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一不小心

踩到了

一段故事

一份乡情

 一种感动

记得小时候，上学的每个早晨，我都背着书包跟在同伴们后面，经过一条长长的乡间小路，走出村子，走到乡里的小学读书。

01

小路经过一个园子。一到夏天，我常在早上踏着露珠来扯笋子，虽然有些苦味，我却挺喜欢。只是最怕一种小虫子，黑亮亮的，身上有黑白相间的条纹，常爬在叶子上，看着就很恐怖。

园子是“癞子爷爷”的，里面种了几棵橙子树，园边全用竹子围着。“癞子爷爷”是敢生喝蛇血的，小孩子的我们都很怕他，园子里的果子谁都不敢去摘。

但唯有一次，记得是某个夜晚，伙伴们一同看了电视《霍元甲》，于是怂恿我们几个岁数小的去从偷园里的果子。没想到我摘的一个最大，他们都认为是柚子，还不到吃的时候，后来才知道那是柚橙。偏偏被“癞子爷爷”知道了，拿着竹条追着我们，我们早跑没影了。

如今园子已平为菜地，竹笋也不长了，“癞子爷爷”早些年就去逝了，园边唯有那棵开着喇叭花的树愈长愈高。

02

走过园子，是座小桥。桥有三个拱，桥下是四季不断的清明河。

夏季里天热，小孩们常在桥上做各种姿势下水，或者用瓦片在水面上各显本领。桥边有石阶，有一棵槐树，村民们就在此洗东西，特别是洗藕，害得我们每次下水都得清除杂物。

这是村里唯一的一座桥，唯一的一条河，每天上学都会在这里遇到一些长辈，因为我家辈份小，按理都得叫人，但我读初小时还不懂得“规矩”，也常被大人们说不乖巧。

记忆里小桥被大水淹过几次，有一回我们冒着下了一夜还未停的暴雨去上学，学校因为担心涨大水，学生们回不了家而提前放学了，可我和同伴们还是被大水拦在了桥这边。眼望着混浊的大水哗哗啦啦的还在往上涨，我们这些胆小更是没了主意，几个胆大的要试着驻了竹棍过桥。幸好老师赶来了，试了试深浅才一手撑着棍子，一手背一个最小的过去，然后让他回去喊大人来帮忙。

等背到我时，老师却叫我闭上眼睛，因为我最胆小。我们过了桥，老师已有些气喘，我那时还傻乎乎的问：“老师，要是掉下桥被大水冲走了怎么办？会流进大海里喂鲨鱼吗？”老师笑得更加喘不过气来。

后来，我还真从桥上掉下去过，那是上中专的第一个寒假，我因为回家心切，一下火车就向同学借了辆自行车，急冲冲往家赶，没想刚上桥时，一时激动，竟然连人带车一起掉下了桥。还好因为河水已干渴大半，我只擦破了几处皮。现在想来还觉得十分可笑，为什么总想离家远远的不被唠叨，又如此急匆匆地回家心切？

03

过了桥需走一段田间小路，这小路左边是条小水沟，右边是稻田。稻田延伸到山脚下。这山便是鲤鱼山。它一半高一半矮，高的像鲤鱼翘起的尾巴，矮的像鲤鱼头，这“头部”终年被树木遮盖，几乎不见石色。

我们放学早时，还爬上去玩的。后来却没有这种兴致了。记得山顶上有一棵异树，同根却长出两种名目的树来，一是榕树、一是樟树，那时我还许愿，长大后一定再来看看这棵树。

鲤鱼山的“尾部”挺陡，我们从没爬上去，但半山腰上的岩洞我们都是光临过的。只是村里传说的鲤鱼口，我们却从来没有找到过。鲤鱼口的说法据说是，以前有个村子因挡了鲤鱼山的龙口，将要被吞掉，但因村子行了善事而被留了下来。这个所谓的善事却因历史久远没人说起了。

04

山下也有菜地，右边那块就是我家的，可惜地里经常长的是杂草，只有那几株黄花菜不嫌贫瘠的在这里坚强成长，每到夏季还开出不少的花。奶奶说这是我母亲种的，树里唯有这处有，母亲早逝，我因此对它别有一番情感。

在菜地种植辣椒的时节，我们常到这里来放牛。也常偷偷从家里带些盐、酱之类的，边放牛边到菜地里摘一把辣椒，折上野藤的刺，把辣椒剥开，清干净里面的辣椒子，浸了盐或酱油，过会儿就吃，真是辣得有味。后来住校吃食堂饭，我都能吃辣，大概就是那时给练出来的吧。

05

山边有一废弃的厂房，它那时是我们上学玩耍的好地方。因为紧挨着山边，高高的屋檐下总有不少的鸟巢和蜜蜂窝。蜂窝我们是不去动的，鸟巢里我们却经常可以抓住小小的山雀。

废厂房的左侧有个一米多高的平台，我们常爬到上面去写作业，我为此还丢失了一次书包，恰好被欧老师拾到，却要故意问我丢失的细节。因为他老觉得我那时似乎有些木纳，我却急得只是哭。

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厂房一夜之间墙倒梁折，砖瓦也被村民们洗劫一空，现在只剩下一片水泥平地了。

06

小路过了厂房，就是一个小土坡，还可见一个岩洞，就在路边，听爷爷说岩洞里四季都积满了水，因此一墙之隔的五厂就在此建了一个水泵房，用铁门锁上。

我们因为好奇常在铁门外看山洞内的动静，但里面黑深深的，什么也瞧不见，只听有叮咚、叮咚的可怕声音。洞顶有一处平台，还有两个储水池，也有伙伴到这儿来放牛兼写作业的。

往前还有两个没有水的山洞，有一个较浅，但里面却有不少的白骨，害得我们从此再没进去过。据说这是“跑日本”这段历史所留下的残酷痕迹，但也没有人考证过。

以前，小路一到春夏时节满路满坡的都是那些深红的、粉红的刺花、金黄的乳白的金银花，还有那些“酸眯眯”，野油菜……更有许多说不清的花儿遍野的招摇；秋季里更好，有遍地的野菊花、“酒糟果”、“洋奶奶”……

可厌的是路边上胡飞的蚱蜢，逗人的是在矮树丛间窜来窜去的山雀；初冬里还可看到山鹰在山顶上盘旋，有时候它会悠然的落在山腰间的一块大石头上。这样的一幅景是的确可以入画的，因为这块山石三面悬空，只有一面的一小部分连着山脉欲坠不坠，风雨了几十年更或几百年，几千年，依然如故。小时候走在这里还担心大石会忽然落下来呢！如今真愿它风骨依然，永不改其志，这不正是这山这水的一个惊叹号么。

07

小的时候这条小路是我上小学的必经之路，我在那所合心小学整整呆了七个年头，也就是我在这条小路上整整走了七年。

七年，小路与我风雨同行，它让我遇到很多事，也让我记得很多人。

我最难忘的是一位女老师，由于我的“木讷”和多病，我一年级留级了。新来的语文老师便是这位朱老师，她从不嫌弃我的笨拙寡言，她美丽的笑容如母亲般温柔与亲切，她温暖着我自幼失去母爱的心，也温暖了我的一生。

记得有一次，我的脚又发病了，朱老师便不辞辛苦的天天在小路上等我，扶我去上学，一路上还给我讲课文，讲故事，给我信心与鼓励。便是这位可敬的启蒙老师，点化了我的头脑，开化了我的思维，使我从无知走向有知，从农村走进城市，从学校走进社会。

有知的日子里，我总难忘这段情，既使后来身在他乡，即使如今我有了一个更关心更爱护我的人，愿意在人生的小路上陪我前行。人生漫漫旅途，有谁能陪你一直走着呢，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