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到《朗读者》里,著名的电影演员斯琴高娃,声情并茂的朗诵当代文学大师贾平凹写的《写给母亲》,董卿潸然泪下了,而我却跟大师一起"热泪肆流!"
那句"我妈是死了,我在地上,她在地下,阴阳两隔,母子再也难以相见。"只需把母子换为母女,用在我身上就更贴切了。
二十多年的岁月,冲走了生活的泥泞,而母亲就像我心中那个尘封的二维码。我总会不经意的用回忆去扫描。每扫描一次,往事就会更加清晰。
那个在北方的冰冻中从未让我感到过寒冷的人,她已经在天堂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不知道天堂里的人是否孤单。
我们兄妹这些年为您烧的纸钱,您收到了吗?
我有过无数次的冲动,想用文字抒发对母亲的怀念。
却一直没有勇气,也许是害怕自己拙劣的文字表达不出那么深沉的情感。也许是我不敢触碰岁月里那些令人动容的回忆——
母亲曾经是村里的小学教师。这让我理直气壮地度过了一整个童年。直到今天,我都会因母亲曾经是人民教师而自豪和骄傲,这也让我沾上了那么一点点的书卷气。尽管她只读了六年书,而且还是被学校保送的。
如果用苗条形容母亲的话,不如用瘦弱更贴切。她身体一直不好,却生了我们兄妹六人。而我们六个,虽然都很平凡,就像黑土地上的土坷垃。但我们个个都很勤恳,善良,没有沾染上不良的习惯
母亲活着的时候乐善好施。而且是那种发自灵魂的好心,绝不是用善良去作秀。
小时候家里来讨饭的,如果正赶上我们家吃饭,母亲就会给找碗筷,上桌跟我们一起进餐。走的时候用水瓢给舀米。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母亲跟村里人吵过架。她脾气好的惊人,我爸爸脾气坏一些,每当爸爸骂她的时候,妈妈就会笑,然后我们兄妹鸦雀无声。
妈妈就会用被子把我们几个蒙起来。我偷着掀开被子的一个缝隙,发现妈妈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有泪花在闪。我到底没有弄明白,妈妈为什么就没有放声大哭过!
居住在离北极很近的人们,对寒冷的体验是刻骨铭心的,而我的冬天有最厚的棉衣,棉裤,棉手焖子(用棉花做的手套)……
而且我上学的时候屁股下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用鸭绒做的毛垫儿。这些都是母亲用针线做出来的。这使我没有感觉到冬天的冷。
每当放学回家,母亲就会用温热的双手给我捂脸上的冷霜和寒气。
一边捂一边说:"快点儿上炕,炕上热乎。"
母亲得的是肝癌,查出时就是晚期了,这个弱不经风的母亲,在与癌症的斗争中非常英勇。
除了托人买的那几支杜冷丁外,没有用过别的止疼药,而母亲从不因疼痛而发出呻吟声,用牙齿使劲的咬着嘴唇。致使嘴唇有血丝渗出。
最终母亲还是失败了,她的腹部已被癌细胞强势占领,它阴鸷地在母亲的体内纵情狂笑,就像瓦尔登湖里的潜鸟。
就在那年那个很是妖道的闰月,母亲的生命戛然而止。
母亲是死两回的,第一回死去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把她放进棺材时,我们兄妹从灵魂里发出的哭嚎,把她惊醒。她醒来时我正好休克过去。然后已经不会开口说话的她。用手做了一个输液的姿势给人们示意,让人们去给我找医生,为我输液。那是母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惦记我。
也许是母亲太舍不得离开我们,在去黄泉的路上偷着跑回来,跟我们又相聚了二十天。
她终于还是被阎王抓去了,终年五十七岁!就像村里人感叹的那样:好人没长寿啊!
天塌地陷,哭天抢地……无论用什么样悲惨的形容词去形容,都无法表达我那一刻的锥心刺骨。
在那一刻千万别劝我坚强,生命已不再重要。一切美好的存在,似乎都是我悲伤的敌人。崩溃了,虚无了,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跟肉体剥离。
母亲走了,走的很风光。就像她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那一天。村里的老少黑压压的挤满院子。落泪的落泪,悲叹的悲叹,都来为她送行。愿她在天堂永远没有病痛。
母亲走后一个月,我和嫂子从窖里抬出不计其数的罐头(注:那年月农村没有冰箱)那是母亲病重时村里人来看望她,拿来的慰问品。也是对她乐善好施的报答。
母亲就这样走了!永远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却把血液留在我的体内。让我永远感受她的存在。
如今妈妈的坟头已长出了浓密的蒿草。我想您了,过一段时间回老家看您,给您烧纸钱,这是我对您唯一的怀念方式。
我的妈妈叫——秀兰!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很好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