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纪一,庚子(220年)—壬寅(222年),共3年
(曹操击败袁尚后,就统治了冀州,随后曹操就一直定居邺城——汉代时期魏郡的治所,“魏”有高大宏伟的涵义,于是曹操就将自己封为“魏公”。谶语中也提到过:“代汉者当涂高。”其中“当涂高”意思就是路边高大的房子,这就暗自与“魏”的涵义互相对上了,意味着“接替汉朝的是魏朝”,所以曹丕在接受汉天子刘协的禅位之后,就将国号定为了“魏”。)
世祖文皇帝上(名 曹丕,字 子桓,魏王曹操之长子)
黄初元年(庚子,220年)
1.春天,正月,曹操到达洛阳。
正月庚子日,曹操去世。
曹操辨别是非、判断对错的能力极强,心思细腻、头脑敏锐,很难被人忽悠糊弄;十分善于发现他人身上异于常人的才能,只要是被他看中的人才,也不管这人的身份地位如何,全都会根据他们所擅长的能力安排合适的工作和任务,在曹操的手下,每个人都能获得施展才华的机会。
在用兵作战、与敌人周旋的时候,曹操从来都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胸有成竹,表面上看起来毫不费力,就好像根本没想过要打这场仗一般,然而到了要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曹操总是霸气侧漏,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威武强悍激发全军的斗志。
在赏功罚罪方面,对于建下军功、立下善政的能臣勇将,曹操从来不会舍不得花钱赏赐,动辄一掷千金,给足有功之人荣耀与获得感;然而那些没有任何作为和功绩的人,无论有多么想获得奖赏和荣誉,曹操连一分钱都不会给。
在执政用法反面,但凡触犯法律违反禁令的人,曹操必然要处以相应的刑罚,即使受刑人当着曹操的面痛哭流涕、凄惨哀嚎,曹操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放他一条生路。
曹操喜好节俭朴素,看不惯那些华丽浮夸的东西,这一点也影响到了他的处事风格,只喜欢踏实肯干、实实在在的务实型人才,不喜欢虚伪浮华、高喊口号的假大空之人。
正是因为曹操具有以上这样的特质,所以他才能傲视群雄,成为最突出、成就最高的那个佼佼者,除了孙权的江东和刘备的巴蜀以外,其他地方几乎都已经被曹操统治了。
曹操去世的时候,魏太子曹丕还在邺城,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军中流言四起、人心不安;为了避免乱上加乱,群臣百官们都建议暂时隐瞒曹操的死讯、不要举办葬礼。
谏议大夫贾逵认为这件事越是刻意要捂住越是捂不住,反而会让整件事被风言风语传得大变样,于是曹丕决定宣布曹操离世的消息,并着手举办丧礼事宜。
有人建议曹丕应该趁此机会把邺城各个守城的将士都换成老家的沛国人或者谯县人,魏郡太守广陵人徐宣当场怒斥道:“如今天下已经归于一统,无论是远是近都是魏国的子民,人人都想为国效力、博取前程,为什么现在反倒要盯着沛国、谯县的人起用?这不是让镇守王都、守卫王宫的将士们都寒了心吗!”
于是曹丕就没有采纳乡人的建议。
青州兵(初平三年(192年)曹操击破收降的黄巾贼)得知曹操已死,都敲锣打鼓互相煽动同伴嚷嚷着要拆伙,大量青州兵就这么四面八方流向各地。
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众臣都认为应当出手制止,如果不听从号令、坚持要离去的,就采取武力手段镇压讨伐。
贾逵当即制止:“绝对不行!”然后立刻写下檄文通告,要求“凡是青州兵所到之处,当地长官必须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饮食”。
鄢陵侯曹彰当初被曹操派去代地讨伐乌桓,然后被曹操安排在长安镇守;如今曹操去世,曹彰也回到了邺城,见到贾逵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魏王的玺绶在哪里。
贾逵神情严肃、态度坚决,说道:“魏国已有太子,魏王的玺绶不是您该关心的!”
在曹操的死讯刚传到邺城的时候,曹丕情绪当场崩溃,号啕大哭难以自禁,中庶子(太子侍从)司马孚(司马懿之弟)在一旁劝道:“魏王晏驾,整个国家就靠殿下您了。继承宗庙社稷、庇护国家子民的责任您就该承担起来了呀,怎么能像一个凡夫俗子一样只顾着伤心,别的什么都不想呢?”
过了很久,曹丕才收起眼泪,说:“先生您说的对。”
当时,魏国的臣子们得知曹操去世后,宛如天塌了,都聚在一起痛哭失声,上朝的时候整齐的队形也没有了,每个人都失魂落魄、怅然若失。
司马孚见状,声色俱厉地在朝堂上指责群臣:“如今魏王不幸地离开了我们,这一消息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也正是心怀不轨的奸人蠢蠢欲动的时候,还不赶紧让太子继位镇住场子、安抚民心,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于是司马孚当即做主下令散朝,安排打点好王宫中的守卫部队,开始给曹操办理丧事。
群臣们都认为需要汉天子刘协颁发诏书之后,才能让魏太子曹丕继位,尚书陈矫说:“大王在洛阳离世,所有人的心都悬着,太子应该赶紧放下心中的悲伤,整理好心情、速登大位,也好让人们焦躁不安的心跟着平复。
况且,魏王生前的爱子鄢陵侯(曹彰)现在就在邺城,如果不赶紧让太子继位,万一鄢陵侯生出什么变故,那魏国可就危险了!”
仅在一天之内,陈矫就马上做好了场地安排、流程策划,准备好了礼仪用具,整理出来与会官员名单。
第二天一早,魏王后卞氏下达旨意,策命曹丕继位为魏王。
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不久以后,刘协派御史大夫华歆带着自己策命诏书,授予曹丕丞相印绶以及魏王玺绶,并任命曹丕兼领冀州牧。
尊称魏王后卞氏为魏王太后。
2.朝廷将年号从“建安”改为“延康”。
3.二月初一(丁未),发生了日食。
4.二月壬戌日,朝廷任命太中大夫贾诩为太尉,任命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任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5.二月丁卯日,魏武王曹操在高陵下葬。
曹操在临终时曾说:“你们登上铜雀台的时候,往西看就能看到我的墓地了。”高陵,就位于邺城西部。
6.曹丕的弟弟鄢陵侯曹彰等人全都返回了自己的封国。
临淄监国谒者(负责监察诸侯)灌均揣测到了曹丕的心思,便顺着他的意思上奏:“临淄侯曹植酗酒成性,对待使者态度傲慢无礼。”
于是曹丕就顺势把曹植从“临淄侯”贬为了“安乡侯”,处死了曹植的同党右刺奸掾沛国人丁仪和他的弟弟·黄门侍郎丁廙,并且将丁仪和丁廙二人家中的男丁全都杀光。
鱼豢(音“换”)点评:
【俗语说得好:“贫穷之人用不着学习如何节俭,低贱之人用不着学习如何谦恭。”这并不是因为人性会随着贫穷或者低贱而有所变化,而是当前的现实迫使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魏太祖曹操能够在一开始就清晰的划分曹植的定位,不要对他表现得过分喜爱和重视,那么以曹植的品性和才华,根本就不会把心思花在争夺储位上,怎么可能会对太子或者王位有任何觊觎呢?这样也就不会让外人生出分党立派、站队下注的心思了。
曹彰这次回到邺城,是带着一腔怒火兴师问罪的,但是他最后什么都没做;那就更别提曹植这自由散漫、放荡不羁、醉心文学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威胁到曹丕的王位呢!
杨修因为支持曹植而被曹操处死,丁仪因为是曹植的同党而被曹丕灭族,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就这样消亡,然而这原本是可以防范、制止的——真是一件可悲可叹的事啊!】
7.朝廷下诏:
增设散骑常侍、侍郎之官职,每个岗位的需求人数为四人;
走仕途的宦者,官位最高也就只能做到各署的长官(左尚方、右尚方、中尚方、中黄门、左藏、右藏、左校、甄官、奚官、黄门、掖庭、永巷、御府、钩盾、中藏府、内者等署)。
上述规定的文书由金策(金属制简册)书写,封存与石室之中。
当时正要为曹丕挑选身边的近臣,如侍中、常侍。
曹丕身边的人跑去给负责人事任命的人递话,让他们在选人时就从曹丕身边现有的人中选择,不要另外选别人。
中庶子司马孚说:“如今大王刚刚继位,应当网罗天下的贤人当做辅佐,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钻空子,指望自己霸占如此重要的岗位呢!如果你们工作失职、懈怠懒政,就算真如愿以偿当上了侍中、常侍,也没人看得起!”
于是曹丕听从了司马孚的建议,没有让身边亲近的人担任侍中、常侍一职。
8.尚书陈群以“汉朝廷选用官员时,没有彻底发掘一个人的全部才能”为由,拟定了九品选官制度;各州设置“大中正”官、各郡设置“小中正”官,负责对当地的贤才能人进行考察评定,把不同人才的水平、品性、家室高低进行排序和区分,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
这就是所谓的“九品中正制度”。
9.夏天,五月戊寅日,刘协给曹丕的祖父·曹操的父亲·太尉曹嵩追加尊号为“魏太王”,给曹嵩的夫人丁氏追加尊号为“魏太王后”。
10.曹丕任命安定太守邹岐为凉州刺史。
西平人麴演伙同周边郡县的势力发起动乱,以阻止邹岐接管凉州。
张掖人张进把张掖太守杜通给抓了,酒泉人黄华也不愿接受酒泉太守辛机的管理,随后,张进、黄华二人自称为张掖太守和酒泉太守,组织起武装力量以响应麴演。
武威郡的林胡、楼烦胡、东胡(也称 三种胡)看到凉州地区大乱,也一并跟着叛乱。
武威太守毌丘兴连忙找金城太守·护羌校尉扶风人苏则求救,苏则当即决定发兵讨伐反贼以支援毌丘兴。
当时金城郡的从属官都认为“麴演、黄华、张进以及胡人的势力太强大,最好是等大批的救援部队到了之后再出手相助”。
金城郡与武威、张掖、酒泉就隔着黄河分别位于东西两岸。当时,将军郝昭、魏平本就已经在金城郡屯兵,但是他们二人接到了诏命不准向西渡过黄河。
苏则为了营救毌丘兴,于是找来军中的高级官员一起去面见郝昭、魏平,说:“如今贼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临时凑起来的一帮人罢了,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被裹挟、逼迫着加入到他们的造反队伍中的,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一条心,劲也不可能全都往一处使。
只要我们能在他们稳定下来之前赶紧发兵攻打,那些被胁迫而去的、本来就没有反心的人那肯定就会自动离开这帮贼人团伙,然后加入到我们的队伍当中,这样一来反贼的人众不就少了、我军的人马不就变多了吗?
到时候,我军既实打实的获得了战斗力的补充,又有更高昂的士气和斗志,率领着这样一支队伍去打那帮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岂不是如秋风扫落叶一样轻而易举?
如果一定要等朝廷派大军前来支援,到底要等多长时间暂且不提,万一在这么左等右等之中,贼人队伍中那些本无反心的好人看到长时间没有人将他们救出苦海,随着贼人内部逐渐稳固、利益逐渐深入绑定,那么这些好人也不得不妥协,岂不是相当于把好好的良民给逼成反民了吗?
拖到那时候再想将贼人团伙拆散,那可就是真是坚如磐石、难以分割了。
我知道有诏命说不可西渡,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是迫在眉睫、容不得不出兵救援,即使违抗诏命也是情理之中,正是主将拿出魄力、做出决断的时候啊!”
郝昭、魏平被苏则说服,立刻下令发兵营救武威郡,很快便将反叛的三种胡给收降了,然后便马不停蹄的和毌丘兴一同前往张掖军攻打张进。
麴演得知苏则搬来了救兵,于是带着三千名步兵骑兵前去找苏则,假意表示与他合兵一起攻打张进,实际上是想找机会在苏则的军中作乱,扰乱他的军事计划。
苏则十分清楚麴演的把戏,也假模假式的接受了麴演的帮助,然后精心设计了一场骗局请麴演前来会面,随后便当场将其斩杀。
苏则让人把麴演的头挂在军中最显眼的地方示众,这一下可把麴演的部众给吓坏了,要不了多久,苏则军中混入的那些麴演党羽全都原地解散、溃逃而去。
随后,苏则就与郝昭、魏平、毌丘兴等人率兵包围了张掖郡,成功击败张进并将其斩首;酒泉的黄华得知麴演、张进、三种胡已败,自己势单力孤、独木难支,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到魏军中请求投降。
至此,河西地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早些时候,敦煌太守马艾在任职期间去世了,敦煌郡的官吏都推举功曹张恭暂时代理长史职权;张恭派他的儿子张就去朝廷汇报工作,并且为自己讨要敦煌太守一职。
当时刚好遇上黄华、张进叛乱一事,黄华和张进想把敦煌郡也一起搅和进来,于是把张就给抓了,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去劝父亲张恭加入到叛军团伙中来。
然而张就说什么都不松口,暗中派人给张恭传递消息:“父亲大人您为国家守护着敦煌郡、庇护着当地的子民,应当为国尽忠、为国效力,怎能因为我而动摇您的这一信念呢?如今朝廷派来的救兵马上就要到了,您也得赶紧发兵做朝廷的策应,以牵制反贼的行动。
希望父亲不要顾忌这种细枝末节的儿女情长,千万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随后,张恭便整顿好军队,朝着酒泉郡进发了。与此同时,张恭还派出了另外两百名铁骑部队以及部分从属官,沿着酒泉郡的北部边塞向东行进,前去护送新一任酒泉太守尹奉上任。
黄华那时正准备离开酒泉前去张掖营救张进,但是又担心张恭攻打酒泉,于是开始两头犯难不知如何抉择,最后在万般纠结之下选择投降张恭。
至此,张就也平安地回到了张恭的身边,酒泉太守尹奉也顺利上任,朝廷赏赐张恭关内侯的爵位。
11.六月庚午日,曹丕统兵到南部地区开展巡视工作。
12.秋天,七月,孙权派使者给魏国进贡宝物。
13.汉中王刘备的将军孟达在上庸郡屯兵期间,与副军中郎将刘封之间的关系相当紧张;由于遭到了刘封的打压和排挤,孟达直接带着自己手下四千名将士以及他们的家人投降于魏国。
孟达仪容翩翩、举止风雅,谈吐文质彬彬且略有才华,深得曹丕的欢心;刚见面不久,曹丕难以抑制心中的欣赏之情,很快便让孟达与自己乘坐同一辆车辇,并且任命他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封他为“平阳亭侯”。
曹丕把房陵郡、上庸郡、西城郡合并为“新城郡”,任命孟达为新城太守,把西南地区的军事政务都交给他处理。
行军长史刘晔说:“孟达如今猛然获得的这些殊荣,根本就不是他通过正当途径得到的,而且他自认为有才华有本领,怕是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理所应得的,怎么会对您有任何感激之情?
新城郡与刘备和孙权所统辖的地盘相接壤,要是孟达借着这个地理优势暗中与孙刘两家互通有无,合起伙来对付魏国,那您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吗?”
曹丕完全没有把刘晔的话放在心上,并且还打算为孟达出气,派遣征南将军夏侯尚、右将军徐晃和孟达一起去讨伐刘封。
原本上庸太守申耽已经归顺刘备,现在看到魏军攻来,于是离开刘封投降于魏国;刘封经不住夏侯尚、徐晃、孟达的三方合攻,惨败而逃,回到了成都。
原本刘封是罗侯人寇氏的儿子,原名“寇封”,在刘备刚到荆州的那段时间,他还没有儿子,就将寇封收为养子,改名为“刘封”。
诸葛亮看出刘封是一个性格勇猛刚强的人,担心将来刘备离世后,继任者刘禅压制不住刘封的气焰,便建议刘备借着刘封战败回逃的机会把他处死,得到了刘备的许可,随后刘备便下达了赐死刘封的旨意。
14.武都氐王杨仆带着自己统领的氐人种族前来依附于魏国。
15.七月甲午日,曹丕在沛国的谯县驻军,在谯县的东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当地的父老乡亲以及六军人马全都共同参与到了此次盛会之中。
大家一边饮酒、一边吃肉,交谈的欢声笑语充斥着这个宴席,在场还有杂技百戏、歌舞乐队,节目精彩纷呈、热闹非凡;官吏百姓一个接一个的给曹丕祝寿敬酒,纷纷表达着感恩与喜悦之情。
整场欢聚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天黑才结束。
孙盛点评:
【父母去时候,做孩子的要服三年丧,无论是上至天子、还是下至黎民百姓都要遵守这一规定。即使是在夏商周三代的末年,即使是在礼崩乐坏、尔虞我诈的战国时期,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任天子或者国君半个月不到就结束服丧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先王下葬后的反哭之日竟然连衰绖和丧杖都扔了的。
就是从汉文帝刘恒开始,减少了服丧的期限、减少了丧礼的规模,使得活着的人对于死者的哀思与敬重越来越弱。
在刘恒实施这样的丧葬制度以来,就已经显示出他对于死亡的漠视了,往后又按照他定下的制度继续发展了这么几百代,对于死亡的敬畏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魏王曹丕更是把刘恒的规矩发扬光大,连哭丧这样的大礼都给减省掉,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去世了,竟然还能够摆酒设宴、欢聚畅饮、乐舞不断,他自己身为魏朝的开国皇帝,竟然为子孙后代开了这么个头,打下了这样一个根基。
等到后来曹丕接受了汉天子刘协的禅让,竟然还娶了刘协的两个女儿,使得妹夫(刘协娶了曹丕的三个妹妹)变成了岳父,我也算是知道为什么曹丕短命、魏朝短祚了。】
16.曹丕任命丞相祭酒贾逵为豫州刺史(豫州的管辖区域:颍川、汝阴、汝南、梁国、沛郡、谯郡、鲁郡、弋阳、安丰)。
当时天下的格局刚刚初步形成,朝廷所安排的刺史基本上无法好好管理自己所辖范围内的郡。
贾逵说:“州刺史是代替朝廷对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员进行监督检查工作的,对于州刺史,一般都会注重他是否‘执法严厉、手段果决、态度严明’、有无‘监督管理的能力’,至于他是否‘和善宽厚、仁爱沉静、平易近人’、有无‘谦恭退让的品行’,这都不重要。
如今各郡县长官懒政渎职、徇私枉法、贪污受贿、鱼肉百姓,州刺史明知这些官员在底下胡作非为,却根本就不出手干预阻止,这天下还怎么管理得好!”
于是贾逵一上任,就将那些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员中违法乱纪、放纵乱政的人全都来了个大面积的检举揭发,并请求曹丕将他们全部罢免。
在贾逵治理豫州期间:
军事训练搞得热火朝天、兵器库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号召老百姓种地耕作、桑蚕纺织,粮仓府库中的储备物资也一天比一天充沛;
发动人手开垦田地、挖凿人工渠,助力农田的灌溉、使得农作物大获丰收。
曹丕称赞他:“贾逵这样的才是一位真正的好刺史啊!”
随后,曹丕号召天下官员以贾逵为榜样,照着他治理豫州的方式来治理各自的管辖区域;曹丕赐予贾逵关内侯的爵位。
17.左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上表说:“接替大汉拥有天命代理权的那个王朝就应该是魏,早就有各种各样的谶语、预言已经明确指向这一点(李伏引用的是《孔子玉板》,许芝引用的是《春秋汉含孳》、《玉板谶》、《佐助期》、《孝经中黄谶》、《易运期谶》;具体内容详见《后汉书·献帝传》)。”
群臣(第一批劝进者:辛毗、刘晔、傅巽、卫臻、桓階、陈矫、陈群、苏林、董巴;第二批:司马懿、郑浑、羊祕、鲍勋)借着李伏、许芝上奏的机会,多次劝说曹丕顺应天意即位称帝,但是都遭到了曹丕的拒绝。
冬天,十月乙卯日,汉天子刘协来到高帝庙,向大汉先帝的列祖列宗宣告汉室天命已尽一事,然后派代理御史大夫张音拿着符节凭证、带着天子玺绶和诏书策命,正式禅位于魏国。
曹丕一连递交了三次辞让奏疏之后,让人在颍川郡颍阴县的繁阳亭搭建登基即位的祭坛。
十月辛未日,曹丕在祭坛举办登基大典,接受天子玺绶,即皇帝位。
登基大典的进行过程中,曹丕将玉帛、牲具等物放在柴堆上焚烧(也称 燎祭)祭祀上天、大地、五岳(嵩山、泰山、华山、衡山、恒山)、四渎(长江、淮水、黄河、济水)。
魏·皇帝曹丕下诏将年号从“延康”改为“黄初”。
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十一月癸酉日,曹丕进行如下安排:
封刘协为“山阳公”,允许刘协继续沿用大汉的历法、使用天子级别的礼乐制度,封刘协的四个儿子为列侯;
给太王曹嵩追加尊号为“太皇帝”;
给武王曹操追加尊号为“武皇帝”,庙号定为“太祖”;
尊称王太后卞氏为“皇太后”;
将汉朝廷的诸侯王统一封为“崇德侯”,汉朝廷所封的列侯也全都统一改为关内侯;
其余的臣子全都按等级进行了相应的爵赏和晋升;
将“相国”一职改名为“司徒”,将“御史大夫”一职改名为“司空”。
山阳公刘协将自己的两位女儿嫁给曹丕,曹丕将其封为嫔。
曹丕想要修改历法,侍中辛毗说:“魏接受的是汉的禅让,这就像舜禅位给禹一样,是顺应天命、符合民心的情况下自然发生的王朝交替禅代,应当沿用上一代王朝的历法系统,不应做出调整。
像商汤、周武王建立的商朝和周朝,那都是通过征战杀伐的手段推翻上一代王朝夺得的天下,是颠覆、是更新,所以才要修改上一代王朝的历法系统。
孔子说过:‘要用夏历。’
《春秋左氏传》中也说过:‘夏历是最符合天文运行规律的。’
汉朝用的就是夏历(也称 建寅,即 以农历正月为一年之首),现在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做出修改呢?”
曹丕认为辛毗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继续沿用了汉朝的历法。
当时由于正好是改朝换代的初期,朝中的大臣基本上都是歌颂魏氏的功德而免不了对汉室有不少贬损之语,只有散骑常侍卫臻夸赞大汉选择禅让的这一深明大义、无私谦逊的美德。
曹丕看卫臻说得如此起劲,多次用眼睛瞟他,说道:“这天底下的奇珍异宝,也有山阳公(刘协)一份儿。”
后来,曹丕想给卞太后的父母追加尊号,遭到了尚书陈群的反对,他上奏说:“陛下接受上天的旨意,开创了继大汉之后的下一个王朝,您的所言所语、所作所为都是后世皇帝效仿学习的典范啊!
从前面历代王朝的典故规制中看,没有任何一代天子定下过‘给妇人分地封爵’的规矩。
按照古时候礼法规矩,妇人的爵号要依托于她的丈夫。
只不过是秦朝的皇帝破坏了先圣们定下的制度(废除谥号一事),而大汉在接替秦朝建国后,也学着秦朝做出了破坏礼法的事情,才导致给妇人单独取爵号这样的事竟然存续了这么久——这不符合自古以来圣贤制定的法典。”
曹丕说:“说得有道理,那就算了吧。”
于是曹丕确定了分封爵土的规范制度,将其封藏在尚书的档案室中。
18.十二月,曹丕下令修建洛阳宫。
十二月戊午日,曹丕到达洛阳。
19.曹丕对侍中苏则说:“前段时间你平息了酒泉郡、张掖郡的叛乱,西域也派出使者到敦煌郡请求与我朝修好,并且还献上了直径有足足好几寸大的夜明珠,这东西不错,还能再多买点儿吗?”
苏则回复:“如果陛下能把国家治理的繁荣富强、朝堂清明和谐、百姓安居乐业,那么您的仁德贤明与权威名望早晚会流传到沙漠深处,哪怕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人都会向往您的教化和庇护,到时候还愁没人带着夜明珠前来进贡吗?您现在想购买夜明珠,就算买到了,也没什么值得庆贺愉悦的。”
听完这话,曹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没有再说一句话。
20.曹丕征召东中郎将蒋济为散骑常侍。
那时,曹丕给征南将军夏侯尚去了一封诏书:“将军您可是我最看重的心腹猛将啊!我特批您按照自己的意志随意行事,无论是想要耀武扬威还是奢侈享乐、无论是想让谁死还是想让谁活,您全都自己拿主意!”
夏侯尚看完这份诏书摇了摇头,然后拿给蒋济过目。过了不久,蒋济就响应曹丕的征召入了朝,前去拜见曹丕;在会面的过程中,曹丕问蒋济有什么见闻,蒋济回答:“没看见什么别的,光是见到了一些预示着国家即将衰败的话。”
曹丕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语气略带不爽地问蒋济为什么这么说,蒋济答道:“‘耀武扬威、奢侈享乐’,这可是《尚书》中点名批评的一大恶行,为臣为官的人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天子说出的话那可都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从古至今历代天子讲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慎之又慎。
希望陛下还好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话说得不妥。”
这下,曹丕终于意识到不应该给夏侯尚送去那样一道诏书,于是赶紧命人将此诏书追回。
21.由于当时曹丕正计划迁都洛阳,为了丰富当地的人口,于是曹丕打算把军中士兵们在冀州地区的家人共十万户全部转移到河南郡。
那段时间旱灾、蝗灾不断发生,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群臣百官都觉得这一提议不可行,但是曹丕就是铁了心想要这么做。
侍中辛毗召集了一波朝臣,想要一同前去面见曹丕给他做思想工作,曹丕看到这架势自然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便故意摆出一副严肃又气愤的样子,等着辛毗与众臣的到来。
众人到了之后见到曹丕铁青的脸色,话明明就已经到嘴边了,但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讲话。
辛毗说:“陛下您想把这么多人转移到河南,准备怎么做?”
曹丕没有顺着他的问题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对吗?”
辛毗说:“确实不对。”
曹丕无语了,只好摆摆手道:“我不和你说了。”
辛毗没有要离去的意思,继续说:“陛下您不嫌弃我无才无能,让我有幸担任侍中一职。我既然作为您身边的左右近臣,就应该帮您出谋划策、指点迷津,您怎么能有事不与我商量呢?
我想要说的话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您的江山社稷、国家子民啊!您怎么能把气撒在我头上!”
曹丕被怼的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但是胸中怒气未消不愿意向辛毗服软,只好起身离开大殿,打算先回内宫再说。
没想到辛毗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直接跟在曹丕身后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曹丕又惊又气,奋起手一把将衣袖从辛毗的手里扯下,快步离开了。
过了很久之后,曹丕才从内宫中返回大殿,对辛毗说:“佐治(辛毗 字 佐治)啊,你干什么把我逼得这么急?”
辛毗说:“如今您非要迁徙老百姓,只会让人民群众埋怨您、怨恨您,而且现在正是饥荒、旱灾、蝗灾闹得严重的时候,哪来粮食供应给老百姓呢!我必须要为民请命啊!”
于是曹丕只好松口,将搬迁的人口减半,只迁徙五万户人。
有一次,曹丕出去射鸡,玩儿得十分欢畅尽兴,兴奋地回过头对大臣们说:“射鸡真有意思!”
辛毗回答:“陛下您倒是挺欢乐的,做大臣的可是跟着您受苦啊!”
这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曹丕玩乐的兴致,他只好悻悻地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心中难免有些不愉快和扫兴;不过这次事件过后,曹丕确实减少了出门玩耍的次数。
二年(辛丑,221年,汉·章武元年)
1.春天,正月,曹丕封议郎孔羡为“宗圣侯”,继承孔子的香火。
2.三月,曹丕加任辽东太守公孙恭(公孙度之次子)为车骑将军。
3.汉献帝刘协初平元年(190年)时,董卓取消了五铢钱,至此,曹丕下诏恢复五铢钱的流通。
4.当时蜀地流传着一则消息,说是汉皇帝刘协已经被曹氏害死,于是汉中王刘备下令群臣百官披麻戴孝为刘协举办丧礼,并且定下刘协的谥号为“孝愍皇帝”。
众臣们纷纷献上祥瑞符文,建议刘备正位称帝。
前部司马费诗上书说:“曹操父子胁迫天子、玩弄权柄、图谋篡位,殿下您是为了匡扶朝廷、振兴汉室,所以才不辞辛劳转战万里、放低姿态招贤纳士、挖空心思招兵买马,目的是要剿灭危害国家、动摇社稷的奸贼。
现在曹操虽死、曹丕还在,篡夺汉室的贼人还没有彻底消灭,您怎能就先自立为帝呢?这不是让天下人误会您的志向和初心吗?我认为殿下现在切不可这么做!”
刘备对费诗这番话表示十分不满意,于是将他贬为益州刺史部永昌郡从事(刺史部门的从属官)。
夏天,四月丙午日,刘备在武担山南部(在成都西北方)即皇帝位。
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刘备下诏将年号从“延康”改为“章武”。
刘备任命诸葛亮为丞相,任命许靖为司徒。
司马光点评:
【天下的黎民百姓,如果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很难进行自我约束和管理,很难形成讲规矩、守秩序的社会状态,必须要有一个统治者进行统筹规划和管理,才能呈现出良好的社会秩序和民间生态。
那么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呢?
第一,铲除危害社会的不稳定因素、禁止暴力和动乱的发生,以保障人民群众的基本生命财产安全;
第二,对于行善立功、造福社会之人要给予赏赐以鼓励号召更多人拼搏奉献,对残害人民、破坏秩序之人要给予惩罚以防止同类的恶行再次发生,以保障整个社会大体正常的运行和发展——
能做到上面这两点的,大概就是一名合格的统治者了吧!
在夏商周三代之前,天下被划分成了上万片区域,每一片地区都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的“国家”,每一个“国家”中都有一个“统治者”在管理着那片区域的百姓和土地,这个“统治者”一般被称为“君”。
这上万个“国家”中的“君”又共同听命于另一个更高层级的“统治者”的号令,由这个“统治者”颁布法律法规、号令制度,在他的管理下,任何一个“君”都俯首帖耳、臣服顺从,这个“统治者”也就被称为“王”。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总有褪去权威和神圣的那一天,在“王”的威名不足以号令天下的“君”时,这时如果有一个国力强大的国君率领着其他诸侯国一起尊崇王室、维护天子的 王权,那么这样的“国君”就是“霸主”。
由此可见,一旦这天底下如果失去了秩序,那么总会有诸侯出来维护一方土地的稳定、庇护一方百姓的平安。
秦朝皇帝烧毁经书典籍、坑杀方士儒生,汉朝开国以后,学者们按照五德(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来进行推演计算,得出秦朝属于“闰位”,得位不正,只能算得上是霸主,称不上是统治天下的“王”——也就是从这时开始,才流行起了“正闰”之位的说法。
(具体推演方式如下:
中原的第一位统治者是伏羲,万物之德从“木”开始,所以伏羲属于木德;共工氏是伏羲的水官,短时间占据过九州,属于水德;神农继承伏羲,由于木生火,所以神农属于火德,也就是“炎帝”;黄帝继承神农,由于火生土,所以黄帝属于土德;少昊是黄帝的儿子,由于土生金,所以少昊属于金德;颛顼继承少昊,由于金生水,所以少昊属于水德;帝喾(高辛)继承少昊,由于水生木,所以帝喾属于木德;尧继承少昊,木生火,所以尧属于火德;尧禅位给舜,由于火生土,所以舜属于土德;舜禅位给禹,由于土生金,所以禹属于金德;商汤推翻夏桀的统治,继承的是禹的天下,由于金生水,所以商汤属于水德;周武王推翻商纣王的统治,继承的是商汤的天下,由于水生木,所以周朝属于木德;秦国灭周,建立秦朝,按照相克的理论,秦将周朝定为“火德”,水克火,所以秦朝为水德;汉朝推翻秦国的统治,继承的是周朝的天下,由于木生火,所以汉朝属于火德。
其中就只有共工和秦王朝跳脱于五行相生的继承规律之外,并不是正统的继承位,所以被称为“闰位”。)
后来汉室天命耗尽,被魏氏颠覆,也就是从这开始,天下被分成了三个独立的统治区,三个国家同时存在于这片华夏大地上。
紧接着,三分天下又归于一统,晋朝就这么开国了。
然而晋朝皇帝统治混乱、朝纲失序、社会意识形态崩盘,导致少数民族入侵中原,在中原的土地上进行着权力的迭代角逐。
从刘裕推翻晋朝成立宋朝廷之后,整个天下就按照南北之分,分别被宋朝廷(南宋,刘宋)和魏朝廷(拓跋魏、北魏)独立统治着,两个政权都各自有各自的史料记载,互为敌人,南宋称北魏为“索虏”,北魏称南宋为“岛夷”。
中间南北分治、隋唐建立的这段时间不做过多赘述,直接来到朱氏推翻唐朝这一时间点。那时天下再次陷入了四分五裂、混乱动荡的局面,朱温率兵攻入汴京、建立梁政权,这与有穷篡取夏朝、新室篡夺汉室没有差别;然而如果仅仅因为他是谋朝篡位而夺得的天下,就选择不去记录这段历史,那么这只不过是夹杂着私人感情的片面看法而已,失去了公允公正、实事求是的原则。
我能力不足、水平不高,确实说不清前代王朝得位到底是正还是不正、到底是“闰位”还是“正位”,只能笼统的把那些没法做到天下九州大一统的王朝,全都一并归为“名义上的天子”,而并不是拥有天下掌控权的“实际意义上的天子”。
无论是中原人还是少数民族,无论他们是仁德还是残暴、是强盛还是弱小,在不同的时代都有着不一样的具体情况,有什么必要非得把后世那些独立的国家、割据的政权都当做远古时期的列国一样呢?难道非得定下来在同一时期哪个政权是正统吗?难道除了这个被认定为“正统”的政权之外,其他的都是不入流、不正当的吗?
如果非要把“禅让”、“继承”来当做一个政权或王朝合法性的决定性因素,那么陈霸先建立的陈国是接受的是谁的禅让、继承的是谁的天下?那么拓跋珪建立魏国又是接受了谁的禅让、继承的是谁的天下?
如果非要把“在中原建立政权”来当做一个政权或王朝合法性的决定性因素,那么刘渊(匈汉、汉赵)、石勒(后赵)、慕容儁(前燕)、苻健(前秦)、姚苌(后秦)、赫连勃勃(胡夏、大夏)所统治的土地,基本都是五帝、三王曾经的王都,难道要把他们的政权当做正统吗?
如果非要把“仁德爱民、胸怀苍生”来当做一个政权或王朝合法性的决定性因素,那么即使是地盘只有巴掌点儿大的小国家,也必然会有英明通达、贤德仁慈的君主现世;要这么说来,夏商周三代末期的那些暴君昏君,岂不是就成了得位不正的“不入流”、“不合法”的王了?
说了这么多,我想说的就是:所谓的“正闰”之位的讨论,从古至今就没有人能真正把它给阐释明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提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理论、观点来让人无法反驳,去纠结谁“正”、谁“闰”已经没有意义。
我写这本书,只是想把朝代的更替、国家的兴衰、政权的迭代写明白,只是想将人民群众的苦难有所体现,只是想让看到这本书的人能从这些历史经验、典故中有所启发和感想,让人们分得清何为善恶、何为正邪,以此来当做国家发展、个人进步的借鉴和参考罢了;并不是想像《春秋》那样,对历史人物的行为、对历史进程的事件有所赞扬或贬低,目的并不是为了匡正社会风俗、也并不是为了纠正思想弊端。】
【一个政权或者王朝,它到底是“正位”还是“闰位”,我确实无法妄下定论,我只能按照各代天子为国家立下的功绩、为百姓谋取的福祉来实事求是的编写。
周朝、秦朝、汉朝、晋朝、隋朝、唐朝,这些都是全盘统一天下九州的大一统王朝,并且得以顺利的往后延续了很长时间;虽然这些朝代发展到后期,免不了出现皇室衰微、皇权旁落、天子流亡的情况,但是他们仍然继承着先帝祖宗们的宗庙和基业,仍然有重振朝纲、克服旧业的可能性——所以在这时,即使各地出现了不少势力与天子相抗衡,那么我也把这些势力看做当朝天子的臣子,在叙事时,也以当朝天子作为主体进行讲述。
这些王朝以外的那些政权,基本是能力旗鼓相当、各自独立统治着一方区域的,好几个政权之间独立并存、并不相互臣服,且不同的政权都有各自的国号,很明显就是一个独立的国家,那么我也就笼统的把它们暂时当做“列国”来看待,每个国家都采取平等、一致的方式进行叙述,尽可能的不掺杂自己的个人情感,希望能做到公正公平、不要影响到历史的真实性。
然而时间的流逝不会不随着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在天下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的期间,时间仍旧在默默流淌、前进,为了便于在叙述的时间线上保持一致,我也不得不选出一个“主体政权”‘来当做时代发展的具体标的物,比如,魏国接受的是汉室的禅让,那么在时间线上我就以“魏”作为主体;宋国接受的是魏国的禅让,那么在时间线上我就以“宋”作为主体;以此类推,直至后来隋朝接受的是陈国的禅让,梁国接受的是唐朝的禅让,以至于整本书的最后是宋朝接受了周国的禅让。
既然已经确定了时间线上的“主体政权”,那么我在叙事的时候,也就是把魏、晋、宋、齐、梁、陈、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之类的当做叙事的主体了,并且以它们的年号当做时间锚点,来进行一系列历史的记述。
我所定下这些“叙事主体政权”,并不就代表这些政权比同时代的其他政权来得正统、高贵,只不过是为了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来确定时间罢了。
汉昭烈帝刘备,虽然是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人,不过从刘胜到到他那一代,时间毕竟已经过去得太久远了,中间到底是个怎样的族谱传递,已经无法考证;这就好比宋高祖刘裕说自己是汉·楚元王刘交的后人、南唐烈祖李昪(音“变”)说自己是唐·吴王李恪(唐太宗李世民之子)的后人,谁能验证其真假呢?
所以说,刘备与光武帝刘秀、晋元帝司马睿这种有明确族谱证明的皇帝还是有所不同的,那么刘备建立的“汉”我也就暂且不把这当做汉朝的延续了。】
5.孙权把国都从公安转移到鄂县,并且将“鄂县”改名为“武昌”。
6.五月辛巳日,汉·皇帝刘备立夫人吴氏为皇后。
吴皇后是偏将军吴懿的妹妹,前夫是刘璋的兄长刘瑁。
刘备立刘禅为皇太子,将车骑将军张飞的女儿嫁给刘禅为皇太子妃。
7.建安十年(199年)曹操入驻邺城时,曹丕那时还是五官中郎将,他看到袁熙的妻子中山人甄氏明艳动人,当场一见钟情,于是就由曹操做主为曹丕求娶了甄氏。
甄氏为曹丕生了一个儿子,名为曹叡。
后来,曹丕称帝之后,又宠幸上了安平人郭贵嫔(郭女王),甄夫人渐渐失宠,被曹丕留在邺城,基本与曹丕见不上几面;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甄夫人也开始对这段感情变得心寒,偶尔说出了几句埋怨曹丕的话。
结果这些话被贵嫔郭女王给听了去,于是她就在曹丕面前可劲儿地给甄夫人泼脏水,使得曹丕勃然大怒,对甄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六月丁卯日,曹丕派使者赐死了甄夫人。
8.由于魏国祖宗牌位当时都在邺城的宗庙之中,于是曹丕在洛阳的建始殿祭祀曹操的时候采用的是儿子祭祀父亲时使用的礼节(即 家人礼),并没有采用天子的礼节。
9.六月二十九日(戊辰),发生了日食。
魏国有关部门上奏应当罢免贾诩的太尉一职,曹丕下诏:“出现日食这样的天灾异变,应当把罪过归咎于天子,怎能让辅政大臣来背这个锅呢?当初夏禹、商汤把灾难归咎于自身,难道也是这么做的吗?
群臣百官应该反思工作有哪里做得不到位,以求精益求精、尽善尽美,以后再出现这种灾异天象,不要再说什么罢免三公的话了!”
10.刘备立儿子刘永为“鲁王”,立刘理为“梁王”。
11.由于关羽是被孙权靠着偷袭和算计害死的,刘备对此一直心怀怨恨与耻辱,铁了心要发兵孙权以报此仇。
翊军将军赵云说:“曹操才是篡权谋位的国家奸贼,不是孙权,只要您能把曹魏给灭了,那么何愁孙权不臣服于您呢?
如今曹操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儿子曹丕却直接篡夺了大汉的天命,那些忠于汉室的臣民得知此消息,有谁不是满腔怒火!您应该在这时向关中进发,占据住黄河、渭水的上游地段,然后做出战略规划、制定战术计策,以讨伐篡汉的曹丕奸贼。
关东地区肯定有不少看不惯曹丕篡汉这一恶劣行径的人,肯定有忠于汉室、想要博取功名的能人智士,只要陛下率兵亲临关东讨伐逆贼,这些人都会带着粮食、赶着马匹迎接您的到来。
您千万不可把曹魏放在一边,先去与江东开战啊!
两军一旦交战,那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分出胜负、有个结果的,就算想中途停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希望陛下三思,千万不要冲动啊!”
群臣们也都跟着赵云一并劝阻刘备,但是刘备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当时有一名隐士,是广汉人秦宓,他从天文异象的层面分析了一通,得出的结论是此次出兵伐吴绝对没有好结果,刘备气的火冒三丈,当即将他打入了监狱;后来过了没多久,秦宓就花钱把自己给赎出来了。
车骑将军张飞也是与关羽差不多的一员能征善战的雄武之将,在性格上两人刚好相反:关羽十分关爱基层士卒,但是看不上那些入朝为仕的官老爷;而张飞就喜欢与那些文人君子交往,对士卒军吏则是动辄打骂、毫不体恤。
刘备常常叮嘱张飞:“你打人下手没个轻重,有时候打得太凶,那样子我看着都揪心。而且你打完人之后,竟然还把他们留在你的身边,如此危险的不稳定因素就别留着了,免得给自己惹祸啊!”
张飞也就只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还是保持老样子根本就没有改正的意思。
后来,刘备决定讨伐孙权,安排张飞带着一万人从巴西郡的阆中县出发,定在江州会师,然而在张飞动身之前,却被帐下的两名部将——张达、范彊——给杀害了。
范彊、张达带着张飞的首级顺流而下,前去江东投靠孙权。
过了不久,刘备收到了张飞军营中的都督写来的表章。按理说,表章应该以张飞的名义递交,现在却署的是都督的名字,从这一看似僭越的举动,刘备瞬间就看透了一切,他哀叹道:“唉呀不好!张飞死了!”
陈寿点评:
【当世人都说,关羽和张飞是“万人敌”,是世上难得的威猛骁勇的虎将。
建安五年(194年),关羽报答完曹操的恩情,封金挂印离开曹营前去寻找刘备;
建安十九年(208年),张飞欣赏、敬佩于严颜的临死不惧,当即为他解绑,并延为自己的座上宾——
一个国家中的杰出人才也就差不多是这样了吧!
然而关羽性格刚猛手段强硬的同时却容易骄傲自满,张飞脾气暴躁个性急躁的同时对下属的关爱不足,他们二人最终都败在了自己的劣势上,这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12.秋天,七月,刘备亲自率兵攻打孙权。
孙权派遣使者向刘备请求和解。
南郡太守诸葛瑾给刘备一写了一封信:“陛下您觉得关羽和先帝(刘协)比起来怎么样?如果您能想清楚这一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备对这封信直接选择了无视。
当时江东有传言说“诸葛瑾派人与汉皇帝刘备有私下往来”,孙权说:“我与子瑜(诸葛瑾 字 子瑜)之间早就已经立下了赌上性命的誓言,子瑜至死也不会辜负我,如同我就算死也绝不辜负子瑜一样!”
然而即便孙权已经这么说了,这些流言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的,陆逊上表为诸葛瑾作保绝对不会与刘备勾结,并且建议孙权得想办法控制当前的议论。
孙权给陆逊回复:“子瑜跟了我这么久,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比亲骨肉还要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了。
不合道义的事情他绝对不做,不合正义的东西他绝对不说。之前玄德派孔明来江东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子瑜:‘先生您与孔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您身为兄长,他作为弟弟,跟随着您也是理所应当啊,为什么您不去跟孔明说说,让他留在我这里呢?只要他能留下来,我马上就给玄德去一封信,他会放人的。’
子瑜是这么回答我的:‘我的弟弟诸葛亮已经是别人的臣子了,他既然认定别人作君主,那么肯定就是一心一意、绝不后悔。我弟弟不会留在江东,就像我绝对不会去投奔刘备一样,这是一个道理。’
这番话已经足以表明他对我的忠心了,他如今怎么可能会出尔反尔与刘玄德眉来眼去呢?
之前别人交给我的那些风言风语,我全都封好后拿给子瑜看了,而且还会附上一封我的亲笔书信。
我与子瑜那已经是灵魂上能产生共鸣的‘神交’,这难道是外人非议两句就能离间的吗?
这次先生您给我写的奏疏,我看得出来,您确实是真心实意、言真意切,我这就把您的奏疏封起来拿给子瑜看看,也让他知道您的好意。”
刘备派将军吴班、冯习进攻,在南郡巫县击败了孙权的将军李异、刘阿,随后刘备继续向前进兵到了秭归县。
那时刘备的军中有四万多人,武陵郡的蛮夷也都纷纷派使者前去找刘备请求一同出兵对付江东。
孙权任命镇西将军陆逊为大都督,并授予他节杖(拥有指挥调度军队的权力),统领着将军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鲜于丹、孙桓等共五万人马抵御刘备的进攻。
13.曹丕将弟弟鄢陵侯曹彰、鲁阳侯曹宇、谯侯曹林、赞侯曹袞、襄邑侯曹峻、弘农侯曹干、寿春侯曹彪、历城侯曹徽、平舆侯曹茂全都进位为公爵。
曹丕将安乡侯曹植改封为“鄄城侯”。
14.曹丕下令修建凌云台。
15.早先,曹丕下诏要求群臣们预测刘备会不会出兵攻打孙权为关羽报仇。
众臣们都说:“蜀地实在是太小了,刘备手上的名将也就只有关羽一个而已,现在关羽已经身死,正是刘备担忧惊惧、发愁焦虑的时候,他是不可能出兵攻打孙权的。”
只有侍中刘晔发表了不同看法:“刘备坐拥的蜀地虽然地势狭小,但是他绝不可能外人小瞧了自己,肯定是要对外展示自己刚猛的一面,我想,刘备一定会出兵攻打江东以对外宣称自己尚有余力与之一战。
况且关羽与刘备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名义上二人之间是臣子与君主,实际上他们比血浓于水的父子还要亲密,如果关羽死后刘备不为他报仇,那岂不是就辜负了这份感情吗?”
八月,孙权派使者向曹丕称臣,称臣文书中不仅语气低三下四、做小伏低,而且还把扣留在江东的于禁等人送还给了曹丕。
魏廷的臣子们看到江东俯首称臣、而且于禁也回来了,都高兴地不得了,纷纷向曹丕表示庆贺,刘晔说:“孙权怎么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投降?这绝对是被逼急了。
之前孙权靠着偷袭杀死了关羽,这次刘备肯定已然兴师问罪。
孙权面临着刘备气势汹汹的大军,朝中人心动荡不安,他自己也六神无主,又担心在这时您会在他虚弱的时候趁机突袭,所以他才选择投降归顺:一来,您不会发兵攻打江东;二来,还可以借助您的威名来震慑刘备,让他不敢贸然行动。
现如今,天下已经划分成了三块统治区域,您占据了其中的十分之八,剩下的,刘备和孙权各占据了十分之一。
对于面积小、人口少的国家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应该依靠着山川险阻当做屏障庇护,一旦出现了什么危急情况就互相帮衬、扶持,一致抵御外敌的进攻。
而现在刘备和孙权却开始自相残杀了,这分明就是老天要收了他们,我认为陛下您应该抓紧这个机会赶紧出兵,直接横渡长江进攻江东。
只要您与刘备对孙权发起内外夹击,江东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彻底玩完了。
一旦江东覆灭,那么失去了盟友的刘备又能支持多久呢?就算您许诺分出一半的地给刘备,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况且刘备就算分到了地,得到的也只不过是江东的边缘地带,而您收获的可是江东的核心区域呀!”
曹丕说:“孙权主动表示归顺称臣,我还出兵攻打他,这让天底下其他那些想要归顺我的人心里该怎么想!还不如接受孙权的投降,然后出兵攻打刘备呢!”
刘晔回答:“刘备所在的蜀地离您实在是太远了,还是孙权的江东近一些;如果您选择攻打蜀地,那么刘备肯定就撤军回防了啊,到时候您两头都捞不着。
如今刘备正在气头上,势必要与孙权拼个你死我活,只要他知道您也出兵攻打孙权,谁都能看出江东必然要完蛋,刘备一定会为了争夺江东的地盘而打得更加卖力,这样刘备与孙权的联盟就再也成立不起来了,那么等灭了孙权之后再攻打刘备,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曹丕还是没有采纳刘晔的建议,仍然接受了孙权的投降。
于禁返回魏廷后,头发胡子全都白了,面色憔悴、身形佝偻,见到了曹丕之后,当场痛哭流涕的跪下磕头。
曹丕看到于禁这么伤心难过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一个劲儿的安慰,还拿荀林父(晋国大夫,在与楚国的对战中失败,后来晋景公靠着荀林父拿下了赤狄)和孟明视(秦国大夫,崤山之战中被晋国活捉,后来秦穆公靠他称霸西戎)的例子来给于禁宽心,并且任命于禁为安远将军,然后让他走一趟邺城去高陵拜谒一下曹操。
在于禁到达高陵之前,曹丕已经提前安排人在高陵的殿内墙壁上画满了当初“关羽攻克七军耀武扬威”、“庞德燃起愤怒顽强抵抗”、“于禁被捉下跪投降”之类的图。于禁来到高陵看到这些东西,顿时羞愤交加,直接两眼一黑大病一场,最后在愤怒和羞愧中去世。
司马光点评:
【于禁率领着几万人马,战败后不能以死谢罪,成为了敌人的阶下囚,后来又在江东关押了一段时间,然后被送回了魏国,这确实够耻辱、够丢脸。
然而魏文帝曹丕可以将他废为庶人,也可以将他下令处死,但是曹丕非要选择在高陵复现当年的屈辱情景来羞辱于禁,这的确不像是一个皇帝该干出来的事儿啊!】
16.八月丁巳日,曹丕派太常邢贞带着策命前去江东,封孙权为“吴王”,赐予他九锡殊礼。
刘晔说:“不可以给孙权封‘吴王’。先帝(曹操)靠着四处征战,好不容易掌控了天下十分之八的地盘,权威和名望传遍四海八方;陛下您接受大汉天子的禅让,成为了统领天下万民的人主,这是上天的安排、人民的期望,天下有谁不是您的臣民?四海八方有谁不接受您的统治?
孙权虽然是个英雄人物,但是他以前只不过是是个汉·骠骑将军、汉·南昌侯罢了,在老百姓心中没有如同先帝(曹操)和您一样这么重的分量;虽然江东百姓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但是这些人民仍旧是大魏的子民,对朝廷仍旧抱有敬畏之心,不可能把孙权当成君主,转而一起与朝廷作对。
现在孙权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投降,您只需要抬高他的将军称号再给他封个十万户侯就好了,怎么能让他称王呢?
王与天子之间也就只有一步之遥而已,无论是礼乐制度、服饰规范还是车马仪仗这些方面,其实早就已经别无二致。
如果孙权只是个侯爵,那么江东地区的那些官吏百姓心中的主人还是您;然而现在陛下接受了他假惺惺的投降,然后还给他更多的土地和更高的爵号,让他成了‘吴王’,那么江东地区的人心中的主人不就变成孙权了吗?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就这样被明确划分出来了呀!
您这不是让他的羽翼变得更加丰满了吗?
孙权接受了‘吴王’,再等他击退了刘备的大军之后,表面上对您毕恭毕敬、俯首帖耳,而实际上一定会在吴国国内对您大肆进行妖魔化宣传,让江东地区的所有人都对您的无礼无义感到愤怒。
等您到时候回过味儿来,想要出兵讨伐孙权,而那时孙权再对江东的父老们说:‘我一心一意服侍大魏,对朝廷忠心耿耿,毫不吝惜奇珍异宝、金银财货,一有点儿什么好东西就进贡给陛下,本本分分的当一个老老实实的臣子。结果现在呢?陛下却要兴兵讨伐我江东,想让我江东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想俘虏我的子民去给他们为奴为婢!’以此更加煽动人们的反抗情绪,在群情激奋下,有谁会对这番话产生质疑呢?
一旦江东的百姓都与孙权一条心了之后,那么他的战斗力可就是成十倍的往上增长啊!”
曹丕还是没听刘晔的,坚持给孙权封王。
孙权投降后,魏国的将领也都心生懈怠,各个城池营垒的防御工事均有所放松,只有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着手加固城防、抓紧了警备巡逻工作。
山阳郡人曹伟是一个非常有名气的才子,得知孙权投降了之后,扮作一个平民与吴王孙权之间搭上了线,并且还找孙权索要好处,想要凭借着这笔钱在洛阳交朋结友、结交权贵,其中不乏与孙权进行各种情报交换;曹丕得知此事后,将曹伟逮捕并诛杀。
17.孙权下令修建武昌城。
18.早些时候,曹丕打算任命杨彪为太尉,杨彪表示推辞,说:“我之前是汉朝廷的三公,在汉室社稷衰微、社会倾荡的时候我一点儿有用的事都没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汉彻底覆灭。
现在如果我又给大魏当臣子,这对于国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
于是曹丕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冬天,十月初一(己亥),公卿大臣都前来参加朔旦朝会(每月初一举行的朝会),曹丕带着杨彪一起上朝,采用对待宾客的礼节为杨彪提供了优厚的待遇。
曹丕赏赐给杨彪延年杖、坐几,并且让杨彪穿着布制单衣(罩在外面的一层薄衣,上朝等正式场合使用)、头戴皮弁(由白鹿皮制作,皮革的缝隙之间有珠玉宝石镶嵌)前来入朝觐见;曹丕任命杨彪为光禄大夫,俸禄等级为秩中二千石。
虽然杨彪只是个光禄大夫,但是上朝时的站位还是被曹丕安排在了三公的位置。
随后,曹丕允许杨彪的府邸大门前设置行马(类似路障叉子,一根木头的两端各绑上两根交叉的木头,只有三公及从公级别的官员才可以使用),并且给杨彪安排了从属官,以表示对杨彪的尊敬和优待。
最后,杨彪一直活到了八十四岁。
19.由于粮价太高,曹丕取消了五铢钱的流通。
20.凉州地区的卢水胡人以治元多为首发起叛乱,河西地区再次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曹丕把凉州刺史邹岐征召回京,然后任命京兆尹张既为凉州刺史,并派出护军夏侯儒、将军费曜等人跟在张既的队伍后面一起出发。
七千多名胡人骑兵在武威郡的鹯阴口(即 鹯阴河口)抵御张既,不让他进入河西地区。
张既扬言大军要从鹯阴河附近经过,然而暗地里从武威郡西北部的且次(音“居咨”)县绕过了胡人的拦截;后来,胡人发现张既的部队出现在了更深入的位置,完全出乎意料,以为张既有神明相助,于是胡人只好带兵返回了武都郡的显美县。
胡人撤退后,张既顺势占据了武都郡,这时费曜带着人马赶到了,而夏侯儒还没来。
张既慰劳将士、颁发赏赐之后,打算率领着兵众进攻胡人,然而军中的将领们都表示反对,说:“士兵们行了这么久的军,都已经累得不行了,哪能跟斗志昂扬的胡人比?”
听到众将这么说,张既发话了:“如今我们军中没有足够的存粮,想要不饿肚子,就得抢敌方地盘上的粮食。
如果现在选择休息,让胡人把我们的军事情况给摸清楚了,等他们得知我们集结了这么多人马来对付他们,肯定会躲进深山老林里不出来,那么我们是继续追击还是放弃呢?
要是继续深入,深林里的行军路况谁也不清楚到底有多险恶陡峭,一旦被困在里面,更是饥困交加、死路一条。
要是选择撤退,那么贼人看到大军离去,就又会出来继续作乱,真要放任胡人继续乱下去,朝廷又得源源不断的发兵前来处理这件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所以说,现在贪图一时的休息,给了敌人喘息和反应的机会,那往后可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于是张既发动大军继续推进到显美县驻军。
十一月,有几千名胡人骑兵来到张既的军营附近,打算顺着大风的方向放火火攻营寨,军中的将士们看到胡人这个阵仗都吓得团团乱转。
张既挑选了三千名精锐士兵,到了晚上便将这些士兵找了个地方埋伏好,然后让参军成公英带着一千多名骑兵前去胡人营前叫战、挑衅;在成公英出发前,张既特意叮嘱他与胡人交战一阵之后就假装战败撤回。
成公英按照张既所指示的那样,假意败退,胡人果然信以为真,继续上赶着追击“败军”,结果被成公英带入了张既早就布下的埋伏圈。
突然之间,那三千名伏兵从胡人队伍后方一拥而上,成公英也立刻号令士兵掉转头回去与胡人交战,胡人顿时陷入了被首尾夹击的不利局面,没一会儿就被打得丢盔弃甲、七零八落。
此战,魏军斩杀以及俘获了上万名胡人,河西地区的动乱就此平息。
后来,西平郡的麴光发动反叛,率兵把西平太守给杀了。
张既军中的将领们都要求出兵讨伐麴光,张既却说:“现在叛乱的只有麴光那么几个人,西平郡的人并非都是他的同伙,如果我们现在就这样贸然发兵打过去,那么西平郡的官员、百姓、羌人、胡人岂不是会认为朝廷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儿的把他们也当成反贼了吗?
如果那些本来不想造反的良民受到了惊吓,以为朝廷不给活路,那就只能依附于麴光来对抗朝廷了,这反倒是把好人都赶到了真正的贼人那边。
麴光等人叛乱,肯定会想要获得羌人胡人的助力,只要我们能够抢在麴光的前面,先一步控制住羌人胡人,那么麴光也就无可奈何了。
想要拉拢羌胡十分容易,只需要用大量的钱财赏赐、福利物资去引诱、收买,让他们替我们去攻打抢掠麴光的反贼团伙,并且做出许诺,无论他们抢到什么、全都归自己所有,不用上交充公;我就不信还有人不乐意。
如此一来,我们断绝了麴光的外部支援力量,然后再派间谍混入他们的团伙之中,离间几个主帅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从内部开始分裂瓦解——根本就不用花精力作战,就能成功把麴光的叛乱给解决掉。”
于是张既在羌人部落中散发布告文书,明确表示不追究那些被麴光煽动、迷惑、糊弄的人,如果有人能把麴光这一贼人团伙中的首领、主帅的头砍下来,那么可以换取更高级别的封赏。
过了没多长时间,麴光被自己手下的一名同伙给杀了,首级也被送到了张既的军中,对于其余的同党、部众,张既十分守信一概不予追究,让众人继续干回自己的老本行,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21.邢贞奉曹丕之命出使江东,给孙权册封吴王。
在邢贞到达吴地后,孙权的朝臣都觉得曹丕应该任命孙权为上将军,封为“九州伯”,而不能仅仅授予一个“吴王”的爵位。
孙权说:“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九州伯’。当初沛公(刘邦)不是也接受了项羽分封的‘汉王’吗?这只不过是出于形势所迫罢了。‘吴王’就挺好的,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于是,孙权接受了“吴王”的册封。
吴王孙权在邢贞到达之前,就已经离开主城在都亭等候了;后来,邢贞在进入武昌城门的时候没有下车步行,张昭见到如此无礼的举动,呵斥道:“规定了礼节就要恭敬的遵守,制定了法律就要严肃的执行。你个魏国使者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觉得我们江南地区贫瘠弱小,连一把锋利的刀都没有吗!”
邢贞被张昭吓得浑身一震,当即恭恭敬敬地走下了车。
中郎将琅邪人徐盛看到孙权即将接受魏国的册封,心里愤愤不平,回过头对同行的人说:“我徐盛不能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不能为主公夺取许都、洛阳,不能将巴蜀之地收入主公囊中,现如今却要让主公落得个跟邢贞结盟宣誓的下场,真是耻辱啊耻辱!”
说完,不知不觉眼泪就从眼中喷涌而出。
邢贞听到了徐盛的这番话,悄悄对他的从属官说:“江东地区的文臣武将不简单啊,孙权绝对不会就这么一直甘心当‘吴王’的。”
孙权派遣中大夫南阳人赵咨前去魏国觐见曹丕表达谢意。
曹丕问:“吴王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
赵咨回答说:“是一个聪明、仁智、雄略的君主。”
曹丕继续追问具体到底如何,赵咨回答:“鲁肃只是一介普通的布衣草民,吴王却能发现他的闪光点,听从他的战略布局,任用他为都督,这就是吴王的‘聪’。
吕蒙只不过是军营里的一个小小军官,吴王却能发现他的过人之处,对他委以重任,这就是吴王的‘明’。
俘获于禁之后没有将他杀害,而是交还给了陛下,这就是吴王的‘仁’。
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就成功拿下了荆州,这就是吴王的‘智’。
坐拥荆州、扬州、交州,并进一步规划着扩大地盘、控制天下,这就是吴王的‘雄’。
放低身段、降低姿态向陛下称臣,这就是吴王的‘略’。”
曹丕听完哈哈大笑,接着问:“吴王学习吗?”
赵咨回答:“长江上那几万艘战船、江东地区那一百多万带甲将士,就是吴王攻战征伐打下来的基业,他的身边不乏异士贤才、谋臣武将的辅佐,其深远的眼界和高远的谋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
学习当然是必须的,只要吴王一有空闲,各种各样的书籍和知识都会有所涉猎,无论是古时候的经书典籍,还是排兵布阵的兵书兵法,甚至于思想深奥、立意深远的书也都常常卷不离手——
但是肯定不会像普通的书生、儒者那样只是一味地摘录堆砌浮华艳丽的辞藻、追求新颖玩味的词句。”
曹丕问:“我现在想打江东,你觉得是时候吗?”
赵咨回答:“大国有大国的兵强马壮,小国自然也有小国的严防死守。”
曹丕又问:“吴王怕我大魏吗?”
赵咨答:“吴王有百万带甲将士,又有长江和汉水任由水军纵横驰骋,有什么可畏惧的!”
曹丕问:“像您这样的士大夫,吴王手底下还有多少?”
赵咨说:“头脑灵活、智谋超群、眼界深广的,大概有八、九十人吧;要是说像我这样的,简直是成车成车的装、都装不完,成斗成斗的数、都数不完,哪里数得清到底有多少呢!”
曹丕派遣使者找孙权求取雀头香(即 香附子)、大贝(白如玉,有紫色斑点点缀)、夜明珠、象牙、犀牛角、玳瑁、孔雀、翡翠、斗鸭(鸭子性格温顺,难得有爱打架的鸭)、长鸣鸡。
孙权的臣子们都说:“荆州、扬州要给朝廷进贡多少物资,是有规定的,曹丕所求的那些奇珍异宝,根本早就已经超出了贡献的范围,不合礼法,希望大王不要听从。”
孙权说:“我现在最大的威胁是刘备,江东这么多的黎民百姓,全都依靠着我庇护,而现在正是我需要魏国帮助的时候,怎能不满足他的要求呢?
再说了,曹丕所要的东西,在我眼中就跟石头瓦片一样不值钱,给了就给了,有什么可惜的!
魏国现在正值国丧期间,他作为君主,竟然找我要这些享乐之物,可见他本就是个不讲礼法、不拘礼节之人,怎么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他?跟他谈礼节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孙权把曹丕要的那些东西全都一一置办好,派使者送到了魏国。
22.孙权立儿子孙登为吴·太子,并给他选了一些师友来当做他的辅佐和指导:
南郡太守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绥远将军张昭的儿子张休、大理吴郡人顾雍的儿子顾谭、偏将军庐江人陈武的儿子陈表均被任命为太子中庶子(太子侍从)。
以上这四个人被称为“四友”,既负责为孙登解读经书典籍,又负责教孙登骑马射箭。
孙登对待自己的从属官、侍从、宾客非常真诚,很少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有时候把自己也当做平凡普通的布衣一样采用普通人的礼节,十分平易近人。
23.十二月,曹丕到东部开展巡视工作。
24.曹丕打算封孙权的儿子孙登为万户侯,而孙权以“孙登太年轻”为由上书拒绝了,随后孙权派出西曹掾吴郡人沈珩出使魏国拜谢曹丕,同时还进贡了不少宝物。
曹丕问沈珩:“我这次去东边巡视,吴王是不是很有意见啊?”
沈珩回答:“没有意见。”
曹丕问:“为什么?”
沈珩说:“吴王早就已经与陛下结为盟好,所以他是不会介意您东巡的。当然了,如果您有违盟约,那么吴王也自有应对之策。”
曹丕又问:“听说吴王要派太子来见我,有这回事吗?”
沈珩回答:“我不是吴王的中央官员,既没上过朝、也没参加过宴会,至于吴王会不会派太子来,这我确实不知道。”
曹丕对沈珩的回答表示非常满意。
孙权在武昌的钓台上喝酒,喝了个酩酊大醉,兴致正浓之下,孙权让人朝着众臣身上洒水取乐,一边洒孙权一边说:“今天大家都给我放开了喝,不醉倒在这钓台之上绝不罢休!”
张昭满脸严肃一言不发,默默离席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孙权看到张昭闷声闷气的走掉了,赶紧让人把他给叫回来,问他:“今天这宴会就是让大家开心的,您怎么生气了?”
张昭回答:“当初商纣王搞出了个酒池肉林,让人在里面无限畅吃、无限畅饮,从早到晚不眠不休,那时的人都觉得这样挺爽的,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听了这话,孙权的脸上突然一下好像有烈火在烧一般,羞愧得通红,随后二话不说当即叫停了酒宴。
后来的某一天,孙权又一次与群臣们摆酒设宴,亲自起来给众臣们碰杯饮酒。
虞翻为了阻止孙权喝酒,假装喝醉了趴在地上,即使孙权已经走到他面前了都还是不起来,孙权见状还以为虞翻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只好离开去给下一个人敬酒,结果孙权刚刚离开,虞翻就马上坐直了身子,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孙权看到虞翻躲酒,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抽出佩剑就准备朝虞翻砍去,在场的人们都吓得到抽一口凉气。
只有大司农刘基(刘繇之子)起身保住孙权,嘴里还不忘劝谏道:“大王您已经喝了三杯了,如果您现在杀了虞翻,即使虞翻真的有罪,大家都会误认为您是醉酒杀人,谁能知道虞翻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呢?
曾经大王是因为礼贤下士、求贤若渴,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才英俊源源不断的投靠您,如今只是因为一杯酒而已,难道就要让您这么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吗!”
孙权正在气头上,说:“连曹操都能杀孔文举(孔融),我怎么就杀不了虞翻!”
刘基说:“曹操杀人不眨眼,他这一举动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人的批评和议论;大王您仁慈友善、爱民如子,自应与唐尧、虞舜作比较,怎么自降身份跑去与曹操当一路人呢?”
到这里,孙权心头的怒气也算是消失了一大半,这才放了虞翻一条生路。
后来,孙权叮嘱身边的人:“将来我喝了酒之后如果再说什么要杀人,全都不准杀。”
25.自从建安十二年(201年)曹操击败乌桓首领蹋顿之后,乌桓的情况就每况愈下,鲜卑首领步度根、轲比能、素利、弥加、厥机等人通过阎柔向朝廷进贡,并且提出与中原开展市场贸易的请求;当时,曹操为了安抚拉拢这些少数民族,给步度根等人都封为了王爵。
轲比能本来只是鲜卑中一个很小的部落的首领,由于他为人公平公正、行事正直廉洁,且身负勇力、能征善战,深得鲜卑人的信赖和依靠,于是轲比能的名声和威望在鲜卑中越传越广,渐渐的,有好几个鲜卑部落都受轲比能的统领管辖;因此,轲比能这一势力就成了鲜卑各部之中最强的那个。
从云中郡、五原郡开始,向东一直到达辽水这一大片区域,全都是鲜卑的王庭范围;鲜卑的地盘被划分成了三块不同的区域,分别由轲比能、素利、弥加统领。
轲比能统辖的区域靠近中原边塞,有不少中原人叛离朝廷后都逃去投奔了轲比能;
素利、弥加统辖的区域在辽西郡、右北平郡、渔阳郡的边塞之外,距离中原非常遥远,因此基本不会对中原地区造成什么威胁。
曹丕为了保证乌桓、鲜卑部落的稳定,任命平虏校尉牵招为护鲜卑校尉,任命南阳太守田豫为护乌桓校尉,负责对乌桓、鲜卑部落进行监督管理、安抚镇守工作。
三年(壬寅,222年,汉·章武二年,吴·黄武元年)
1.春天,正月初一(丙寅),发生了日食。
2.正月庚午日,曹丕到达许昌县(魏国已迁都洛阳,而许都当时还有大量的宫殿和武库,因此更名为“许昌”)。
3.曹丕下诏:“孝廉、上计吏(地方上每年派入中央汇报工作的官员)都是各地长官推荐上来的人才;如果非得达到了某一年龄才有被推荐的资格,那么吕尚(八十多岁被周文王用为太师)、周晋(周太子姬晋,年纪轻轻便有好名声)岂不是都要被埋没在时代的洪流里了吗?
现在我下令,郡国推举人才取消年龄限制,只要是精通经书典籍的儒生、熟知法律规定的官吏,全都安排岗位进行试用。
有关部门负责纠察其中弄虚作假、名不副实的情况即可。”
4.二月,鄯善国、龟兹(音“秋词”)国、于阗国的国王各派出使者给魏国进贡。
至此,中原恢复了与西域的外交往来,曹丕设置戊己校尉负责开展对西域国家的监管工作。
5.刘备打算从秭归县进发攻打吴国,治中从事黄权劝道:“江东地区的那些人刚猛强悍、作战水平一流,而且陛下您攻打过去是顺流而下,想要前进很容易,但是想要撤退可就难了。
我愿意当陛下的先驱部队,率先与敌兵交战,陛下您就在大后方镇守,稳住局面就好。”
刘备没有采纳黄权的提议,任命黄权为镇北将军、负责统领江长江北部的各部军队;而刘备亲自带着众将在长江南部行军,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了南郡的夷道县,在猇亭扎下营来。
吴军中的将士都吵嚷着要与刘备交战,陆逊却说:“刘备此次前来,带着满腔怒火,全军斗志昂扬、士气高涨,而且他现在在高处扎营,又守住了各处险要关隘,目前不是与他硬碰硬的时候。
就算这时与他交战打了胜仗,也没法让他全军覆没,然而但凡我军出了什么意外,就很容易陷入被动局面,到时候消磨士气、折损将士,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给将士们加油鼓劲儿,让所有人都吃好喝好,然后集思广益、制定应敌之策,坐等有利于我军的时机出现。
如果猇亭这地方是一马平川的旷野,那说不定还真少不了一场硬碰硬的决战和追逐;可这里山势险要、道路艰涩,刘备的部队是没法大大方方、畅畅快快的施展拳脚的。
在山林木石之中行军,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体力的事情,他这么做完全是作茧自缚,我们只需要等他自己捆绑住手脚陷入困顿之后,再默默添把火、加把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刘备土崩瓦解。”
军中的将士还是不明白陆逊是什么意思,认为他这么说就是畏惧刘备、不敢交战,因此心中都怀着一股无名火、默默气愤怨恨。
刘备派侍中襄阳人马良从佷(音“很”)山县出使武陵郡,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和绫罗绸缎送给五奚蛮夷部落,并且给蛮夷首领送去了官印和爵印,以拉拢蛮夷来当做自己的后备支援力量。
6.三月乙丑日,曹丕立皇子·齐公曹叡为“平原王”;弟弟·鄢陵侯曹彰等人也都被进位为王爵。
三月甲戌日,曹丕立皇子曹霖为“河东王”。
7.三月甲午日,曹丕到达襄邑县。
8.夏天,四月戊申日,曹丕立鄄城侯曹植为“鄄城王”。
当时,曹丕所立的那些诸侯王只是空有一个爵号和一片草草划分的封地,但是并没有王的待遇;这些诸侯王的封地全都只是由一百多名老弱残兵把守护卫,而且距离中央王都千里之外,曹丕也不允许这些诸侯王入朝觐见、纳贡。
不仅如此,曹丕还安排了各种各样的监察官、防辅(防止诸侯王犯错,辅助诸侯王纠正错误)官来监督防范诸侯王的一举一动。
诸侯王看起来是一国之王,但是实际上还不如一个普通老百姓自由,即使他们想当一介平民也做不到。
曹丕对于诸侯王的法禁相当严苛,每天都有人弹劾举报诸侯王的过失和错漏,只有北海王曹袞谨慎小心、沉迷学习,从来没有人告过他的黑状。
北海国的文学官、防辅官都说:“陛下下诏让我们监督大王的日常举动,有什么错误之处要及时上报,那么有好的地方也应该让陛下知道啊!”
于是二人便写下了一篇表文,满是对曹袞的称赞。
曹袞得知属官们要跟曹丕说自己的好话,吓得大惊失色,赶忙责备文学官道:“我约束自身、恪守底线,这种事情随便哪个普通人都可以做到,你们把这种不痛不痒、无伤大雅的事情告诉陛下,这不是徒增他的工作量吗?
如果我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还担心陛下不知道?你们这么做,不是夸我,而是在害我啊!”
9.四月癸亥日,曹丕返回许昌。
10.五月,曹丕将长江以南的八个郡设置为“荆州”,将长江以北的郡整合起来设置为“郢州”。
11.刘备从建平郡的巫峡开始搭建营寨,一直将军营延伸到宜都郡的夷陵县,其间有几十处营屯。
冯习被任命为大督,张南被任命为前部督。
从正月开始刘备就一直与吴军相抗衡,现在已经六月了,还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为了吸引吴军交战,刘备心生一计,派遣将军吴班带着几千人在一片空旷的地段安营扎寨。
吴军中的将士们看到刘备的军队出现在了平地之上,都争着要打过去,陆逊制止:“这背后肯定有诈,观察一阵再说。”
过了一段时间,刘备见吴军无动于衷,知道陆逊并没有上当,只好让埋伏在山谷中的八千名将士全部出来,各自归营。
陆逊看到刘备的伏兵尽出,指着这些人对众将说:“刚才我让各位不要冲动前去攻打吴班,就是在担心这个!”
随后,陆逊给孙权写去了一封奏疏:“夷陵县正好处在西陵峡口这一位置,是通往吴地的关键要塞,想打下来很简单,但是也很容易失守。
一旦丢失了对夷陵县的控制权,那就不仅仅是损失一个宜都郡这么简单了,怕是整个荆州都会遭到极大的威胁。如今想要全盘掌控住夷陵县,那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工作和计划,保证不能被刘备夺了去。
刘备逆反天意,不好好守住蜀地,反倒跑到江东来送死,我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但是有大王的英明神武当做我的后盾,而且我攻打的是违背天意的入侵者——我已经看到刘备惨败的下场了,请大王无需太过担忧。
本来我是担心刘备会水路、陆路双线并进,结果他不走水路,完全靠着步兵骑兵,营寨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建;据我观察,按照他那个扎营的章法,估计是玩不出什么别的花样了。
希望大王坐镇后方静等捷报频传即可,其余的就交给我去处理吧!”
闰六月,陆逊进兵迎战刘备。
吴军将领们都说:“要打刘备就应该早点打,现在他已经进入我吴地五六百里了,而且敌我双方已经互相拉锯了七、八个月,他早就已经安排好兵力把守住各处险要,现在出兵攻打是赢不了的呀!”
陆逊说:“刘备这人狡猾得很,而且他是个身经百战的人,在他的大军刚刚到秭归县的时候,刘备肯定把各方各面的问题和战术都想到了,那时与他交战不会有任何优势。
现在他已经在吴地扎营很久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军中的将士们早就已经懈怠疲敝,刘备就算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早就已经耗干殆尽,不会再想出什么更好的点子了。
如今正是我军出兵牵制刘备的大好时候!”
于是,陆逊派出一小拨人马尝试攻打刘备的其中一个营寨,但是没有成功将其攻克,反倒还受了挫。
吴军将士们见状,说:“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陆逊说:“我已经知道该怎么破解刘备的营阵了。”
说完,安排士兵们每人手上拿着一把茅草,点上火朝着刘备的某一处军营射去;不多时,这一处军营成功被陆逊攻下,极大的增强了吴军的士气。随后,陆逊一声令下,要求各部军队同时向刘备的各处营寨发起火攻,一时间,火光冲天、烟尘蔽日,火势瞬间一个营接着一个营的蔓延开区。
刘备的将军张南、冯习以及胡王沙摩柯全被吴军斩杀。
此战,吴军攻陷了刘备所建的四十多所营屯。
刘备的将军杜路、刘宁等人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投降于吴军。
刘备逃到了夷陵县的马鞍山,在四周排兵布阵将自己环绕起来防守;陆逊继续率军追击,从四面八方向刘备逼近,一瞬间,刘备的部众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损失了上万人马。
趁着夜色,刘备火速出逃,沿路驿站(这些驿站为刘备伐吴时临时设立)中的官员自发拿出铠甲、铁器等物品拦在道路中央焚烧,以阻断陆逊的追兵。
就这样,刘备在仓皇之中来到了白帝城。
此战,刘备的战船、兵器、器械等水军、陆军的物资,全都损毁殆尽,战死的士卒们的尸体顺着江水漂浮而下,场面无比惨烈。
刘备面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败,又是愤怒又是懊悔又是羞愧,说道:“我受辱于陆逊,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将军义阳人傅肜在后方抵御追兵,为刘备断后,当时他身边的将士们都已经全部牺牲了,而傅肜却愈战愈勇、锐气不减。
吴军向招降傅肜,傅肜临阵痛骂:“我是大汉的将军,怎么能投降于吴狗!”
随后,傅肜便壮烈牺牲在了吴军的刀剑之下。
从事祭酒(从事官总管)程畿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撤退,大家都说:“吴军要杀过来了,赶紧乘坐小船离开吧!”
程畿说:“我打仗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逃跑!”随后,与吴军奋力抵抗,最终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早些时候,吴国的安东中郎将孙桓从南郡的夷道县出发前去攻打刘备的前锋军,结果被汉军给包围了,孙桓只好写信向陆逊求救。
陆逊说:“现在还不是救他的时候。”
吴军将领都说:“孙将军是大王的宗族,现在被汉军围困,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陆逊说:“孙将军深得士卒的爱戴和支持,而且夷道县守城坚固、粮食充沛,被围困一阵子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等我的计策实施以后,就算没有人救孙将军,围困他的包围圈自己就得散!”
后来陆逊向刘备的军营发起火攻,果然使得汉军大败。
孙桓见到陆逊之后,对他说:“当初你说不救我的时候,我确实怪过你,但是直到今天我看到这个结果,才知道原来将军的指挥调遣自有道理!”
在陆逊刚被孙权任命为大都督的时候,军中的将领要么是跟着孙策起家的老人,要么就是孙权的亲戚权贵,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资格老、地位高,没有人愿意服从陆逊的命令。
陆逊手握佩剑,对众将说:“刘备是一位声名远播、名扬天下的英雄,就连曹操都对他心怀忌惮,如今他的目标是我江东,而且已经逼近了江东地界,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在座的各位都是深受大王赏识、拿着国家俸禄的重臣,应当齐心协力、共御外敌,以求报效大王的恩情。现在你们却对我的命令置若罔闻,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虽然只是一介平凡的书生,但是毕竟已经受到了大王的任命,大王之所以让我来统筹管理各位,那肯定是因为他觉得我身上还是有那么些可取之处,认为我能够容忍各位的非议、能够承担起御敌的重任。
说到底,还是应该公事公办,我既然已经身为大都督,那么身上就承担着管理诸位的责任,诸位也各自有各自的任务和使命,大家都各司其职、一心为公,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希望各位不要以身犯法!”
后来,直至攻破汉军,这一路以来的计策基本上都是出自陆逊的手笔,至此,众将才对陆逊心服口服。
孙权得知此事后,问陆逊:“为什么不把那些不听指挥的将领的名字报给我?”
陆逊说:“这些人要么是您的亲近之人,要么是战功赫赫的爪牙重臣,都是帮助大王实现大业、平定天下的人;我既深受大王的赏识之恩,那么就要保证军旅和谐、助大王建功立业,蔺相如、寇恂的兼容并包之心正是我所要学习的榜样。”
孙权听完后欣慰的大笑起来,然后给陆逊加任辅国将军、兼任荆州牧,并将他的爵位从“娄侯”改为“江陵侯”。
诸葛亮与尚书令法正二人的行事风格与个人偏好有所不同,不过他们从不会因此而有什么矛盾出现,遇事一切都以大局为重、求同存异,诸葛亮也常常叹服于法正的智谋和计策。
后来刘备讨伐孙权战败而归,那时法正已经去世了,诸葛亮叹息道:“要是孝直(法正)还活着,肯定能阻止陛下东进;就算阻止不了,也不至于让陛下败成这样啊!”
刘备逃入白帝城后,吴将徐盛、潘璋、宋谦等人上表孙权说:“刘备唾手可得,请大王下令继续攻打!”
孙权把众将的提议说给陆逊听,陆逊和朱然、骆统上书说:“曹丕现在聚集了大量人马,说是帮助大王讨伐刘备,实际上是对江东图谋不轨。为今之计,最好是赶紧撤兵返回的好!”
刘备当初搭建了七百多里的营寨,这事儿被曹丕知道了,他对群臣们说:“刘备根本就不懂兵法,想要连营七百里讨伐敌人,哪有这种打法!
‘草木茂密的地方、空旷无阻的平原、地势低洼潮湿之处、险要难行的危险之地,在这四种地方行军打仗、安营扎寨,可是用兵打仗的大忌讳。’
孙权的战报估计马上就要送到了吧。”
七天后,曹丕果然收到了孙权攻破汉军的奏报。
12.秋天,七月,冀州发生了严重的蝗灾,造成了饥荒。
13.刘备战败逃走后,黄权当时还在长江北部,本来想要前去追随刘备,结果道路全都被堵死、损毁,使得黄权无路可走;于是在八月,黄权带着兵众投降于魏国。
汉·有关部门上奏请求收押黄权的妻儿,刘备说:“我当初没有听他的建议,是我对不起黄权,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于是仍旧善待黄权的家人,保证他们正常的生活和经济来源。
曹丕问黄权:“你离开刘备前来投奔我,可谓是弃暗投明,你这是想学陈平和韩信吗?”
黄权说:“刘主对我恩宠有加,他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我本来想去追随主公的脚步,但是却无路可走,而我知道我绝对不能投降孙权,所以我只好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您。
我只不过是个战败的将领,您能留我一条性命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还有什么脸去效仿什么古人!”
曹丕对黄权的坦诚表示赞赏,任命他为镇南将军,封为“育阳侯”,加任侍中,并且要求黄权当自己的陪乘(类似于参乘,陪驾护卫)。
那时蜀地有消息传来,说刘备把黄权的家人全都处死了,于是曹丕就让黄权给自己家人举办丧事,黄权说:“刘主和诸葛先生都是真心待我,我对他们也是一片坦诚,这次我投降于魏,他们也绝对不会怀疑我对汉的真心。我认为这则消息真实性存疑,请再等等看。”
后来经过曹丕的一番调查访问,果然如黄权所料,他的家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此次战役,马良死在了五奚蛮夷之中。
14.九月甲午日,曹丕下诏:“朝政混乱、皇权衰微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国政由妇人插手。从今天开始,臣子们不准再给太后(卞氏)上奏任何内容,太后的族人姻亲也都不允许担任辅政大臣之职,也不可获得封地和爵位。
这份诏书往后世世代代全都必须遵守,如果谁敢违抗,就是天下所有人的敌人,要遭到天下人的讨伐。”
卞太后每次接见外戚成员时,从来都没有什么和蔼的好脸色,而且常常告诫他们说:“你们应该勤俭节约一些,不要总是想着朝廷的赏赐和提拔。我知道,卞氏族人肯定会怪我太过无情、对他们不好,不过到底该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杆秤。
我跟着武帝(曹操)生活了四、五十年,已经节俭成自然了,不习惯那些奢靡铺张的习气。
如果有人不听陛下的诏命,到时就连我都有连带责任,可别指望我会花钱帮你们赎罪。”
15.曹丕打算立贵嫔郭女王为皇后,中郎栈潜上书说:“一个国家是有序还是混乱、是繁荣还是衰败,这一切都与后妃的德行密切相关。
正因如此,圣明的君主在立元妃(即 君后、王后、皇后)这件事上非常谨慎,一般都是从根基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中进行选择,挑选其中优秀贤淑、识大体、明是非的女子来统领六宫妃子、供奉宗庙祭祀。
《易经·家人》中说:‘丈夫和妻子都各自承担其应承担的职责,这样一个家就能健康向上的发展;家庭能够得到良好的发展,那么天下也就稳定繁荣了。’
一个家庭的发展进而能够映射出一个国家的发展,这也是古时候的历代帝王所定下的万世不变的法典。
《春秋》里面记录了宗人釁夏的话:‘小妾扶正为夫人,找不到相应的册封礼节。’
齐桓公在葵丘与诸侯盟誓的时候,也说过:‘不可把小妾扶正为夫人。’
后宫中的那些宠妾宠姬,只不过是常伴在帝王身边的以供取乐解闷的玩意罢了,如果只是因为帝王对她们有所偏爱,就一下子让这些身份卑贱的人突然登上尊贵的皇后之位,那么岂不是给了低贱之人觊觎高贵之主的可乘之机吗?恐怕以后下人可都要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
立郭贵人为皇后这不合礼法,陛下千万不要亲手破坏规范制度啊!”
曹丕对此完全不听。
九月庚子日,曹丕立郭女王为皇后。
16.早些时候,孙权派于禁的护军浩周、军司马东里衮前去魏国面见曹丕,表达自己归顺投降的诚意,言辞卑微、态度真诚。
曹丕问浩周等人:“孙权这话有几分可信?”
浩周表示孙权是真心臣服,而东里衮确认为孙权绝不是真心投降。
曹丕觉得浩周说的不错,认为自己对孙权的心态已经了如指掌,于是马上决定立孙权为“吴王”,并再次将浩周派回了江东。
浩周对孙权说:“大王您没有派儿子入朝做人质,本来陛下是不相信您的,但是我用自己家里一百多口人替您担保,说您一定会送儿子入朝,这才让陛下打消疑虑。”
孙权表示非常感动,为浩周这一义举感激痛哭、涕泗横流,还手指上天来表示自己对曹丕的忠心日月可鉴。
而浩周返回魏国后,还是没有带来孙权的儿子,只不过是说了一堆发誓赌咒、表忠心的空话;曹丕打算让侍中辛毗、尚书桓阶去与孙权宣誓结盟,想借着这个机会要求孙权送来人质,但是孙权写信推辞了盟约一事。
曹丕这才感到自己被耍了,气得火冒三丈,冲动之下想要出兵讨伐孙权。
刘晔制止道:“孙权现在正是志得意满、锐意进取的时候,他与江东的满朝文武齐心协力,又深得官吏百姓们的支持和拥戴,又有江河湖泊作为江东的天然屏障,还有训练有素、实力强劲的水军,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制服的。”
曹丕不听刘晔的劝告,坚持出兵讨伐孙权。
九月,曹丕做出如下军事部署:
征东大将军曹休、前将军张辽、镇东将军臧霸从洞口出兵;
大将军曹仁从濡须出兵;
上军大将军曹真、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左将军张郃、右将军徐晃出兵包围南郡。
孙权做出如下军事部署:
建威将军吕范统领五路水军抵御曹休、张辽、臧霸;
左将军诸葛瑾、平北将军潘璋、将军杨粲出兵营救南郡;
裨将军朱桓统领濡须坞的兵力抵御曹仁的进攻。
17.冬天,十月甲子日,曹丕在首阳山东侧营造寿陵,并且确定了陵庙修建制度:必须以节俭朴素为原则,陪葬物禁止用金银玉器,只可用瓦器。
这份诏书的正本秘藏在宗庙之中,副本收藏于尚书、秘书、三公府的档案室。
18.孙权给曹丕写了一份十分卑微的奏疏,以“扬州、越地的那些蛮夷是国家的巨大隐患,当前局势不稳”为由来解释自己不送人质入朝的原因,并且请求允许自己改过自新,说:“如果我真的罪恶滔天,得不到陛下的原谅,那么我就把自己脚下这块土地以及子民全都交还给陛下,我会主动滚去交州以终此生!”
又给浩周写了一封信:“我想要为儿子孙登求娶宗室的女儿。”
还说:“长子孙登年纪太小,我打算让孙长绪(孙卲)和张子布(张昭)跟着孙登一起入朝拜见陛下。”
曹丕回复:“我与您,谁是君谁是臣早就已经定下来了,我难道就愿意跑大老远与您在长江、汉水上交战?只要孙登入朝,我马上就将所有兵力全部撤回。”
随后,孙权坚持不送人质,并擅自将年号从“黄初”改为“黄武”,发兵临江与曹丕对抗。
曹丕从许昌出兵征讨江东。
由于吴王孙权正式与魏朝廷撕破脸,算是叛变了,原本在二月份设置的郢州(位于长江以北)也就这样重新变为了“荆州”。
十一月辛丑日,曹丕到达宛县。
曹休当时在洞口,上奏说:“我打算带着一支精锐部队血洗江南,不需要朝廷运粮,敌人地盘上的粮食就够我使用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必然要打胜仗,就算我战死沙场,也希望陛下不要挂念!”
曹丕担心曹休就这样莽莽撞撞的渡过长江到南边去了,于是赶紧让驿站快马加鞭送信叫停曹休。
侍中董昭在曹丕身边,他说:“我看到陛下脸色不好,难道是因为曹休要渡江吗?
如今渡江并非易事,就算曹休自己踌躇满志,但是他自己过去也是不顶用的,还不是得等着众将一起过去吗?
众将想要与曹休一条心过江,基本不可能,为什么这么说?
像臧霸这些将军,仗打够了、功也立足了,已经拥有了崇高的地位和足够的财富,他们还想要什么呢?只不过就是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好安稳的度过这一生罢了。此战对他们来说,守住自己的地位和荣宠就够了,有谁愿意跟着曹休渡江深入敌境,豁出自己的命去博取功名、换取前程呢?
等到臧霸等人都拒绝渡江,曹休一个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恐怕就算到时候陛下下令非要曹休渡河,他还得犹豫半天,不一定就能马上照办呢!”
没一会儿,洞口就出现了暴风天气,把吴·吕范军中的那些船只的牵引绳全部吹断了,导致这些巨大的战船直愣愣的朝着曹休的军营驶去,曹休不费吹灰之力便斩杀了上千名吴军,吴军就此作鸟兽散。
曹丕看到如此战报,马上下令要求众军渡河,然而在魏军还没来得及渡河的时候,吴军的支援船队就赶到了,将被击败打散的吴兵和船只全都带回了长江以南。
曹休派臧霸进兵追击,但是没有取得任何优势,还搭进去了一位名叫尹卢的将军。
19.十一月二十九日(庚申),发生了日食。
20.孙权派遣太中大夫郑泉出使汉廷。
刘备派太中大夫宗玮出使吴国,作为对孙权的回应和答礼;至此,吴国与汉廷再次建立起了外交往来。
21.刘备得知魏军大举向江东进兵,于是给陆逊写了一封信:“如今魏贼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长江和汉水之上,如果我再向东进兵,将军您吃得消吗?”
陆逊回复:“我只担心您刚经历过一场惨败,怕是还没有从创伤中完全恢复吧!要不然怎么重新与江东结交了呢?
我看您还是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就别掺和用兵打仗的事儿了。
如果您不仔细思考斟酌,真打算带着这帮残兵败将再次过来送,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22.汉·汉嘉太守黄元发动叛乱。
23.吴国将领孙盛统领一万人占据住了江陵县的中洲(即 百里洲),以此来当做南郡的外援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