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卷五·十三·农人)

山北,有个农人,外出耕田总带着陶罐,里面装有午饭和晚饭。近来发生一桩怪事:每到傍晚,晚饭总是不翼而飞。农人饿过几回,誓要一探究竟,便在这日午后,躲进地头暗中观察。

不多时,跑来一只黑狐,探头钻进陶罐,偷吃其中的饭菜。动作之熟练,一看就是惯犯。农人气不打一处来,霍地冲上前去,抡锄头便打。黑狐脑袋卡在罐口,急切间拔不出来,只能顶着陶罐四处乱窜。错进错出间,竟将陶罐撞碎,侥幸捡回一命,一溜烟的钻进山里。

山南,有个富豪,最近家里闹狐,女儿被困闺房。各路“大仙”轮番登场,奈何毫无效果。

黑狐沾沾自喜,笑道:“莫道一群骗子,便是请来大罗真仙,能耐我何?”

富家女灵机一动,笑问道:“狐仙神通广大,跟着你自然衣食无忧。不知有何忌讳,我也好安排下去,以免触犯威严。”

黑狐信以为真,应道:“当年在山北,我忙于修炼,饿了就出去偷饭。有一次撞见个戴草帽的农人,差点被他的锄头刨死!从那往后,看见农人就发怵。”

富家女记在心里,找个机会说与父母。富豪立刻派人找寻。

仆人赶到山北,顿时心凉半截:田地里的农人无不头戴草帽、手拿锄头,到底哪个为真?无奈之下,只得逐一打探。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了当事人。

“不就是黑狐么。”农人拄着锄头笑道:“那年被我治的眯儿眯儿的,现在抖起来了?小样儿,再叫我碰到,高低收拾他!”

仆人如是回禀。富豪大喜,忙请农人驱狐。

农人饱餐一顿,继而戴上草帽、提着锄头站到闺房门外,高声嚷道:“黑狐子,滚出来。当年吃我的饭,今朝要你的命!”

黑狐见状,往事涌上心头,连忙跪地求饶。

农人挥锄呵斥:“现在滚,饶你不死!”

黑狐抱头鼠窜,从此再没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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