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第十五章 你

悲惨的婚礼过后,刘白和向东回到了苏城。

早前,刘白已经将工作换到了苏城,但因为公司远在郊区,所以只有周末,向东会到刘白租住的小阁楼看望母子俩。对于男孩女孩,夫妻俩的想法有些不同。向东想要一个女儿,而刘白则想要儿子。听说儿子更像母亲,而且,作为女人,刘白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反而会多受很多辛苦和委屈,所以自己不要生出一个女儿来,将来受委屈可怎么办。向东家又只有一个男孩,如果这胎是个女儿,难免会被要求再生个儿子。所以刘白感觉自己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孩。

因为一个人住,为了孩子的健康,刘白不得不自己做饭,保证营养。阁楼在七楼,每天上下班爬上爬下,权当锻炼。周末向东过来的时候,会买来水果等等,而刘白有时也会自己到超市采购,然后大包小包地拎上楼。刘白不觉得辛苦,反而格外勤快起来。没事就变着法儿的给自己煲汤、包饺子。渐渐地,刘白淡忘了之前的痛楚,觉得或许,日子会渐渐好起来。而孕期频繁的产检,刘白都得坐一个小时的大巴,再转乘公交到市区的医院,有时去的晚了,检查做不完,第二天还得再来。一次,刘白委屈地哭了,好不容易跑一趟,排了那么久的队,检查还没做完,第二天还得来,真的好累。每次产检,向东都会陪着刘白,只是到后来,两人才开始提前预约,减少排队等待的时间。整个孕期,刘白爸妈和公婆都没有来过。刘白在结婚前的一天厕所里晕倒过一次,回去跟妈妈讲了以后老妈嘀咕着问会不会怀孕了,刘白没敢承认。然后一次换衣服的时候,老妈还嫌弃刘白长胖了好多,时不时地,刘白还得帮忙拎水。最后,委屈的刘白让向东电话里告诉了自己妈妈怀孕的事情,而刘白觉得,老爸是婚礼过后才知道的。所以二老不过问,刘白觉得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公司同事看着刘白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看着刘白每天自己烧菜做饭,有时会问怎么没有人来照顾,刘白并不放在心上,毕竟结婚以后,刘白并不愿意见任何亲人。

刘白个子小,所以怀孕后期肚子显得格外大。走在路上,经常能博得路人回头。而刘白也没有被日渐臃肿的身材拖累,反而显得非常灵活,兴致好的时候走个几公里去超市也没有问题。早就听说顺产比较好,所以刘白有意识的多锻炼,为顺产做准备。

因为一直上班,刘白白天上班,晚上买菜做饭,收拾完上床不久就睡了,所以孩子的胎动有时都注意不到。而除了夜里突发的抽筋会让刘白突然惊醒,睡眠状况也一直都好。加上一天一个苹果不生病的秘诀,刘白在整个孕期都没有生病,产检除了短期的贫血也没有什么问题。后来刘白对肚子里小生命的期待由最初的像自己、男、聪明可爱等等最后只剩下健康了。那个母婴之间乙肝会传染的噩梦刘白没有忘记。医生说,怀孕期间因为胎盘的保护,所以病毒基本不会传染,感染的情况都是在出生的时候发生的,出生后尽快注射乙肝疫苗就能阻断感染。

七月是苏城最热的时候,预产期一天天靠近了。向东在市区靠近医院的老小区找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可以租两个月。婆婆这时过来帮忙做饭,陪同产检。晚上,刘白也会在陪同下到附近的学校操场上走两圈。这时经常有路过的大妈们议论刘白的肚子,有的还预测,这应该是个男娃。这时刘白就会很开心,心想,自己也这样觉得。

一次,晚饭的时候,婆婆提到了孩子怎么带的问题,对刘白和向东说,孩子生下来,就放在老家,我给你们带,你们该上班上班,不用烦心。向东则在边上马上就答应下来。刘白心里则不是滋味,这还没生呢,这两人就把带孩子的事情先确定好了。刘白忍住怒火,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敌不过母子俩的联合劝说,只能不欢而散。不久,弟弟放暑假了,这意味着刘白的妈妈也可以过来照顾自己了。于是在婆婆流露出担心家里情况时,刘白赶紧顺杆爬,说可以先回去,自己妈可以过来了。为此婆婆还觉得受了委屈,在向东面前掉眼泪,感觉是刘白把自己撵走一样。可谁让刘白心里原本就有坎,这次又没有征求刘白的意见就决定了孩子怎么带的事情呢,而自己才是孩子的妈啊。第二天,婆婆收拾东西离开了,刘白妈妈带着弟弟也很快到了苏城。刘白有空就带着妈妈和弟弟出门转转,向东周末的时候也会带着弟弟骑着自行车去好看的地方。

一天,刘白上厕所发现见红了,肚子也有了一些阵痛的感觉。于是一阵激动,全家人赶紧收拾好东西打车去了医院。医院里妇产科很是繁忙,没有房间,楼道里都摆满了病床。在第二天中午有人退房之前,刘白只能在楼道里住着了。夜里向东和刘白挤着一张床睡着,而刘白因为肚子痛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也搅得向东睡不着。可是小家伙迟迟不发动,刘白就只能忍受着阵痛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期间妈妈负责做饭送饭,而向东晚上则陪在身边,白天上班。

这天,医生查完房对刘白说,明天看一下体检结果,可以的话就给打催产针了。中午妈妈送完饭过来就回去了,向东过来一起吃午饭。而向东看到刘白妈妈送过来的饺子抱怨道,又是饺子,自己都快吃吐了。刘白不满,说了他一句,向东竟然直接头也不回掉头走开了,剩下刘白一个人就着眼泪吃完了午饭。刘白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可能明天就能生了。刘白还想起了之前的种种。晚上,向东没有过来,大概长时间休息不好,也比较累了。

第二天,医生看了体检报告,让刘白到产房待产。看到刘白身边没有一个人,医生还纳闷,怎么一个家属都没有。刘白没有理会,只按照医生的嘱托,拿上该拿的东西,自己进了产房。

产房里有两个护士,向刘白要了孕期所有的产检报告,然后指定一张床让刘白躺下。护士惊讶于刘白的产检报告整理得很好,还问刘白是做什么的。报告都按次数整理到了一起,每次的报告放到分页文件夹的每一页,所以所有的报告都在一个文件夹内,很方便查找。病房里大概十几个床位,都躺着待产的孕妇,有的已经疼得不行,大声嚎叫了。护士给刘白打了催产针,不久,刘白的阵痛开始加剧,更难受的是虽然便意很明显,可是就是尿不出来。边上的孕妇更是向护士叫嚷着,自己要拉屎。护士过来给检查,吓了一跳,宫口已经开完全了,于是赶紧坐上轮椅推了进去。刘白这边自己完全尿不出来 ,护士给查了几次,都说宫口还没开好。在刘白的强烈要求下,护士最后让刘白进去插了导尿管,排了好多尿。接下来,医生让刘白脱了裤子,爬上一米高的产床,刘白心想,这对行动不便、正在阵痛的孕妇简直太残忍了。就这样,刘白像是任人宰割的牛羊,躺在床上,按照护士的吩咐,做着产前准备。剃完毛毛后,一群医生护士围着刘白做试产评估,检查宫口状况,还伸手进去确认到底能不能顺产。刘白听到隔壁的产房里医生对产妇说,再给你20分钟时间,再生不出来就拉去剖了。也有产妇叫着说,我不生了,给我剖吧。在等待时间里,刘白连续做着之前学的生产呼吸方法,不叫也不闹,心想哪有力气叫了,还得忍受这个疼痛呢,以致于医生看了刘白这个状态,觉得她体力已经不太够了。的确,疼了那么久哪还有力气。期间,一个自称主任的医生问刘白要不要特殊照顾的服务,意思就是会由她专人负责刘白的生产。都这个时候了,应该没有孕妇会拒绝的吧。当刘白被问到要不要人陪产时,刘白想了一下,说不用。这时向东、妈妈、弟弟都在外面,可是刘白不愿意任何一个看到这副场景。一阵研究后,医生诊断胎儿体积过大,刘白肯定顺不下来,于是也不征求产妇的意见,直接找家属签字做剖腹产手术了。据说,向东在签字的时候抱怨道,疼了那么久,怎么这个时候才剖?

于是,刘白被推出产房,又被第一次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里,医生让刘白背过身去,在脊背上打了麻药。此时这点疼痛刘白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医生确认了药效发挥了之后,就边聊天边手术了。做手术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医生。刘白感觉不到疼痛,只知道,自己的腹部被剖开了,接着医生很快就从里面拿出了孩子。两三秒的安静之后,刘白听到了嘹亮的哭声,哭声里仿佛还有好多的委屈,表达着不能再待在妈妈肚子里的不满。那一刻,一滴眼泪滑落了刘白的眼角,她感觉到了平静,也感觉到了甜蜜。护士把孩子抱走擦拭、称重,这才又抱到刘白这边,让刘白看了一下小鸡鸡,告诉她,是个男孩。刘白都没有看到他的小脸,他就被抱出去见爸爸了。

回到病房,因为麻醉剂的原因,刘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随着药效褪去,这才感受到腹部的疼痛。透过婴儿床的玻璃,他看到了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穿着医院皱巴巴的小衣服,仍然贪心地睡着。

《白日梦》第十六章 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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