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与白鹿第一章•郊原血

太祖词曰: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骄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话说这天下大势,总不过浮浮沉沉,反反覆覆,英雄来来去去,只留斑斑陈迹。是非功过只留待后人评说。

却说大禹分华夏为九州,在中原北方东自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北至捕鱼儿海的广袤高原上,一只夏商后裔逃入北方草原,自此以后,中原农耕的华夏族便有了一个同种不同文的对手。每当华夏九州处于动荡之中,北方的草原英雄便挥刀南下,抢掠屠杀华夏诸民;若如华夏强盛,中原的英雄名将们便长驱直入纵横来去,围猎草原,勒石表功。

游牧与农耕,华夏与草原,即是相生又互为相克,若无北方强敌窥伺一旁华夏必颓废糜烂,若无南国盐茶草原必无力跨马长驱。

春秋战国,九州七分,草原渐归一统。秦奋六世之余烈横扫六国一混宇内,北方匈奴战马云集寇边犯阙。蒙恬挥百战雄师北上一战而定,又修万里长城连接边塞。

汉初,九州初定,高祖轻功冒进,被匈奴冒顿单于四十万铁骑围于白登七日。六十余年后,武帝不甘和亲之辱,驱卫霍猛虎入草原封狼居胥,自此匈奴鸡飞狗跳一蹶不振。再四十年后东汉永元元年(89年)窦宪、耿秉再入草原,逐匈奴于塞上燕然勒石,从此与两汉争斗百年的匈奴主力尽丧,余部西迁。

匈奴的覆灭让惶惶草原风起云涌,从前被匈奴压制在辽东的东胡部鲜卑、乌桓蠢蠢欲动,而失去匈奴这个对手的东汉王朝也在不久后从内部腐朽崩塌,神州三分。

中州四裂,九州沦丧,乌桓蹋顿单于见有机可乘勾结袁绍发兵南下,意欲中原逐鹿。魏武击败袁氏后见乌桓控兵三十万,已有坐大之势,遂挥鞭北上,以张辽为前锋设计奇袭乌桓巢穴柳城,一战尽歼乌桓主力,蹋顿单于死于乱军之中,余者尽迁入中原。堂堂草原一霸威名赫赫的乌桓部自此消失。

匈奴西迁,乌桓败亡,晋武帝收三国为一统,刀兵入库马放南山,可惜好景不长,八王之乱再次让中原动乱不堪,内迁的匈奴余部,西北的羌、羯、氐,再加上北方的东胡余部鲜卑纷纷趁势南下,搅的中原生灵涂炭。

五胡南下,草原真空,曾为拓跋鲜卑奴隶的柔然部趁机繁衍壮大,时不时南下与北魏争雄,太武帝拓跋焘忍无可忍,接连七次分道攻柔然,终使柔然元气大伤,而此时草原上另一个小小的部落却也悄悄壮大,这便是日后一统中原的隋唐北方强敌突厥。

这突厥原为柔然部打铁的奴隶,公元552年羽翼渐丰的突厥一举击溃柔然,成为新的草原霸主,而一败涂地的柔然部被迫从草原东撤,进入新安岭休养生息,有了新的名字蒙兀室韦。此时的辽东有一部鲜卑余部与室韦毗邻而居,它的名字叫做契丹。

承接隋朝再次一统九州的大唐有着冠绝天下的武力,在经历了“渭水之盟”的耻辱后,千古一帝唐太宗只花了区区三年时间便积蓄力量,一举击败拥有四十万草原雄兵的突厥,而后又花了十来年就彻底的拖死了突厥。

煌煌大唐,灭国三十,天下无一抗手,终唐一世,再无一部落能在大唐的北方草原称雄,然军镇崛起,大唐终在内乱中覆灭。

五代十国,天下糜烂,辽东契丹部西入草原,中原无暇北顾,终使契丹坐大。一代雄主赵匡胤收拾山河,北顾未及却中道崩殂,自此终两宋再无英雄可入草原驰马,得燕云十六州之利的契丹整整压制中原两百年。

恐怕承平日久的契丹部,也未曾料到最终吞没自己的,会是同样崛起于白山黑水的女真部。1115年女真英雄完颜阿骨打统一女真各部,随即建都称帝,挥兵南下攻略契丹。大辽和北宋这对相峙百年的兄弟之邦终于携手走向灭亡,只不过灭亡的大辽余部一路西迁竟在西域复国,史称西辽;而北宋经历“靖康之耻”后,皇室遗珠渡江南下临安建都,史称南宋。

纷扰千年的中原和草原,在辽东铁骑的烟尘下暂归于平静。

金人铁骑南下,占据长江以北九州半壁,顽强的宋人以大江为依托苦苦支撑。女真人被中原的花花世界所迷惑,与宋人纠缠不休,无心经营草原,这让契丹覆灭后空荡荡的草原,再次暗流涌动,各色势力纷纷登场。

12世纪广袤的高原上,如同雨后森林里涌出的蘑菇一样,无数部落纷纷冒头。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相互攻杀吞并,五个最大的部落最终各主一方,成为草原五大霸主。

东面,占据草原一部外加新安岭的原始森林与金国接壤的是塔塔尔部。塔塔尔人臣服于女真人,拥有与金国互市的便利,兵器盔甲最为精良。同时,女真人也以塔塔尔人为打手,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利用塔塔尔人攻击草原其它部落。塔塔尔人也乐为金国鹰犬,草原其它部落无不深恨之。

东南与中原北方接壤的是汪古部。汪古部虽是草原五霸之一,但实力在女真人面前却是不堪一击,汪古部头领审时度势依附了金国,但与塔塔尔人不同的是,汪古部只愿做金国北方屏障,隔绝草原其它部落滋扰金国北方边境,却不做金国打手屠杀草原其它部族。

草原的心腹位置盘踞着克烈部,这是一个信奉景教的部族,相信上帝更相信武力的九姓鞑靼后裔。因地处草原中心,东面是塔塔尔人,南面是汪古部人,西面是乃蛮人,北面是蔑儿乞人。四战之地,部落武力颇为强悍。

草原的最西面,阿尔泰山及其周围广阔的天地是乃蛮人的地盘,东面与克烈部为邻,南隔沙漠与畏兀儿相望。与东南的汪古部同文同种皆为回鹘后裔,同用畏兀儿文字。

在草原的中心克烈部的北方,靠近捕鱼儿海的是蔑儿乞人,草原上没有铁板一块的势力,蔑儿乞人内部也分为四个小的部落,他们合则为掠,散则为牧,是草原北方上一只纵横来去的孤狼。

在更北的地方那是捕鱼儿海和泰加森林,里住着更多的大大小小的森林部落,他们不养牛马羊驼,以鱼猎采集为生,互不统属凶悍而荒蛮。

草原太大了,除了五大部落之外,就是千年来匈奴以降,没有一个部落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拥有整个草原,任何时候总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的繁衍、壮大、又被另一个部落吞并或消灭。

草原是一个残酷的狩猎场,不把别人当做猎物,就会沦为别人的猎物。各部各族之间互相攻伐,今天你抢我,明天我掠你;今天你抢了我的牛羊,明天我要掠走你的女人和小孩。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小孩高过了车轮就可以算是成年,被它族掠获时就要被杀掉。女人是财物,是用来增加部族人口的工具,年轻的可以生育的女人不会被杀掉,只会被当做财物抢来抢去。男人们以抢夺它族的妇人子女牛羊为乐,不是死在抢掠途中,就是死在被抢掠途中;女人们没有挥刀的力气,她们学会了忍耐,她们卑躬屈膝,有干不完的活儿,可以侍奉任何男人,能活着就是一切。

鼎沸的草原,急切的盼望着一个英雄,一个可以结束草原各族纷争的英雄,让他们从永无止境的相互仇杀掠夺中挣脱出来,他们拜祭他们共同的神灵长生天,希望长生天的使者降临人间,这个人将成为草原唯一的霸主,他的名字代表着草原的荣耀,将随着风儿永远在草原上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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