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龙呀!正是看观音崖瀑布的好时候。”南老师在茶乡诚挚邀约,温暖惬意,使人心内明媚。恰又是在这清朗的四月天里,不去是有些辜负春光的。
茶乡多山,一座连着一座的,浑然没有尽头。大龙为山名,也为村名,坐落于茶乡最北方。早听人说,大龙的水,灵秀多情,似玉如碧;大龙的人,坦荡真诚,朴实热情。
我们一行十几人受到空前的热情接待。
要看瀑布,是必须走到大龙深处的。
入得山来,逆着溪流前行。满溪都是石头,或大如磨盘,或小如鸡蛋,或互相依偎,或上下压合,造出各种奇怪奇妙的形状来,如大鹏欲飞,如小孩相亲,如众猴嬉闹,如老妪汲水。各各皆被溪水明亮亮的裹着,磨平了棱角与锋芒,而显得更加坚硬。一路呈现出很多小潭,汪汪碧碧的一泓,深不过一二尺,这白的细沙,绿的水草,软软的,柔柔的,就在这明镜似的水里漾着,竟看不到半点涟漪。谁只要那么随便地看上一眼,就入了心了。
人语的喧闹和欢呼使这大山更静了许多,溪水在石头间跳跃,蜿蜒,跌宕,生成各种音符汇在一起,似多声部的合奏曲,而又总是在你最沉醉时突然升起钢琴似的叮咚,或琵琶似的激越,令人梦醒。这山川的琴弦是谁在拨弄的呢?
南老师见我拍照不停,眼睛不够看的样子,提醒我小心脚下,开始进入瀑布区了。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脚下的山路,其实准确说是石头路,高高低低的。被溪水氤氲得有些湿滑,确实是有点危险,但这高高低低的错落反而不使人累,成了很好的足底按摩。
我在一树野花前立住了,紫焉?白焉?有透过树叶间跳跃的阳光打扰,不是很分明。但看花落处,星星似的图案缀满了溪水中几块突兀而平坦的大石上,你只要闭上眼,脑海里便出现夜晚满天星光的苍穹。调皮的溪水有时漫上石面,欲带走一朵或两朵的,那挑逗亲吻,那欲拒还迎,总让人心里暖得满满的。
跨水而过的或竹桥或木桥或石桥,皆在原始中见情趣,简陋中看到匠心。乔木竹林分饰整个峡谷,风在树梢掠过,鸟在叶中时鸣。紫黑色的老藤条,裸露着壮实的筋骨,盘根错节蔓延在山涧、谷地、浅滩,秋千似的到处垂悬。有些山坡满是老松,奇形怪状,俨然活跃着一山人物:挺拔如伟岸丈夫的,峭立如一排排士兵,弯似英雄挽弓,垂如少妇梳头……
不须进入丛林,单是路边就见到了各种珍稀植物,叶子绿得使人心醉,很多都叫不上名。每隔一段,或转过一个山角,就见天然的小石坝,被积蓄的水漫过,呈现出落差不等,形状迥异的瀑布来,水落处皆成深潭。想若盛暑时节,戏水其中,该怎样的畅快淋漓!
这水与山,与石,与树,处处融合,似乎搬动任何东西都是一种损毁,就像《兰亭序》每一个字的位置都恰到好处,移动半分都是一种亵渎。忽然忆起王羲之可不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写就了它?
正沉吟处,前面忽然传来欢呼声。南老师笑道:“观音崖到了。”
一道瀑布由绿荫密布的山体中穿出,从三十多米高处跌落而下,雄伟奔放,撞在坚石上,水花四溅,水雾迷朦,那哗哗的水声,涛声回荡于山间,震魂摄魄,摇动心旌。宽约半亩的深潭涟漪翻滚,树影与碧空融于其中,如梦如幻,是那彻骨的清。
南老师告诉我:“这整座山都充满灵气,一切都是那么纯粹透明而晶莹,几千年来孕养着我们茶乡人。观音崖瀑布更是如此,是我们大龙的水源地,似观音净瓶中流出的仙水,经年不息。当地有个传说,男人若是找不到老婆,来这里点柱香,磕个头,许个愿,喝三口仙水,婚姻立马可成。”
我很相信南老师的话。因为这样钟灵毓秀的地方,正不知上演过多少故事和传奇。水顺着山势一路奔流,所有的故事和传奇都早已经流进了茶乡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