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看完凯鲁亚克的《孤独天使》,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在回荡。
杰克·凯鲁亚克,美国“垮掉的一代”代表人物之一,退学写小说,并于某一天突然获得感召,开始放弃虚构,开始写“狂野散文”。
他以献祭的姿态来写作,可以抛却一切,包括健康、心智、父性和婚姻。
他一个没有家的人,他在不同的地方停留,稍作休整然后再度出发。但他休整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手稿、笔记和书信。
他把写作当作生命,写作也成为他的人生信条,毕生追求。可悲的是,他能预感到自己将会思维枯竭,再也写不出一个文字,即使写,也是在做无效的重复。
所以,在他47岁那年,他结束了自己尚在壮年的生命。
《孤独天使》记录了凯鲁亚克从山顶上下到人间,于旧金山的文艺复兴中寻找到了姗姗来迟的名声和舞台。
他化身杰克·杜劳斯,讲述永恒的孤独。那是一种远离城市后的宁静,一种带有孤独和悲哀的宁静。他说:“一种宁静的悲哀就是我能献给这个世界最大的礼物。”
在孤独峰的那63天,他始终一个人面对大山,面对时间,面对自己。他以为他可以独自面对上帝或者佛祖,然后找到所有存在和苦难的意义,并在虚空中来去自如。
此时的他对自己充满厌恶,那个尘世的、平凡的、庸俗的、令人讨厌的自己。他领悟不到虚空的意义,生和死的意义,他想到的只有死亡。
时间和生命仿佛静止了,他就在这种静止中煎熬着,煎熬着,终于有一天突然顿悟了。
这让我想到了刀锋书酒馆的老板,他也是在旅途中于某年某月某日,突然间顿悟了,领悟到了来人世走一遭的真谛,于是回去开了“刀锋书酒馆”。
但很显然,老板的顿悟和凯鲁亚克不同。他们一个追寻的是人生的意义,一个想要领悟的是孤独的永恒。
凯鲁亚克在《孤独天使》中这样写道:“你们别把我看成某个单一的人物。”
就像虚空本身不具有任何意义,所以他不会焦虑,不会害怕,不会为任何起伏所搅乱。那么虚空是否真实存在?如何感知?之于生死,虚空又算什么?我们能否形同虚空?如果不能,为何不能?
凯鲁亚克称自己为达摩流浪者,他感受虚空,顿悟虚空。他放逐自己,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在自己所有的经历中。他的无边的悲伤、寂寞本身就是虚空。
所以啊,尘世的一切有什么执着的必要呢,人只需要活在当下,感受当下,不解释,不抱怨,不批判,不表态,不发言……万事万物都应当是它原本的样子啊,如同江河之水,顺流而下是天性,奔向大海是本心。
那么凯鲁亚克呢?他可是个旅行的行家,一个真正的流浪者啊!虚空之于他,本就是永恒,一种永远孤独地行走在路上的永恒。
在孤独峰上,他远离尘世,将自己孤绝隔离,独自面对荒野里的孤独。
下山后他重回尘世,将自己淹没于生活的喧嚣之中,可生活越热闹,他越孤独。
他穿越于不同的国度,行走在路上,品尝生活的艰辛与快乐,跋山涉水,仍旧驱赶不走孤独。
就这样,他一边贪恋尘世,一边沉溺于孤独与宁静,一边行走,一边寻找。
寻找一种可以平衡对新奇事物及友情的渴望和离群隐遁的个性之间的某种平衡。
所以哪怕是在《孤独天使》中,我们能看到的,也是一个在旅行中、冒险中过生活的凯鲁亚克。
凯鲁亚克的旅行呓语,是他引人注目而又痛苦不堪的生活年鉴。但看在我的眼里,它更像是一种灵魂的拉扯。
就像把自己关在一个名叫孤独的茧房里,感受孤独,品味孤独,与孤独为伍,一起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