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夏夜,幽幽荷香。当盛夏来临,池塘里的荷花又将上演新一年的婀娜。农历六月二十四,是古人认定的荷花生日,荷花也被认为是六月的花神。
中国人和荷花结缘极早,《诗经》里有:“山有扶苏,隰(音同“席”)与荷花”,“彼泽之陂(音同“杯”),有蒲有荷”。《离骚》里有:“制芰(音同“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可见,古时候,人们就对这种植物有着深切的认识,而且已经以这种植物来隐喻高洁的襟怀。
莲藕可食,荷花可赏。莲子清淡有幽香,藕则做法多样,在中国的饮食文化中一直有重要的地位,无论煮汤还是做藕盒或糖藕,都有自己独到的风味。而荷花的美更是让人陶醉,纯洁的白莲,充满活力的红莲,都充满了意趣。
东汉,佛教传入,荷花又变成一种精神的寄托,也是一种生命修养的象征。佛家认为它纯洁无瑕,有超脱于尘世的高洁之美,“世尊喜悦微笑,清净如初秋莲华已开”。认为荷花象征的是精神的超越和升华,是对于世间万物的更高的感悟。曹植《芙蓉赋》里有:“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结修根于重壤,泛清流而擢茎。”荷花的高洁,如同一种美好的人格。这种文脉一直传承,也和理学结合,所以才会有周敦颐千古传诵的名文《爱莲说》,给予荷花最高的礼赞,“出淤泥而不染”也成为中国人人格精神的一种象征。
荷花在中国还有另外一层意境,也就是“采莲”所包含的诗意,采莲姑娘的青春之美和莲池之美相映成趣,采莲是世俗的快乐和浪漫的浸染。王昌龄有《采莲曲》二首,就写采莲女之美:“吴姬越艳楚王妃,争弄莲舟水湿衣。来时浦口花迎入,采罢江头月送归。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采莲女在水上,在荷叶荷花之间出没,美得婉约而生动。清人孙汝兰在《百尺楼·采莲词》中,把莲隐喻成了人间的感情:“郎去采莲花,侬去收莲子。莲子同心共一房,侬可如莲子。侬去采莲花,郎去收莲子。莲子同房各一心,郎莫如莲子。在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里,也有荷花的角色。传说当年“太液池有千叶白莲数枝盛开,帝与贵戚宴赏焉。左右皆叹羡,久之,帝指贵妃示於左右曰:争如我解语花?”。以花喻人,但人胜于花之处在于,人能解语,心心相印。此时,荷花的浪漫诗意是现世的,和佛家那出世的高洁形成了鲜明对照,这也是中国人情感的丰富性所在。
两三个月后,秋风起时,凋落的荷花又成了情感抒发的来源。“留得残荷听雨声”,也是诗意的另一种意味。宋末元初诗人黄庚有《池荷》:“红藕花多映碧栏,秋风才起易凋残。池塘一段荣枯事,都被沙鸥冷眼看。”八大山人的《荷花水鸟图》,孤石倒立,疏荷斜挂,寄寓了他孤高凄冷的精神世界。杨万里有一首《秋凉晚步》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秋意浓,但悲伤也不必,正有一点凉意,给人惬意的感受。虽然荷花落了,荷叶残了,但还有小如铜钱的荷叶新长出来,给人以生命的旺盛之感。在这里,时间也有了绵长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