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班主任刘老师在开班会时总结道：“艺术节的校内演出非常成功，咱们班许筱婷同学主持得很不错，程思嘉同学参与的舞蹈也广受好评。全市艺术节的甄选名单已经确定，姚叶同学凭借出色的舞蹈功底，被入选参加全市艺术节的汇总演出……”
思嘉听到这里有些意外——校内演出的是群舞，怎么单单把姚叶给选出来参加汇演？想了想又觉得合情合理：她和其余几个舞伴，大都是没有舞蹈基础，在表演前两周现学来的，这一点评委老师很容易看出来。说实话她们也很难胜任更复杂的动作、更高的表演要求。何况姚叶的编舞安排、尤其是收尾动作的震撼之举，无疑显示出她技压群芳，而其他人不过是给她伴舞的，可有可无。
“咱们学校一共有3个节目入选全市汇演，其中高二年级两个，都在文科班。对于咱们班来说，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同学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静下心来努力学习。好，我不多说了，同学们抓紧时间上自习吧。”班主任讲完话，起身要回办公室，忽然又像想起什么：“程思嘉，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思嘉应声从座位上站起身，跟在班主任身后——她有些诧异，不知道班主任单独叫她有何贵干。
两人来到教师办公室，班主任在椅子上坐下，咳了一声：“最近，我听说，咱们高二有学生在谈恋爱。有的男女同学甚至手拉着手在学校里面散步，大家都看见了也不在乎。听说咱们年级目前有几对，有的公开了，有的还在地下。咱们班据我所知，公开的还没有。不过，私底下有没有什么情况？”班主任那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思嘉。
“我不知道。”思嘉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心里面警惕起来：难道她和秦宇的事，被老师发现了？
“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好学生，学习、各方面表现都不错。不过最近有些同学跟我反映，说你好像没以前那么好了。这个……”班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支吾其词，意有所指。
“我怎么就不好了？”思嘉听出班主任的话外音，脸颊飞红，内心里觉得有些愤怒，“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不是好女孩了吗？”
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坐在班主任对面的是隔壁班的班主任。他纯属好奇地瞥了思嘉一眼，而后低头继续备课。这个寻常的动作，却让思嘉觉得羞赧异常。这样当面被长辈谈论自己的秘密，何况还有其他听众，对她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场面。
“你一直是班里前十名的学生，很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不过上次期末考试，你有点退步啊！”班主任语重心长地接着说，“希望你好好想想，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要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影响了学习。”
听到班主任批评自己考试成绩退步，思嘉有些不服气：上学期期中考试她是班上第九名，期末考试是第十一名，相差不过两名而已，难道这就说明什么了吗？偏要说是因为“别的事情”影响了学习，老师们会不会有点太小题大做，借题发挥了？
“你看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再过几个月咱们就要升上高三，准备高考。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候松懈。老师这是在为你的将来着想，如果你现在不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业上，而是开小差，心思用在与学习无关的方面，那以后你要是回想起来，是一定会后悔的……”
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开导了半天，眼镜片随着他的头部动作一明一暗，话讲得遮遮掩掩。不过思嘉心知肚明，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要告诉她“不要谈恋爱”。她默不作声地听完这席颇为刺耳的劝诫，既羞赧又恼怒。她觉得班主任的话没有一句是对的，却又难以开口分辩。
思嘉一动不动地站着，脸颊绯红，眼睛低垂，嘴唇紧闭。如果这时她微微抬起视线，班主任就会注意到她眼中的倔强和不服。班主任滔滔不绝，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好话说尽，以至于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右手扶了扶眼镜架，瞥一眼思嘉，从她脸上僵硬的表情看出了抵触情绪。班主任放下右手，和搭在办公桌上的左手交握在一起摩擦着，尴尬地笑了笑，最后总结道：“有些事情，可以等到考上大学以后再说。那就先这样，你回去吧。”
思嘉一声不响地走了。班主任扭过头去，盯着程思嘉的背影，等她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对隔壁班主任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哎！现在的学生啊，真是难办。你讲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反正是一声不吭，你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隔壁班主任深表同意，点着头补充道，“尤其是女生。这个，女孩子啊，只要恋爱一谈起来，智商马上就下降到零。”
思嘉走出办公室，满面通红，双眼噙着泪水。她独自站在走廊上，面向空旷的校园和远处模糊的树木，拼命想要忍住顺着脸颊爬下来的眼泪。她既委屈又羞愤，汹涌的情绪在心中像波涛一样翻滚。这是自从升入高中以来，甚至是自从上学以来，思嘉第一次被叫到办公室去单独谈话，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遭受这种“问题学生”才有的待遇。思嘉一边用双手使劲抹着眼泪，一边痛下决心：不管她和秦宇怎么样，一定要把分数考上去，不再给班主任教训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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