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灿虽未料想淮子琢这么快能到,可他见过她驾马奔腾模样,倒也不惊讶。
城门往来的人,对这顶南方的花轿本就稀奇。在加上喜婆子那一句将军的夫人,不少人停了下来观看。
寒玗热闹的街市上,一队人马踏马而来,为首正是人神共惧的常胜将军,荣灿。
百姓对荣灿可谓又敬又惧又爱。繁华长街迅速留下了一条空旷的道儿。
荣灿披了件白色水貂披风,短簇的白毛为他添了两分儒雅。有些贵公子的读书气,玉冠束起的冠别了跟金簪子。垂下一缕青丝就迎风而扬。
待嫁闺中女儿见了此模样,几乎都快忘记了他往日冷酷的战姿。一旁孟旭萍,面色黑如罗汉。她侧目而视眼前男子,又环视了四周人的神色,暗暗急起。
城门下,喜婆子冻的如同木偶,见老远棕马白影被拥簇而来。立马来了精神,她靠近轿帘:“小姐,人来了!”
她长指轻轻撩起一角,透过车帘缝隙亦看到了来人。正当一探究竟,这传闻中的东将军是何模样...却愣了下。
荣灿果然戴了面具,与传言倒一样。她无法确认。
不过她倒是暗暗松了口气,至少整体看去不似传言那样不堪。
“淮小姐,抱歉久等了。”荣灿停在她轿子前,勒马而止。
“哎呀,不迟不迟...只是小姐头次来寒玗,怕迷了路寻不到将军府邸,故而才等将军亲接。”喜婆子热络起来。
荣灿调头,淡淡道:“既如此,那便跟本将军回府。”
孟旭萍正要开口说什么,一旁孝珂微微摇头。她只好忍了下。
两排守卫此刻恭恭敬敬,对南方来的花车再也不敢多窥视一眼。
四周百姓纷纷议论起,无不是替新娘子可惜。这将军府哪里是寻常女子镇的住的?进了门恐怕晚年不保。
将军府不在闹区,行了半个时辰才到。窗帘外从络绎不绝的街摊小贩,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到一派巍峨严肃的房子。
行至最气派的一座跟前,马车停了下来。喜婆子撩起车帘,神色竟有些落寞:“小姐,送你到了这儿...我们缘分也就尽了。”
“张姨,别的不多说了。回程一路多保重,多谢!”淮子琢朝她微笑。
喜婆子打怀里小心翼翼揣出一袋银子,递给了淮子琢:“这是淮大人让我带给你的,只吩咐到了寒玗才告诉你。其实,淮大人对小姐也是不舍...你懂的。”
她抬眼瞅了银袋子,数量瞧着倒不少。只是她孤身一人,哪里有旁的人更需要?她略微沉思片刻:“这银子我就不收了,张姨留一半,替我给书院的小陶留一半就行。”
喜婆子愣了愣。
“快些回去罢,经过寒玗闹市时多买些食物,再买个厚褥子带上。”她来的早,给喜婆子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喜婆子略微迟疑后,点了头。
目送喜婆子离去,淮子琢大大方方下了花车。也不顾旁人是否在场,只见她撩起喜帕盖头,冲荣灿回以抱拳:“淮子琢初来将军府,请多指教!”
一旁孝珂与左襄皆一愣。二人皆震惊于这江南女子的美貌,生的鹅蛋脸,不仅肤白貌美...身材也是玲珑有致。与寒玗粗壮一列女子大不同。
特别是左襄,自幼生活在寒玗北摩一带,哪里见过这等绝美之色。当即眼珠子都瞧瞪了去,又碍于身份不符,只能偷望。
孟旭萍气的脸色煞白,看了一眼孝珂与左襄当即嚷起:“看什么看?可是没见过女人?”
二人脸色皆一共,对视一眼后纷纷告辞:“呃...回禀荣将军,我等想起还有事尚未...”
二人支支吾吾。
荣灿眼皮子略微一抬,点头:“且去。”
二人落荒般逃离,走至不远处还有失体态的撞到了一起,孝珂不小心崴了脚跌了个跟头。
孟旭萍也惊叹于二人怪异神色,不免重新打量起淮子琢。她不懂,难不成男人都喜欢这种弱的似小鸡的女人?只是抬眼瞧荣灿神色,倒无甚变化,还好,还好。
“不必多礼,既来之则安之。淮小姐只管住下,有什么需求的尽管跟墨竹提。”荣灿淡淡道。
在他身后,一个女子站了出来:“墨竹见过淮小姐!”
淮子琢颔首,应了下来。她又暗暗诧异,这的人为何称呼东灿为荣将军,这又是何故。
将军府邸着实气派。打门口两处雄狮处,一切皆大气。入了门,里头左右分开两条石子路小道。中间红木打的隔门,也是手工雕刻的花纹。平坦的石子路,两边种满了植物,风景树。往里第一座楼,穿堂望去,视觉透亮。层层相排开,隐约数十栋。两边小门也别有洞天,她跟随墨竹进了左手边,打一个大花园中去。又入了一个拱门,拱门环了假山,假山旁一方人工池子。里头几尾鱼儿欢快畅游。她看了一圈后,从池子上的小桥,又入了一个八角方门。方门内,也无甚其它,都是花园子,大池子...走了片刻来到一座楼处,她抬头一看,金匾黑字三字,‘静贤居’。
“淮小姐,此处便是您休息的寝室,您自行参观一下,看看可有缺的,尽管同墨竹说。”墨竹向她行了个礼,安排起小厨房去。
静贤居...这个名字倒别有意思。她绕了一圈,无甚不满意。洗了个澡,墨竹也已经盘弄好了午膳。
“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犹豫了一下,“来一起吃点?”
“将军府等级森严,下人不得僭越了规矩。请淮小姐自用。”墨竹恭恭敬敬。
淮子琢稍微吃了两口,寒玗的菜色确实与临潺大有不同。几乎都重油,膻味也不轻,她无甚胃口。
“你们将军住哪?”她问起。
“将军住的庸之居就在西南处华居旁。”墨竹回。
“那...离这可远?”她问。
“倒也还好,脚程估摸一盏茶。”墨竹回。
一盏茶...倒是还行。她很满意,思索了片刻:“府中可还有其她夫人?”
“没有,将军府除了孟小姐再无其她小姐了。”墨竹答。
淮子琢用了午膳,眯了会,谁料醒来时天色已暗。
“墨竹?”她轻轻唤了声:“掌灯。”
眼前烛火亮起,她却猛地愣住。床榻前贵妃躺椅上正坐着一人,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男人替她点了灯,语气慵懒:“舟车劳顿,辛苦淮小姐了。”
“将军...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诧异。
谁料荣灿自顾坐了下来:“将军府还有本将军去不得的地儿?”他看向她,口气虽淡,听着着实狂妄。
她咽了口水,顿了顿:“这也不是...只是你我二人尚未拜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罢?”她分辨。
谁料荣灿轻笑起:“淮大人将人送了来,可没说要拜堂成亲。”
轻视她...淮子琢从容下了床整理了衣裳后,方坐在他隔壁。
“将军明知收了我意味着什么,难不成真要逆来顺受?甘愿被瓦解权力?”强强联手都是聪明人的选择,她觉得他也不会例外。她脑海中替自己谋着后路。
荣灿被勾起了兴趣,饶有兴致问:“淮小姐有何好办法?”
“金蝉脱壳...或者瞒天过海?”
荣灿示意她继续。
“我闲来翻阅医术,见过一种假死药。服用之后七日无声无息,待第七日服送解药后就能醒来。至于瞒天过海嘛...反正众人都见我进了将军府的,而寒玗气候干燥,若是走水了,烧死了也不是不可能。是么?”她狡黠一笑,遂看向他。
荣灿眼皮子略微动了下,许久冷淡回去:“都太麻烦了,没有更简单的了?”
淮子琢愣了愣,表情有些呆滞。
“本将军多年名声在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你这样的女子就毁了去?”
淮子琢脸色黑了黑,半晌竟想不出如何回道。
荣灿顿了顿,说了来意:“好了,不兜圈子了。本将军此次来告知你,诺大将军府除了华居去不得,其它地方淮姑娘请随意。另外,人前若有需要,请配合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