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秘又壮阔,它是相互残杀的地狱,也是生命轮回的天堂。
渔船从码头驶向深海,逐渐被蔚蓝色笼罩,正午的阳光照耀在船身,渔夫们扯开巨型渔网,于是大量泛着银光的鱼群甩着尾巴从破口涌出,这一天的丰收足够人们心满意足地开怀畅饮,这时,人们发现,在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下,被称为世上体型最大、体重可达二百吨的蓝鲸在附近游荡,强有力的巨尾甩起浪花,翻涌的水雾中出现了彩虹。蓝鲸忽然笔直地朝水面跃起,淡蓝色的体表和布满皱纹的腹部暴露在海风中,强大的冲击力掀起巨浪,海浪击打在船身,使其摇摇晃晃,蓝鲸打开长在头顶的呼吸孔,在如同轮船的鸣笛声中,水柱冲天而起,于是人们在观众席上惊这常年与海洋相伴的渔夫也少见的场面。
不久,人们趴在围栏边望着它逐渐下潜,直至那巨大而优雅的“怪物”消失不见。
蓝鲸越潜越深,掠过在蓝色中卷起风暴的鱼群,直至光都达不到的黑暗处,于是缓缓奏起了人耳听不到的歌。又一头体型更大的蓝鲸出现了,浮游生物发出的微光勉强能照亮它的眼睛,两头鲸的歌声重叠在一起,正如并驾齐驱的巨体。它们忽然张开嘴,水流猛然涌进,在上下颚间卷起洪流,接着闭上嘴,挤压腹腔和舌头,将多余的海水排出,剩下的便是它们的食物。
进食活动持续了近十分钟,直到需要重新呼吸时,它们才一同上浮。
此时天气骤变,墨黑色的云层遮蔽了太阳,世界只有在闪电打响的瞬间才是明亮的,原本平缓的海平面在风暴的鼓舞下卷起惊涛骇浪,海啸来了。
两头蓝鲸逐渐接近海面,它们的歌声在风暴中断断续续,它们发现,海浪下被鲨鱼追捕的鱼群形成了堪比飓风的鱼风暴,四五只鲨鱼穿梭在风暴中,大开的双颚下布满尖锐的苍白獠牙。
蓝鲸们换气完毕正准备再次下潜时,不远处接近百米高的巨型海浪正朝它们高速涌来,海浪的速度远远超过它们下潜的速度,于是被迫被推向海岸线处,蓝鲸们深知搁浅的危险,在顺应海浪前进方向游动的同时快速下潜,可水下看不见的涡流远比它们自身的力量大,顶着世界最大动物头衔的蓝鲸,在对上名为自然的力量时也相形见绌。
短短几分钟,两头蓝鲸在海啸的席卷下移动了几十公里,原本遥不可及的海岸线此时近在咫尺,它们为了摆脱暗流奋力摆动尾巴,想游向安全的深海区,体型较大的蓝鲸忽然被打翻了身躯,在水流的带动下猛地撞向沉在海底那长达数十米长的金属桅杆上,噗的一下,它先是刺穿了表皮外加脂肪层近五十厘米的保护层,接着是里面毫无保护的脆弱内脏。
蓝鲸惨叫一声,挣扎着摆脱了致命桅杆,但在扭动中也划破了一部分内脏,鲜血从直径达五厘米的洞中喷涌出来,它在惊恐和疼痛中继续下潜,另一头蓝鲸紧随其后,几分钟后,它们完全摆脱了海啸,但受伤的蓝鲸已经失血过多,伤口流出的血液引来了几只鲨鱼,血腥味刺激着饥饿的鲨鱼,于是它们开始猎杀平时不会相互干涉的大型生物。
在鲨鱼的疯狂撕咬下,蓝鲸除了奋力扭动伤痕累累的身躯没有任何办法摆脱现状,鲨鱼锯齿状的尖牙切割机般轻易地撕裂皮肤,露出红嫩的内脏,海水从伤口涌进,此时,即便鲨鱼停止攻击,蓝鲸也不可能从这种伤势下存活下来,它在撕咬下渐渐失去抵抗能力,几分钟后完全死去了。
另一头鲸鱼在同伴的尸体下徘徊,待鲨鱼们进食完毕纷纷散去后才缓缓靠近,尸体失去游动能力逐渐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海,可它死了却又用另一种方式延续着生命,它的尸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
活着的蓝鲸在四处游荡,并再次奏起鲸歌,在鲸歌中,鲸落了,那是生命的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