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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开车路过一个大学门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总看见大学生们来来去去地过马路，或是女孩们嬉闹追逐，或是男生结伴骑单车，或是情侣手拉手并肩而行，我总是不自觉地微笑，感慨，真是青春啊。

回想起大学生活，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青春活力、最激情满满、热血沸腾的一个时期，对新鲜事物好奇尝试，享受当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上大一没多久，同班一男生追求我，很是殷勤高调，对我同宿舍的好友们也是有求必应，从未恋爱过的单纯女生很容易被别人的好意打动，于是我就有了男朋友，果然大一女生是最易被攻克的。

然而这个故事里的男生并不是这位男朋友，是一位想起来就心存感激的人。

我们宿舍有五个女孩，欢笑、阿咪、阿云、阿麦和我，欢笑瘦瘦小小的人儿，却有着巨大的能量，她是学校邓读会的主席，阿咪是嘴很毒的邻家美女，阿麦是暴躁的广东美人，阿云和我则是乖乖的普通懒散女学生。

那天晚饭后我们几人挤在宿舍仅有的一台笔记本面前看电影，我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你好，我是1003班的顾城宇，想和你做朋友。

我说谁是顾城宇？大家纷纷摇头不知，然后起哄说要不要去1003班问问调查一下。

晚上欢笑拎了一碗小馄饨迟迟归来，吃了一半突然想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扬扬啊，今天有个男生，我们学院的，他也是邓读会的成员，找我要你的电话诶，我就给他了。

我愤而爬起，原来是你！跑去哈她痒，问，这人谁啊？

她笑哈哈地说，我跟他说了你有男朋友了，他说就是想认识一下做朋友啊，男生挺踏实一小伙子，人家很纯洁的好不好。

好吧是我思想不纯洁了。

我回了短信：你好，我是周扬。

对方回复：我知道，我们是一个学院的，一起上大课的时候经常看你和欢笑一起。听说你也喜欢动漫，所以想和你认识一下。

哦哦，我是喜欢看动漫。

现在看动漫的女生不多诶。你喜欢看什么？

那还是用短信和qq聊天的时代，翻盖、推盖手机遍地的2010年，大家用流量还需谨慎，大多还是用校内短号发短信聊天，我就这么聊出了一个异性友人。

同一个学院的学生，公共基础课都在一起上，那以后我便注意到这个男生，戴一副眼镜，书生气质，很温柔安静，不像我们女生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嬉闹不止。

我们有时遇见了会打招呼，但很少当面交流，更像是笔友，用手机偶尔聊一聊刚出的新番，聊一聊动漫情节，互相推荐评价，毕竟志同道合的人不多。

直到那年冬天，下了一天的大雪，第一次看到雪花的昆明姑娘阿云兴奋地拉着大家去下面的大草坪打雪仗，我头疼难受，已经翘了一天的课窝在被窝里，裹着被子画画分散注意力，也走到阳台上看下面的同学们尖叫打闹，路灯高高的，我在二楼，能清楚的看到大片的雪花在路灯下扑簌簌地落下来。

这时来了短信，是顾城宇：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啊？

嗯反正就翘课了。

躲宿舍看动漫么？

没有，给你看我一天的劳动成果。我拍了张白天临摹的夏目友人帐人物图发给他。

好看诶！送给我吧。

不行，我这瞎画的。

我觉得挺好啊。

真不咋地啊。

我真想要啊，我马上来你宿舍下面。

坳不过他，于是漫友面基，我选了幅算是最满意的铅笔画和刚画的这副带下去了，他站在大厅看见了我，远远地朝我挥挥手，微微笑着，我把画卷起来不给他看：真的画的很烂，你干嘛要要啊？

他把画拿过去，说，挺好的，我喜欢。然后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我，给你的礼物。

我受宠若惊，啥呀，为啥要给我礼物？

他微微笑，说，明天平安夜么，估计明天也遇不到你，就提前送你啦。

我打开看，是一颗包装精美的平安果，和一盒巧克力。猛然想起来那我明天也得记得回送他。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扬了扬手里的画卷：这个就算是你送我的礼物啦，我很喜欢的。

好吧。谢谢啦。

聊了聊最近看的动漫和资源，感觉像老朋友一样，聊天舒适不尴尬。我想，这个男生可真温和。

后来就真的做了朋友，不光是动漫的事情，偶尔也会说起开心的或者不高兴的事，聊聊不顺心的事，就连当时的男朋友也知道他是我的朋友。

某天在小广告上看到动漫节的宣传，兼职招聘志愿者，阿云正好想去试试兼职，我俩一拍即合，想着可以打着兼职的幌子去动漫节玩，多好。谁知道钱真的不是好挣的，我俩被安排在动漫展上卖徽章，苦哈哈的每天清早五点就要起床，吃早饭，颠簸一个多小时到城里，再集合去现场，事情不累，但是一整天没得坐，一直得站着，晚上八点多到宿舍，吃完晚饭倒头就睡，五天下来我瘦了一大圈，十年顽固游泳圈都没了，舍友们啧啧称奇。

动漫节最后一天结束比较早，下午我和阿云四处闲逛，打算淘点喜欢的手办什么的。我提溜着一把卡卡西的武士刀，在一个摊位前挑选猫老师抱枕，突然头上被戴了个帽子，我吓一跳，转身发现是顾城宇，我惊喜地说，诶，好巧啊~

他笑盈盈地把帽子按在我头上，顺手薅了两把，说，我正想着这帽子特适合你呢，就看到你了。

那是一顶银灰色猫咪帽子，耳朵立起萌萌的，灰色毛毛细密柔顺，摸起来很舒服，我照照镜子，和我的圆脸搭起来是还不错诶。

顾城宇迅速地把帽子和抱枕一起买单送了我，我只好接受，后面又留心地买了个他喜欢的人物面具送给他。

回宿舍路上，阿云打趣我，这顾城宇一定喜欢你。

我白她一眼，你能不能好好的，我们是纯洁的友谊好吗？

表姐约我清明节假期一起去武大看樱花，樱花诶，每个动漫少年应该都有樱花情节吧。我兴冲冲地联系了武汉的同学策划行程，结果临到出发前要买火车票了，被表姐放了鸽子。看着做好的行程表，我还是想去，于是邀约其他人同行，可惜大家都已经有了安排，连男友都事先说好了要回家一趟。好失望，想去，一个人又害怕，毕竟武汉的同学也只能陪我玩一天。

顾城宇发短信来：清明节什么打算啊？要回家吗？

我回他：本来打算去武汉的，结果被放鸽子了，好气呀，我都计划好了的。

那你可以跟男朋友去啊。

他早就买好车票要回家的了。阿咪她们都不去，诶。

良久，他又发来一句：我反正有时间，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哇，抓到一个救命稻草的我瞬间就开心了。阿云说，你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了诶。

但立马就觉得不太妥了，毕竟是男生，内心不安地打电话给男朋友，说顾城宇可以陪我去武汉玩诶，你说我要不要去？

他说，你那么想去就去嘛，有人陪着你总要安全些。

于是我告诉了顾城宇，立马抢了车票，做着去旅行的准备。现在想想那是人生第一次和同龄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旅行，还是一名异性朋友，青春真是无惧无悔，单纯热烈。

我可能没有把顾城宇当成一个男人来看，他是个好朋友，可以沟通依赖的好朋友。

那时还没有高铁动车，从杭州去武汉的火车长达十三个小时，临时买票也没有抢到卧铺，我们俩人只能凌晨出发，硬座到武汉已是傍晚。

火车漫长的车程让人疲惫不已，昏昏欲睡，一开始我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渐渐地就坐着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被叫卖瓜子花生的列车员吵醒，发现自己靠在顾城宇右边，头枕着他的肩膀，他也睡着了，歪着头顺势靠在我头顶，姿势暧昧，像斜对面坐着的小情侣俩一样亲昵，我赶紧坐正了假装没觉得有什么，看着窗户外面。

顾城宇被我一动也醒了，从上面行李架拿下书包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没什么胃口，心心念念武汉的美食，我要空出肚子来迎接武汉。

到了武汉，下车还没出站就先来了碗蔡林记热干面，结果芝麻酱和干拌面的结合不太符合我的口味，跟来接站的高中同学吐槽，反被嘲笑吃了游客定制热干面。

饥肠辘辘的俩人被带去了有名的没事聚集地户部巷，一路走一路吃，天已经黑了，我们打算就住在户部巷尽头的宾馆里，同学就先回学校去了，刚走就发短信来：是你男朋友吧？还非说是朋友。

我回他：才不是好吗。

节假日晚上的宾馆空房很难找，好容易找到一家还有一间标间，顾城宇犹豫地看着我，我已经带着行李精疲力尽走不动了，说就这个就这个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俩人各自躺床上休息了会儿，我直接睡着了，醒来发现身上盖了被子，窗户外面已是漆黑，顾城伟还靠在他床上玩手机。我说，几点啦？

他说，已经十点多了，你睡好啦。

嗯，我伸了个懒腰，说，你不困吗？

他笑笑说，我也睡了会儿，你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点什么？

一整天下来只吃了些零食小吃，确实感觉少了顿正餐，出来玩不就是要吃吃喝喝尽兴嘛！我们在附近找了家韩餐店，吃烤肉。

那时韩餐店刚兴起，去吃的人可能都是韩剧粉们，男生应该比较少去。看顾城宇直接夹烤肉吃，我立马拿生菜包了个巨大的肉包给他，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来接，我说，不不不，你直接吃，韩剧韩综里都是这样的。他无奈张嘴，我看着他困难痛苦地吃下那个大生菜包肉，里面我贴心的放了好几瓣生蒜，我促狭地笑，捉弄人真的使人快乐。他也包了一个作势要喂我，我拒绝被他按住胳膊逃不掉，立马义正言辞地说，拜托，男女授受不亲好吗，快放手！

他一下子红了耳根，悻悻地坐下，佯怒瞪我一眼。

在武汉玩，武大、黄鹤楼、归元寺等等著名景点一个不能落下，我们全部打卡成功，顾城宇负责拍照，我负责吃喝玩乐，翻翻当时的老式数码相机，几乎都是我的照片，唯有一张在归元寺大佛下面，委托其他游客帮我们拍了合照，女生在前面开心地双手比V，男生微微笑着。

旅程一直很开心，但是最后两天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回宾馆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都累了。

倒数第二天参加了一个不知在哪看到的花卉节，美则美矣，人山人海，好多姹紫嫣红比花更华美的阿姨们结伴游玩拍照。回程的班车上也是人挤人，阿姨们吵吵嚷嚷聊天，我和顾城宇被挤在车前部动弹不得，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可抓的扶手的我，只能就地站稳，暗暗收紧核心力量，可惜司机大叔并不会顾及到没有扶手抓的我，开车生猛，一个转弯，我就重心不稳要摔倒，顾城宇猛地抓住我的书包把我拽回来到他身前，说，你抓住我胳膊。

我乖乖地双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但是面对面地离得那么近，有点尴尬，便转头越过他肩膀看车窗外面，俩人都没怎么说话了。

早早回了宾馆休息，我也呆不住，不忍心放弃旅游的时间，晚上总想出去浪一下。我和阿咪之前参加了学校的轮滑社团，经常结伴练习溜冰，不少同学曾亲眼目睹我在水泥地上摔个屁股蹲儿，留下一声惨叫，但是摔多了倒也能磕磕绊绊溜一段路，目前正是兴趣浓厚的时候。在地图上看到附近有家溜冰场，想去玩，正好顾城宇会，也可以教我。

谁知道我那在柏油路上都不稳的水平，进了溜冰场简直寸步难行，我手离了墙就摔跤，摔得我屁股也疼，自信心也破碎，顾城宇在旁边鼓励了半天，我哭丧着脸说，我不行了，我要出去了，你玩吧。

他说，不然我带着你溜一圈，然后你自己再试试？

我又燃起了希望，他拉着我两只手慢慢地滑行，我像一个不能动的雕塑一样姿势怪异地被他牵着，结果完了一松手又摔倒了。悲愤交加的我彻底放弃，顾城宇把我拉起来送到出口，我发现他也跟着我一起出来了，我挥挥手说你去玩啊，我在这边看着，没事的。

他说，不玩了，本来就是陪你来玩的，你不玩我也不想玩了。

好吧，两人在夜色里走回去，凉风习习，行人也不多，很舒适。在陌生的城市，愉快自由。这时候男朋友打电话来，在干嘛呢？

在外面玩，回去路上了。

听你声音很高兴嘛。

我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跟男友汇报着一天的行程，挂了电话才发现顾城宇在我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远远跟着，我站在原地等他过来。他慢吞吞地走着，不说话。一路无言。

我问他，你怎么啦？咋不说话。

他说，没事，累了。

最后一天索性没有去什么景点玩，打算去商场瞎逛顺便吃点好吃的。那天天气很晴朗，四月的阳光温暖明媚，下车后在人行道上走着，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衬衫外套胸口处的扣子松开了，吓一跳，赶紧拉来顾城宇挡着，躲在他背后低着头扣扣子——

事情是从那一刻开始不对劲的，至少我是从那一刻反应过来了。

我低着头，突然感觉他站直了身子，近在咫尺的背靠了过来，轻轻抵在我头上，我以为他怎么了，抬头看他，他仰着头，看上方树叶，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风吹动树叶，阳光像海浪一样哗啦啦飘动洒落下来，我听见他叹了口气，呢喃着说，周扬，你真的是……

我不好意思地赶紧整理好跟他并肩而行，说，我咋了？

顾城宇站住不走了，他说，我想牵你手。

我呆住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血液感觉都不再流淌。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突然会说这句话。他耳朵都红了，但还是走过来，伸手要拉我手，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我把手背到身后，震惊地说，我有男朋友。

他受伤地看着我，还是坚定地说，我知道，我只想牵一下你的手，回去了我就没有机会了。

他把我手从背后硬拉出来，轻轻握住。我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还没回过神来。我不愿意，不舒服，可是身边这个我在陌生城市依赖的人，一下子像个陌生男人一样坚定地拉着我手走着，我试图把手缩回来，他用力不放手。

我开始恐慌害怕了，开始后悔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一个不是自己男友的异性单独出来旅行，我僵直的手像握了个手榴弹，一路上都在想，不该来的，不该邀请他一起来这趟旅行的，甚至有点恨他，他不该这样的，不该毁了这段友情。我不说话也不想看他，他也不说话，商场电梯里密闭的空间，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空气都凝固了，让我窒息。

顾城宇带我去了一家西餐店，坐下来才松开了手，他试图缓和气氛，问我想要点什么。我控制不住地生气，盯着窗外不说话，他点好单，坐下来看着我，轻声说，对不起，刚才真的很想牵你手，就光是牵手，真的。

我不理他。

他轻轻叹口气，又说，等下回去还想牵你手。

我愤恨地看他，说，我不想。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吃的啥了，复杂难过的想法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生气他打破了我舒适的朋友关系，愤恨他自作主张牵我手，但是又不敢坚决地拒绝他，怕太伤他自尊，毕竟是朋友，我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走出餐厅他拉住我胳膊，我刚要拒绝，他小声哀求，就这一次。

我害怕路人的注目，冷着脸像木头一样被他带着走，直到上车才松开。

那后来我依然不愿意和他说话，我想离他远一点，逃离这个混沌的局面，我有男朋友，我感觉我的手被玷污了。

回程依然十几个小时，我缩在里座角落里，头抵着车厢壁，闭眼睡觉睡不着，度秒如年。我想男朋友了，我发消息让他早点来车站接我。

回学校的大巴车颠簸了两个小时，我向来容易晕车，然而盯着前座顾城宇的身影，我越发恐慌害怕，脑子折腾来倒腾去，倒是一点没晕车。

到站后隔着窗户就看见男友熟悉的面庞，我几乎哭出来，迅速地拿着行李下车，冲到他怀里，男友抱着我，跟后下车的顾城宇寒暄，辛苦啦，谢谢你照顾我老婆。

我把头埋在男友怀里，不敢抬头看看顾城宇，男友以为我晕车不舒服，安慰我半天，等顾城宇走远了，我们才出发回宿舍。

几天后我收到他一条短信。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牵你手，但是我不后悔，我喜欢你。

然后他又发来一条长长的信息，是林宥嘉《残酷月光》的歌词。他喜欢林宥嘉，他本人也像喜欢的歌手一样，细腻温柔。

我没有回他。

那之后我们不再联系，在彼此的生活里销声匿迹，偶尔遇到也就点点头，我失去了一位异性友人，但是生活像是没有什么改变，该笑笑该闹闹。

随着成长，对自己和他人的认知越来越清晰，我渐渐意识到自己对男友的感情不是喜爱，是责任，当初本就是懵懂青涩地走到一起，现在也只是在履行女朋友这个身份的义务，于是在大二时候，我们分手了。

大学里活动多，朋友多，普通的日常快乐很快掩盖掉分手的不适应感和不快。

一天，久违的收到顾城宇的消息：听说你分手了。

我没回他，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再看到这消息，回了过去：是的。

他又发来：那我还有可能吗？

我深吸口气，回他：没有，对不起。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本想说，以前的朋友关系再也回不去了吧。删掉重发：可以啊。

确实我们并没有回到从前，甚至像是陌生人，我们不聊天，很少联系，偶尔遇到打个招呼，熟悉的陌生人。

大四快毕业，大家都忙着毕业实验论文，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黄昏的校园广播里播放着毕业生们点的歌，离别使人惆怅。

傍晚突然收到顾城宇的消息弹窗，我怔住，没点开，自上一次联系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等身边人都走了之后，我点开看：这周四晚上有空吗，快毕业了，我想请你吃个饭。

我靠在座椅上，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不知道该不该去。

我回想起顾城宇这个人，回想起他发来的第一条短信，回想起上面所有这些时刻，我觉得应该跟他告个别，曾经的朋友，不管我们有过怎样的龃龉，这对我来说都是一段遗憾的友情，应该有个好的离别。

我们就约在了学校旁边的饭店。我进包厢他已经坐在那了，他对我熟悉的笑笑，好久不见。

我也笑，是啊，好久不见。

我把包放下，外套放好，坐下来，还是感觉有点尴尬，我说，你最近在忙啥呢？

他帮我倒了杯茶，说，准备研究生考试，天天泡图书馆。

哇，学霸。

他微微笑着摇头，温柔地看着我。我突然感觉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在一起聊天他都会这么温和的看着我眼睛，听我说话，他好像都没有变，我也不再躲闪他的目光，放轻松，聊聊近况，聊聊将来的打算，很快吃完了饭。他还得去图书馆复习。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他突然喊住我，周杨。

我转身看他，嗯？

我想问你一件事。他说，我现在有机会吗？

我摇摇头。

他说，为什么？

我想了想，抱歉地说，我一开始就是把你当成朋友，后来也一直是，我对你没有异性喜欢的感觉。

他送我到宿舍楼下，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塞给我，说，你回去再看，我走啦。

我接下来，说，好，拜拜。

我目送着顾城宇消失在夜色里，以后就再也不见了吧，真的再见了。

回宿舍躺在床上，我打开那张纸，一张A4纸上，尽可能满的用铅笔画了一张大大的复杂的二维码，那时微信才开始用没多久，二维码也并不普及，我倒腾了一会儿才成功扫出来，手机上一片空白，只有左上角有六个字：周扬，我喜欢你。

血液涌上头，在脑子里沸腾嗡嗡作响，我感觉被顾城宇的情意包裹全身。是的，他大学四年不曾恋爱，他一再地向我表白，但也很少打扰我，他很温柔，他对我很好。

我想象他鼓起勇气找同学要我的电话，想象他和我共处一室压抑自己的情感，想象他下车时看到我扑在男友怀里时的心酸，想象他一遍又一遍被我拒绝时的受伤，我想起那些曾经的暧昧时刻，我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太迟钝还是因为害怕失去一个朋友，而装作不知道，我很抱歉曾经的不成熟给他的伤害。

我看着那六个字，许久许久，所有曾有过的遗憾、尴尬、抱歉、各种想法，只剩下一个，谢谢他。

时间过去，大学生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提起顾城宇，我只有感激，感谢他喜欢我那么久，让我知道我是个值得被爱的姑娘，感谢他曾经那样喜欢我，让我了解真正的喜爱是什么样，让我学会爱别人。

我们依然有互相的联系方式，只是不曾联系过。他后来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研究生，再后来他结婚了，有了孩子，家庭幸福美满。我远远观望着，在心底道祝福。我也已经遇到相爱的人，结婚生子。

其实毕业后两年，只是用来工作的qq突然收到一个匿名悄悄话，我点开：

我曾经爱过你。

我想应该是你，顾城宇。

不管是不是，我回过去：谢谢你。

我曾经爱过你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