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点三十五分,石神像平时那样走出公寓,走上马路,往西走过隅田川,在清洲桥前朝学校的反方向走去,推开了面向马路挂着“弁天亭”招牌的便当店。
便当店的花岗靖子把他当做寡言的熟客对待——即使他们是邻居。
他每天绕远路,就是为了看便当店的花岗靖子一眼,哪怕和她说一句话也行。
石神是个骨子里对数学着迷的人,着迷到他认为自己若不能在数学这个领域有所作为,便没有存在的价值,因为他只会数学,且天赋过人,他把数学当成一切,对数学的爱是那么的纯质,无一丝杂垢。
他没有什么爱好,没有什么趣味,在数学之外,没有七情六欲,在外人眼中,他宛若高高在上的神一般遥不可及,起码在数学这个领域,很少有人真正懂得他;同时他也同神一般,对外物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多余的情感。他过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差不多,因为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期待,除了数学,没有什么能带给他痛快与幸福。
他不在意自己的仪表,是已到中年,不修边幅的大叔也好,是容颜清俊,仪表堂堂的熟男也好,因为生活中没有激情与期待,他没有几般心思着重他,是没必要,也看不起世俗之故。
数学,是他的究极之爱,可以说,他生存的意义在于数学。
他是数学天才,追求的自与常人不同,他也深知他在别人眼中如怪胎一样。世人眼中对金榜题名、合家团圆、掷金如土的追求于他不值一提,他追求的是自己在数学领域中别人对他的认可,若不能在此领域有所发展,便没有存在价值。未遇到靖子前的石神,因为现实慢慢磨灭了他对数学的期望,每日过的如同行尸走肉,在石神看透所在,栓绳自尽之时,他遇见了靖子和她女儿。
那天,他就看着她们母女的眼睛,身体仿佛猛然被某种东西贯穿,与求解数学的美感在本质上殊途同归。
在那一天,石神的生活重新有了期待。
在数学上他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只要自己对它深有体会,明其真味,也不能说是一种不好的体验,就如同他只要每天静静的关注靖子母女,就能从中感到莫大的满足和喜悦。
对数学的求其功利到求其精魄,尤其是在石神冠以天才的头衔之下,是一个很难的转变,石神做到了,他对数学的爱未变,反倒因辟除了功利这莫大的世俗味而变得更加纯粹,但同时,他也落入了另一个世人难逃的世俗中——他爱上了靖子。
是他转变过后的同数学一样深的爱,能默默注视,已经很好。
对于崇高的东西,能沾到边就能幸福,妄想博得名声,只会有损尊严。
在老友眼中年少轻狂、满腹才华的石神,会撇下了作为“天才”淡漠周事的尊严,会在房间装窃听器偷听母女们讲话、会开始在意自已的仪容、会对喜欢靖子的男人满怀嫉妒、会在他们有难时不顾一切伸出援手,会为了她们制造另一起命案以逃脱她们的嫌疑……利用他缜密的数学思维来犯罪,在我们眼中实在可惜,这又是必然,因为在石神心中,靖子母女重新唤活了他死灰的心,为她们换取一个平稳幸福的未来对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
读完整本书,在石神爱上靖子,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后,觉得石神,天神下凡了。
那个一心只有数学的天才男子,扯下了神的面具,有了七情六欲,沾了人烟,鲜活了起来。
但其实想想又不是,石神与平凡人相比,只是少了很多与他人的羁绊而已。
可惜的是,他费心为靖子母女构造的未来,被撕毁的面目全非。石神绝望了,心,再一次死去。较之前次,死的更加彻底。
只是心疼他的孤独:未遇见花岗靖子母女之前,一人无欢无痛地孤独地在数学之路上求寻着;
遇见她们之后,明白了生之喜悦,却仍踏上了孤身默默守候她们的路,在突如其来的命案中再次摧毁了他的希望。
读完这本书后,这个悲剧使我久久无法自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