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是从家用电话开始普及时,人们就基本上开始不怎么写信了。这时候那邮政局就开始邮政和电信分家了,一瞬间,手机就进入寻常百姓家了,人们一下就彻底不再写信了,纵是那青鸟殷勤,也无法探看任何消息了。
中国文化是重别离的,写信一直就是感情的寄托、灵魂的归宿。只要是能够给心爱的人写信,那也就可以用文化人自居了。
我父母都没有文化,我妈只会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那还是被逼的,因为那时候在工厂上班,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必须要手写签名的。我爸是在新中国成立时,在干部进修班学认了几个字。一辈子都没有写过一封信,可能就是因为我爸妈不会写信的缘故,我们兄弟姐妹6人,就没有1个人离开株洲的。但父母依旧要送我们去学校读书,对在学校读书的我们也就只有一个奢望,会写信就行了。我大姐是第一个进学校读书的,也是第一个学会写信的人,她在读小学二年级时就可以帮我爸从江西省带到湖南省的老乡们写信回老家了。那时候大姐每帮一个老乡写一封信,就可以攒几个鸡蛋。这一下,大姐就成了父母的骄傲了!也就在家里享受不用做任何家务事的特权。她每天只要读书和写信就可以了,这在有着非常重男轻女传统思想的江西人的家庭里,简直就是无法理解的事!
至今我没有看过一封大姐的信,因为前30多年,我与大姐一直就住在一个厂区内,没有写信的必要。后20多年大姐去了深圳,手机已经开始普及了,根本就不需要再写信了。
我老婆是我用写信从外地找来的,我老婆从我写的信中读到了我的才华和品格后,就辞去工作跑到我所在的城市,嫁给了当时一无所有的我。
这写信是个寄信人和收信人过于私密的行为,我们要感谢当年任安把司马迁写给他的那封信向世界公开,让我们读到中国历史上最感人、最励志的一封信“报任安书”。
那天我在湖南卫视上听到一封在敦煌出土的一封信,这封信是个中亚外族女子在敦煌写给去楼兰做生意就三年再无消息的丈夫的。那封信是没有详细地址的,地址只有一个楼兰城,那女子写信的时候也没有去想自己的丈夫能否收到这封信?因为她心中有一团火,这封信就是那火山喷发口!女子在信中说,丈夫去楼兰,一走就是三年多了,现在她与女儿在敦煌因为没有收入,都沦为了奴隶。她很是后悔嫁给了这个丈夫,后悔没有听母亲和哥哥说的话,执意要嫁给这个人。如果现在再给一次机会选择,她就是嫁给猪狗,也不会嫁给这个人!另附女儿一句话:“爸爸,因为你一走三年就再无消息,我跟妈妈沦为了奴隶,我恨你!”
这封信,注定收信人是没有收到的,要不也就不可能从敦煌出土,收进了国家博物馆里。我猜想当年楼兰应该是出了巨大的自然灾害,让整个城市的人都灭亡了。我内心还是想从那封信里,读到一个爱情故事,不管那个爱情故事是不是悲剧!
写信,已经是消逝在时代的车轮下了,我们的感情、我们这代人的灵魂也就飘荡在空中,无法进入智能手机这个载体!
2025年2月14日於株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