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双臂,试图抓住这呼哧呼哧的风。
1
爸爸的摩托车是一部二手摩托车,当时是因为别人不要了卖给了爸爸,整整五百块,车子已经旧旧的了,也有很多坏了的零件,但是爸爸为了省钱也就买下来了,用爸爸的话讲:“烂是烂点,能开就好”。
记得那天爸爸开心的把车骑回家,换了已经老化的零件,开起来还是畅快的,那个时候感觉还有点帅气。
在我的家乡,交通不便,没有通车,有两条路可以去到站点坐车,一条是近一点的山间小路,一条是能通过一辆小汽车的远一点的水泥路,家里有车的一般都选择第二条,所以说,爸爸那天很开心。
虽然这是一部旧旧的摩托车,但是却带来了一家人的便利与快乐。爸爸开着它送我上学,送妈妈上班,还会去镇上买我心心念念的小零食,也省的我每次走山路担惊受怕。
那时候还小,可以不顾穿着裙子便快速的跨坐在摩托车上,坐上去就是满满的激动,开动就是一阵欢呼。每次爸爸总会问:“坐稳了没?我开嘞。”我也不耐其烦的回答说:“坐好了,坐好了,快开吧!”
爸爸说:“坐在摩托车上一定要大声说话,不然你的声音会被风吹走的”。虽然我每次叽叽歪歪在车上说了半天,但是爸爸一句完整的都没听到,可是我还是乐此不彼。
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夏日坐在摩托车上吹着的风,那是整个夏日最凉爽的时刻;那个时候不论爸爸去哪里,总想着跟他一起去,只为吹那呼哧呼哧的风;那个时候爸爸的摩托车承载了我所有的快乐。
2
后来上了高中,待在家的时间少了,我也只是在开学和放假行李比较多的时候让爸爸送我,爸爸每次把我的箱子紧紧地绑在他的尾架上面,以免掉落,行李箱这时还可以暂时当我的靠背。
这个时候我已经淡漠了对那呼哧呼哧的热爱,甚至还有点不喜欢,尤其是冬天,因为坐在上面实在是太冷了,感觉回家的路程都变漫长了。
高三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多愁善感,每当我看到这部老态龙钟的摩托车,我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我不像从前了,和爸爸的互动也开始越来越少了。
记得有一次爸爸送我去学校,把我的行李给我,看着我走向校门,我鬼使神差的转头看着爸爸,挥扬着手对爸爸说:“拜拜,爸爸早点回去吧!”
那是我整个高中时期第一次对爸爸说拜拜,我记得当时爸爸和他的摩托车就那样站在那里,听到我说的话,爸爸眼睛里都是星星,瞬间明亮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知道,他一定特别开心,以后我要多多对他说拜拜。
幸好在我不再喜欢这呼哧的时候,弟弟却喜欢上了,他变成了我的小时候,喜欢追着爸爸,坐爸爸的摩托车。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夏天。
我又开始怀念那时夏日坐在摩托车上吹着的凉爽的风,那时候头发不会群魔乱舞,只有开心的笑声。
3
这次疫情,一直待在家,因为班车都停了,爸爸的摩托车又出动了,虽然他实在是太老旧了,但是还是能开的。
爸爸也总说要换一部,却一直没换,将就着用了这么多年,我们也常常劝他,摩托车老了,开起来不安全,他还是坚持要开,说这么多年也这样用过来了。
爸爸又像从前一样,开着摩托车带着妈妈一起去买菜,带着我和弟弟去买零食,每次都满载而归。
虽然每次坐摩托车,双手拎着东西,都能把手勒出一条毫无血色的痕迹,但是我们也丝毫不介意,因为我们把快乐带回来了。
我想也许长大了,总是比较容易先感受到不好的事情,而不像小时候,总是善于发现美好和快乐,而那一件快乐与美好的事就可以弥补所有的不好。
最近这个摩托车有点不听使唤了,上坡的时候会突然停下来,开不上去,然后爸爸会让我先下去,在前面平地等他。
看着爸爸艰难的把车开上来,破旧的车和驼背的爸爸,白发已经在黑发中肆意生长了。
就那么一瞬间,压抑不住的辛酸,岁月在爸爸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像爸爸的摩托车一样老旧了。
我坐在爸爸后面,无声的哽咽,我突然又爱上这呼哧呼哧的风声,尽管寒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