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汪曾祺先生的文字,还是在语文书里,一篇《端午的咸鸭蛋》,那“一戳”,便淌出红油来的咸鸭蛋,当年戳中了多少孩子的味蕾,勾起了馋虫一片,让人数十年念念不忘。
再一次品读汪老的文字,是在“微信读书”平台。看到《人间种种清香,好想尝尝》这本书,不由得想起《端午的咸鸭蛋》来,受到美味的诱惑,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书,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扑面而来的是那新涨的春水气息,那些野地里的野菜,荠菜、马兰头、蒿菜……统统的好想去尝尝。不管是萝卜、茄子、地瓜、黄瓜……那一个个碧绿生青,水灵新鲜的瓜果只想上去咬一口,在那脆生生的咔嚓声里听心花怒放。汪老描绘的,哪里只是青菜,那是生气勃勃,是生机盎然,是生之乐趣。
汪老笔下,去昆明的理由也不再是明媚的阳光,灿烂的鲜花了,而是那里的吃食和果品。东月楼的酱鸡腿,映时春的油淋鸡、文庙街拐角处牌楼西边的过桥米线、小西门马家牛肉馆切成薄片的牛肉、护国路上的白汤羊肉、奎光阁面点、玉溪街的蒸菜……还有那味甜多汁的宝珠梨、甜香的宜良石榴、紫核黄肉满口甜汁的桃、极大极甜的火炭梅,当然也得嚼一嚼那个年代女学生们爱吃的浅黄色的胡萝卜……窃以为,云南省应该把汪老的推介纳入云南旅游手册,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吃货,前往逐一品鉴呢。
汪老不仅会吃,更是会做,他本人对厨艺颇有研究,不乏是一位高超的大厨。他的文章自带菜谱,使人馋涎欲滴,跃跃欲试。看完此书,巧手的你或许也会偷师成才了,汪氏凉拌菠菜、煮干丝、塞肉火锅油条……诱惑中,你是否有种蠢蠢欲动的冲动呢?
汪老也会写一些与吃有关的、有趣的小故事,比如幽默一下文人的“穷吃”。“所谓聚餐,是到翠湖边一家小铺去吃一顿馅儿饼,费用公摊。不到吃完,账已经算得一清二楚,谁该多少钱。掌柜的直纳闷,怎么算得这么快?他不知道算账的是许宝騄先生。许先生是数论专家,这点小九九还在话下!”这大才小用的,看得我忍俊不禁,不由得笑出声来。
更喜欢汪老对于“吃食与文化”的观点,汪老说“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要尝一尝,对食物如此,对文化也该这样。”“小说要有浓郁的民族色彩,不在民族文化里腌一腌、酱一酱,是不成的,但是不一定非得寻得那么远,非得追寻到一种苍苍莽莽的古文化不可。”等等,言简意赅,却形容得贴切过瘾,恰到好处,对读书、写作者,都是一种极好的提示与警醒。
写这本书的时候,汪老已经70岁了。但他却童心未泯,对生活充满了喜爱和乐趣。他笔耕不辍,用最有生命力的文字,为我们描绘出一个可爱的世界。面对老去,他顽皮地写:“因为这里那里有点故障,医生就嘱咐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吃,立了很多戒律……不过,幸好还有“世界第一”的豆腐,我还是能鼓捣出一桌豆腐席来的,不怕!”
舍伍德·安德生的《小城畸人》记一老作家,“他的躯体是老了,不再有多大用处了,但他身体内有些东西却是全然年轻的”。汪老正像这位老作家一样,童心常绿。他还写一点东西,还能陆陆续续地写更多的东西。
“活着多好呀。我写这些文章的目的也就是使人觉得:活着多好呀!”
是啊,活着多好,人间多美!但愿生如汪老,沐浴着阳光,品味着美食,在绵长的光阴里,如同田野的瓜菜,自由自在,有滋有味地尽情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