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伤搁在心里,慢慢地溃烂很多年,到现在,每呼吸一次,都是生不如死的痛。
可是谁在意?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痛苦,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每个人都没有情分帮你买下半分痛苦,那其中也包括了你自己。
任着伤口无限制地腐烂,扩大,长出名为恐惧的蛆虫。它们在胸口上肆无忌惮地穿行着,蚕食着所剩无几的一点爱和光明。
没有救赎。
一、
突然间泪流满面。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曾有人告诉我,成年人了,不能动不动就乱流泪。可在那一刻,哪怕失掉所谓的自尊,被人指点嘲笑,我也要肆无忌惮地痛哭一场。
因为心好痛,好痛,好痛。
原以为自己坚强如松,是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可终于有一天回过头来一看,却发现自己脆弱得只敢躲在阴郁的脸孔之后,像是被人惊吓住的一只小猫,毫无意义地龇牙咧嘴,故作凶狠。
我并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的害怕。
以往看来,只要碰上我不喜欢的人,便会习惯性地错开视线,摆出一幅爱理不理的残念脸。
他们说这是我的傲慢,一副欠揍的模样。
其实,我只是带上了面具。无论开心或者不开心,以一张脸隔开我和他的距离,保持最安全的思考空间。
否则,我害怕,说不清一句话,被人不留情面地嘲笑。
这世界在我眼里,常常充满恶意的形象,特别是在与对方有利益联结的时候。
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
二、
我徒劳地以最不合算的方式面对,反复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别人在想什么。
久而久之,谎言扭曲了现实,我也成了最不受欢迎的、有个性的异类。
我的内心深处其实住着一个卑怯的灵魂。
它矮小,扭曲,残缺,浑身肌肤还泛着黑。只敢畏畏缩缩地躲在黑暗里,然而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撕心呐喊的样子。
我听不到它发出的任何一个音节。它是那般静默地张着嘴,缺着大半个脑袋,犹如雕刻失败的塑像。
每每看见它,我只觉得内心哀凉。
而在这一刻——当我突然间明白自己为何很难笑出声来的这一刻——我一下子明白它存在的意义。
自我。
消融。
我把自己弄丢了。
何其悲伤的说辞。
如果你不懂,那就永远都不要懂;如果你懂了,你一定会明白我沉郁的疼痛。
就像是在胸口上划了一道伤痕,溃烂了这么多年,早就长满了蛆虫。
可是人还活着,一脸麻木地活着。
或者说,假装自己正常的活着,但时时刻刻提着心吊着胆,因为对方只要一句就能毁了一切。
——否定,否定存在即可。
三、
我经常被人否定,以至回顾之前的人生,那大半是带着灰白相间的朦胧色。我很少有机会能够完整而确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故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旦说话讲的大半都是废话。
常常有人对我说,“你这人很奇怪诶。”
又说我很天真,不像是活在这世上的人。
顿了顿又说,真不知道你还能干什么。
我惨然一笑。
一直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每年因情感脆弱而造成有一个月的时间处于濒死的错觉中。总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死了,却又十分不甘心自己还没活够。反复折腾下,身体往往差的可以。
旁人不能理解这种痛苦。他们只是觉得我脾气很差。
至于家庭……最可悲的是,当你脆弱得只想获得一个拥抱,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仍然不得不去面对一场台风——父亲从不管事;而母亲,从抱怨我不管家里,到我任性妄为,最后总结是,生你何用?
这种话听了多少年?
一开始,我以为我习惯了,后来才知道,伤你最重的,一定是你最亲近的人。我没有办法向含辛茹苦的父母表示我的抗议,每一次都在强行压制着不满,我无人可说,无处可去,最后呢,最后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扼杀了自我。
所以现在活得战战兢兢,满是恐惧。
可笑我故作坚强。
然而,我喜欢黑暗故事,并不意味着我喜欢活在黑色的世界里。世界那么大,花开那么好,终有一天,我还是可以微笑着拥抱爱与希望还有温柔。
我满带卑怯的灵魂渴望蓝天。
2016.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