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娘一边想着,一边更加卖力地揉着大大的面团,还时不时地又看向对面扮做少年的凤九,眼中满是心疼。
凤九亦一直低着头,手上没吝惜力气,脑子却似神游一 般。一会儿在回味昨日的烤地瓜,一会儿又想起晨起时,薄被上仿佛有淡淡的一丝白檀香,而且被子竟然好好地盖在她身上。
昨日夜里,她做梦了,她梦见了他,她昨夜睡得特别香,梦中,似乎有一双手曾轻拍她,似乎听到了月令花的歌曲,还有那首青花谣,那是他低沉的轻声哼唱;梦中,她似乎还被一双大手紧握过。这是梦?还是现实?!如果这不是梦,那?……想到此处,她突然放下手中的面团,甚至来不及洗手,就冲了出去。
凤九举着一双被面粉粘得雪白的手闯入了正房,此时已有几位病患在排队看诊。她顾不得和佛陀说话,直接穿过正厅,跑到自己房门前,一脚踢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她站在书桌前,环顾着四周。
桌上,与她走时一般无二;
床上,与她走时一般无二~
那小木匣子,还静静地躺在枕边。
这时她才想起拿丝帕擦净了双手,一把抓起薄被“吸”了起来。“是我鼻子不好了么?我明明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怎么又不见了?难道真的是做梦?”她又拿起枕边的木匣子,将里面的书信一页页拿出,直到拿出最底下的那页。“这页补心术也还在,”她有些沮丧,“看来真是我魔怔了。十亿凡尘,师父原本就不让我们见面,那帝君怎么找得到我?”凤九喃喃自语道。那记载补心之术的纸原封不动地躺在木匣中,她安心;昨夜的种种似乎确是梦境,也许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吧,她又忍不住地失落。
“帝君,我好希望昨日的梦境是真的,好想你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么?”
“我知道,小白,我都知道!”
东华只能在心中对自己说。他眼睁睁看着她的小白趴在床上抱着薄被,一边锤着薄被,一边哭着:“帝君,你个笨蛋东华,你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来找我?还是你又找不到我了?你知不知道晚上我一个人会害怕,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盼着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呜呜X﹏X呜呜X﹏X”
直到她擦干眼泪,重新回复到那个俊郎的少年,走出屋子,带上门转身离去,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东华才收了隐身术,现出了身形。“小白,昨夜是我陪着你呀,可是为了你的修行,我不能现身,真是苦了你了!”东华想,今日最明智的事情,就是方才将那页补心术的纸还了回来,还及时将昨日点的安神香倒掉了,才不至于露出马脚,让小白猜出真相。
“我的小白,果然变聪明了!”
折颜暗自庆幸自己在给病患看诊时已经化作昨日模样,并且凤九进来时,他正埋头开方子,所以并没有引起凤九的注意。刚过没多久,又见凤九碎步小跑,匆匆忙忙出去了。折颜给东华传了个密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东华回道:“小狐狸不好骗了,你先换个模样,我先跟去看看!”
为防被小白发现,东华又变换了一个模样和装束,远远地跟着。尽管如此,快到膳房门口时,他还是又悄悄地念了个诀隐身起来,这才进到膳房,在一个角落里坐定。
凤九回到案桌前,面已快揉好。她低头不语,默默将一大块面团慢慢搓成细条,一边又不停往细条上洒着面粉,不一会儿,那浑圆白胖的面团已经被搓成根根细条,那还有一点馒头应有的样子。
狐后和凤九娘早就看出了凤九的不对劲,两人暗自用眼神交流一番,凤九娘才试探着开口道:“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凤九没有抬头。
“那,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
“没有。”凤九还是没抬头。过了片刻,她突然抬头道:“你们看出来我是女儿身了?”说完又低下头摆弄手中的面团了。
“孩子,身为娘亲……我们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自然是看得出的,何况此处风俗,多是女人主理膳房之事,极少有男人下厨之事,何况还是你这般模样的少年郎。”
“那,倒是九歌考虑不周了。”
“姑娘,为何扮做少年郎的模样?”凤九娘一边装做随意地问着,一边抓过案桌上的面条条,重新又揉成小团,又拿刀切了起来。凤九这时才收了手,直起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妇人。只见眼前这两位妇人,穿着整洁得体,头发一丝不乱, 发间的珠钗算不得华贵,却也大方得体,看起来似是中等富裕人家的当家主母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两位都是慈眉善目,对着她微笑的样子,就如同她娘亲一般,不由自主给她一种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