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朴带着家人的愿望,从那个偏远的鸟不拉屎的贫困村里坐上了从家开往北京的晚班火车。
一天的火车后,大朴困意袭上双眼,他又困又饿,为了省几十块钱的火车票买了硬座。
现在他浑身酸疼,打了几个大大的哈欠之后,打开包裹,掏出冷硬的干粮大口啃着,又昏昏地睡去。
车子上一阵骚动,他被人推醒,列车员大声喊着北京西站到了,请下车。这是大朴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请字,臊的脸红。 来接他的是他的二哥。
二哥见了他没出息的样子没有好脾气,推他的肩膀让他上公交车,一路颠簸到了六环外的出租房里。二哥没好气的掏出钥匙,推开那间狭小的出租屋,一阵恶臭袭来。
这哪是人住的房间,比厕所还大不了多少,地上堆满了垃圾,一张木制的小床几乎到了散架的地步。
大朴放下厚重的行李,侧着身从行李旁挪过脚,坐在小木床上,扑通一声,床塌了,床的另一只腿下垫的砖头碎成了沫。
二哥更没好气,哼哧一声。就这还是我费了很大的劲才租来的房子,晚一步就改造成厕所了。
果然是厕所,大朴也不说话,他本来就是让人呼来喝去的命。 这房租是我给你垫付的,赶快找活干,挣钱了还给我。
大朴似听非听,想着家里上学的两个儿子,就快有学费了,一阵开心。 二哥见他还是那副不爱听的老样子,重重地摔了一声门走了,那门摇晃了半天才停下来。
大朴打开行李,一阵凉气从后背上涌,钱包不见了。这一个多月的生活费被人在火车上偷了去。
大朴心中一阵难过,那些钱是家里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大朴至今还记得那个势利的姐夫冷淡的态度,指桑骂槐的口吻。
大朴躺在床上哭,实是太累了,他睡着了。 一大早醒来,大朴没有钱买早餐,去了招聘市场,说白了就是诺大的北京不为大众所知的外来农民工糊口的地方,不是在天桥下,就是在脏乱的胡同里。
大朴找了一个路边坐了下来,认识了第一个工友。那工友长得又小又瘦,也是外来打工的。见了大朴主动上前将自己的馒头分给了他一个。
你是来找活干的吧,几天没吃饭了,看你都站不稳,哪个老板敢招你。
大朴看着这个黑猴子,心里想着跟着这个人,应该有活干,现在大朴唯一要做的就是找活干,不然挣钱的愿望没实现,人恐怕都要饿死在大街上。
中午也是这样过去了,大朴实在热,宽大的背心湿了又干,四十度的高温,等活的都吃饭去了,只有他还坐在这等,他想着,总会有人来的。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那留下的几个民工一拥而上,脱下上衣,让包工头检验--这是民工的行规,意思是展示自己的肌肉和身体,意味着有体力能干吃力不讨好的沉重的劳动,这些干着最苦最累体力活的劳工们早就不再把脱上衣当作害羞的事。
虽然在广场外擦汗的农民工被高贵的本地人掩住口鼻,一脸摒弃的唾弃着,口中嘟囔着流氓和下贱人的自卑,好像是美国当年农奴制里场景,一面把你当牲口养着,一面从你身上榨取奢靡生活的资本。
听到有人敲了敲,大朴用头顶来了一个下水道的窨井盖,双手实在没有闲着的功夫,他脱掉一只刚在下水道里浸泡了三个小时的白手套,现在完全看不出是白手套,还沾着许多下水道里的油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