妈说，年纪大了，身体很多器官逐渐衰老，爷爷没有重大疾病，走得时候也算没受罪，可姥姥，化疗插管各种都做了，受了好多的罪，疼得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儿女不舍得。
可是，还是很想念，想念爷爷，想念奶奶，想念姥姥，我们过往的美好记忆，包括我们现在的为人处事，与他们密不可分。
爷爷很健谈，总能听起他讲以前的事情。
爷爷的爹没什么文化，不是很能干，家里穷的叮当响，他作为老大，小学上了几年就辍学干活挣钱养活弟弟妹妹。走一天的几十公里的路拉着货，到郑州二马路买砂锅，晚上就在天桥下睡觉，卖完了再回去。
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放弃学习机会，村里缺算账的，他就跟人学打算盘，当了一名会计。不断练习不断琢磨，是当时乡里打算盘最好的，再加上口才好，一路被提拔。
他也爱帮助人，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记忆中逢年过节总是很多人，找他喝酒的，打牌的，聊天的，好多好多人。各种爷爷、叔叔、伯伯们，爸妈说大伯家的哥哥出生时，爷爷当村里的村支书，摆喜酒唱戏就唱了三天。
小时候爷爷也爱带我们玩，他的办公室在镇上，有时带我们去镇上买完东西，去他办公室坐下，他给植物浇水时，我们就看他的好多荣誉证书，一本本翻看来看，回想家里也好多红色荣誉证书，佩服之感油然而生。
我们上小学时候，他还上了我们县城的电视台，才知道，之前在夏季大雨的夜晚，家里电话总响个不停，都是找爷爷的，原来他是作为水利局局长，去帮助各村排水解难的。冬天特别冷，他也要坚守岗位，去出现问题的田地里看看，问题不解决，不回家。
那个片子还有奶奶，奶奶主内，把家里一切打理好，不让爷爷担心。印象最深的一个画面是，爷爷出门，她在门口望着爷爷背影亲切地说：“慢点走，好好干，忙完早点回来！”
爷爷退休后又被返聘好几年，那面返聘的镜子，我们也一直在老家的墙上看到。爷爷到过的地方也很多，从小爷爷就给我们描述他去过的北京、上海、广州等等是什么样子。家里的老照片，他出游的照片最多。
除了工作上爷爷尽职尽责，生活中也很照顾家里。爷爷奶奶总说“家和万事兴”，印象中从小到大家里没用发生过什么大矛盾，小时候每年都要和大伯家一起守着老人过年。爷爷的妈妈，也就是老奶奶，爷爷、奶奶三个老人冬天就在走廊上晒太阳，那个画面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很安详。小时候家里人口多，但无论怎样也都是先紧着老人吃，他们吃完才轮到小一辈。
多年后，我和妹妹远离家乡外出工作，因不顺心的事夜里失眠时，妹妹说她会躺着想象，想象小时候在老家院里暖暖晒太阳，或者是夏天躺在院子里，望向满天繁星的场景，身后屋子里，爷爷奶奶健在。想着想着就安心地睡去。
真的很幸运，刚毕业时没考上研究生，回家工作了两年多的时间。当时还因没考上研究生而懊恼，现在回想起来，正是在这两年多，几乎每周都要回老家看看，这才有了陪伴爷爷、姥姥的珍贵日子。记得当时纠结给他们买什么好，妈说他们缺的不是东西，而是陪伴。
如果不是在家里，这些画面是捕捉不到的。
翻看之前的照片和视频，才发现，他们的笑脸已经印在脑中。
因为陪伴，所以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爷爷特爱听戏，我们没事儿听歌，他没事听戏，有次他做午饭，还放着戏，做得不亦乐乎。还讲过年轻时为了去听常香玉的戏，早上五点起床走几个小时搭唯一一般去市里的车，站上几个小时，然后去看戏。那个年代追星不亚于我们现在，原来爷爷年轻时候这么嗨。
老年的生活，其实很不容易。在他第一年去海南过冬时，爸妈妹妹弟弟我们飞到海南陪他一起过年。那时候他总开心得流泪，一个人如果始终一个人，实在太难过了，更何况晚年。每日大家选一个景点游玩，爷爷体力跟不上，都是玩一天休一天。而在他没出玩的时候，早上总出门送我们，晚上也总在门口迎我们。被人等待的感觉，很好。
这些美好的记忆，回忆着回忆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记得吴军在陪伴病症父亲最后的日子，想通一件事，那就是向死而生。
在这个逢年过节都会被问到今年赚多少钱的年代，能否将问题变为今年花了多少时间陪伴父母、陪伴家里的老人？
在亲人离别世界之前，如果能够多些陪伴，多些理解，是否在他们和我们永别时，留下的都是珍贵的回忆，而不是后悔。
朋友说，家里老一辈没有人了，将来我们要成为中坚力量。是啊，这次回去送爷爷，发现父辈们都逐渐老去，身材缩小，都患有不同程度的高血压等疾病。
我们能做的，还是多陪伴，家人始终比工作重要，特别是在外打拼的你我他，因为距离远，更应珍惜与他们的珍贵时光。
常回家看看。
看着这些照片，再次恍惚起来，感觉他还没有离开。
爷爷一路走好，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还希望你是我们的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