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贵族精神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有人说中国开始出现新的“贵族阶层”，还有人说贵族可不是那么好培养的，“三代才能培养出来一个贵族”。那么我们究竟有没有贵族呢？这个问题需要从何为贵族精神说起。

我也不能用一句话总结何为贵族精神，只知道从上古至今，真正能称得上有贵族和贵族精神的只有春秋战国时期。姑且从关于春秋时期贵族的小故事里看看什么是贵族精神吧。

01.宁要风度不计胜败

《韩非子》里记载的泓水之战中的宋襄公可能是一个尽人皆知的人物。因为这个故事曾被收入中学课本，而这个故事之所以能被收入中学课本，是因为毛主席点评这个故事时曾经说过，“我们不是宋襄公，不要那种蠢猪式的仁义道德”。

故事是这样的，宋国和楚国打仗，宋国军队已经列好了阵，楚国军队还正在渡过泓水。宋国的军官对宋襄公说，楚国的军队人数多，我们应该趁他们渡河发起进攻，楚国必败。宋襄公不同意，说“不行，那不符合战争规则。君子说‘不能攻击已经受伤的敌人，不能擒获须发已白的敌人；敌人身处险境，不能趁人之危；敌人陷入困境，不能落井下石；敌人没有准备好，不能实施突袭。’现在楚军正在渡河，我军就发起攻击，不合仁义。等楚军全部过河列好对，我们再进攻。”结果楚众宋寡，大败，宋襄公也受了伤，第二年就死了。

这个故事在今人看来，宋襄公迂腐直至。但在宋襄公这个贵族的眼里，讲究贵族风度是他根深蒂固的观念，在战争中既要取胜，又要赢得“漂亮、合理、高贵”，甚至在一定意义上，风度高于胜败。

02.战争的本质是竞技

在春秋贵族文化里，礼是首要标志。礼无处不在，包括在残酷的战场上，也有“战争礼”。

春秋时战争的特点是参与者以贵族为主体，参战人数不多，以战车为主，必须选择好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双方约好时间，几乎同时到达，列好对击鼓开战。这种战争，更像是体育比赛，有规则有次序。贵族们在战争中比的是勇气和实力。

《左传·昭公二十一年》记载，宋国公子城与华豹的战车在赭丘相遇，华豹射了公子城一箭，没有射中，搭弓要射第二箭，公子城见了不屑大喊：“不更射为鄙！”意思是说战争的规则是一人一箭，你射了我一箭，现在应该我射你一箭了，你不守规则，岂不是太卑鄙了。华豹听了以后就放下弓，老老实实让公子城射了一箭，结果是华豹被一箭射死。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样的战争其实真的不是战争，而是竞技比赛，必须遵守的是“规则”，胜负全凭实力。真正的“愿赌服输”！

03.战争中的优雅美

《左传·成公十六年》记述了晋国和楚国在鄢陵之战的故事。战争中晋国的大将郤至三次遇到楚国国君楚共王，每次见到楚共王都脱下头盔，快速避到一边，以示对楚共王的恭敬。楚共王也很欣赏这位将军的风度，派工尹襄赠给郤至一张弓。楚共王说：“战斗正激烈的时候，我看见有位打着红色皮绑腿的将军，一见到我，就疾步而走，让他受累了。”郤至见到工尹襄，脱去头盔，听他传达楚王的话，回答说：“你的外臣郤至，奉了君主的命令作战，在战场上穿着盔甲，不能下拜。承蒙您派人慰问，我实不敢当。因为在战斗当中，只好对使臣行个礼了。”说完对工尹襄作了三个揖。

从晋国将军郤至对楚共王的尊敬和楚共王对晋国外臣的欣赏，我们看到的是，即便在血腥的战争中，优雅仍然是春秋贵族的基本追求。虽然战争的目的是击败对方，但他们的言辞却仍然处处得体。

04.贵族的担当

既然是贵族，当然首先是家境称得上“富豪”，更要命的是，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贵族的社会地位堪与“国君”齐肩，因为当时的贵族可以任意发表自己的见解，而不用看国君的眼色。从这个角度看，当时的贵族属于上流社会是毋庸置疑的，用现代人的眼光看，往往认为贵族只意味着特权。难能可贵的是，春秋时期的贵族在享有驾驭平民权利的同时，也有上战场保家卫国的义务，而且这是贵族男子的职业，贵族男子更以此为荣。

公元前541年，各诸侯国在郑国的虢地会盟，史称“弭兵大会”，就是停战大会。就在这个时候，鲁国的大夫季武子出兵征讨莒国。出席大会的楚国代表主张杀了鲁国的代表叔孙豹泄愤。晋国的代表大臣乐桓子赶紧去通知叔孙豹，要他想办法做做工作，免于大难。不料叔孙豹却拒绝了乐桓子的好意。叔孙豹说：“我来参加诸侯大会，就是为了保卫社稷。我如果避免了大难，各国必然联合派兵讨伐鲁国。这不是给鲁国带来灾祸了吗？如果他们杀了我，就相当于惩罚了鲁国，鲁国就不会遭遇大兵压境的危险。所以我宁愿死在这里。”

这是春秋贵族的担当精神。

另一个故事更体现了春秋贵族的简单、执着、硬骨头。

公元前548年，齐国大臣崔杼杀了君主齐庄公。事后崔杼找到太史伯说：“前几天主公调戏我的夫人，被人杀了。为了照顾主公的面子，你一定要写‘先君害病身亡’。”不想太史伯却说：“按照事实记史，这是太史的职责。”于是就在在竹简上直书：夏五月，崔杼弑君庄公。

崔杼大怒，抽检杀了太史伯。太史伯的兄弟按惯例继承乃兄之职，仍然据实书史，又被崔杼所杀。可是第三任太史照样据实写。崔杼只好作罢。一个叫南史氏的太史听说几位太史被杀，准备继续直书史实，走到半路听说已经只载其事，才回去了。

上面这些故事，是不是改变了思政课上对封建贵族的认知？这样的贵族，并不是仅仅过着铺张奢侈、醉生梦死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责任、担当和优雅，或许还有些简单、率性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