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邻居有荣叔家门旁种了一棵榆树,是他从沟里挖的移植过来的。刚栽下时有一人多高,每年只长叶子。过了二三年,每年结出很少的榆钱,我便跟着大孩子生吃榆钱,假如让我创造一个脑筋急转弯,我会问那种钱可以直接吃,而答案就是榆钱。
慢慢地,榆树的主干长得越来越粗,越长越高,枝叶也越来越茂盛,竟然超过了围墙许多,每年结的榆钱(我们这里叫“榆荚子”)也越来越多。每年四五月间,树上就开始有榆钱了,刚开始时小的可怜,过上十天半月,如大拇指般大小,卵圆状,如一串串绿色的铜钱挂在树上。一直以来,我都把榆荚当成是榆树开的花,后来才知道那是榆树的果实。它虽然没有艳丽的外表,没有硕大的体个,甚至是那样的弱不经风,但它却是那样的朴素实在,那样的繁多。侍到榆荚子可以采摘的时候,有荣叔的母亲(我喊她奶奶)就会召集邻居妇女们来勾,这一天犹如一年一次的盛会,让满巷的妇女高兴好几天。榆荚子绿绿的,一串挨一串,家庭主妇们边勾边聊天,往往会热闹上半天。待到邻居们都勾了满满一盆,便各自回家用水淘上二三遍,拌上少许白面搅匀了,然后放到铁篦上。
抓柴烧火,等到锅里水烧开之后,把拌了面的榆钱连同篦子放至锅中接着烧,待汽上来之后,再持续蒸三十分钟左右。在这期间妈妈还要笼热了馒头,做好油泼辣椒蒜醋水,在油泼辣子的瞬间,一股香味充满了厨房,叫人食欲大开。
从锅里下了蒸榆钱放到饭桌上,大人、小孩急忙围桌而坐,都想尽快享受这人间美味。大人在拌榆荚的中间刨个坑,将盛辣椒水的碗放到中间,大家便拿小勺各自在自己前面的蒸菜上浇上辣椒蒜水,稍加搅动,便可开吃了。
蒸熟了的榆钱吃上去绵绵地,略有点甜夹杂着醋水的酸和辛辣,刺激着人的味蕾,再就上一口刨热稀软的好面馍,味道美极了!这几天,邻居们出来后会齐说吃拌榆钱的体会。那样的好吃,在那温饱问题有所好转但尚未完全解决的年代,很受人们欢迎,吃榆荚就是一次改善生活,吃到肚里是那般地让人踏实舒服。
好多年过去了,邻居奶奶也已作古,有荣叔盖了新房和门楼,门前那棵榆树也已不在。但那棵老榆树时不时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那蒸榆荚的味道让我想起来就两颊生香,邻居们勾榆荚的场景也时常闪现,尤其是邻居奶奶那慈祥的面孔让人十分怀念,一提前邻居奶奶,巷道的人们还会象以前一样说上一句,有荣妈那婆婆真真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