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篱笆
三月的古都,一日如四季。难得晴朗微风的周末,封姂闲来无事,为逃脱爸妈“不婚不孝”的唠叨,自告奋勇带着小侄子去公园放风筝,老妈乐得清闲一天,便欣然应允。
生命的变化总是快的惊人,特别是春天。
不过一场春雨的时间,两天前还是花苞含羞待放的花花草草,早已难耐寂寞,枝摇叶展,释放着原本妖娆的姿态和“舍我其谁”的芬芳。
同样在这生命重生的时节,隐匿了整个冬日的枯枝残叶,再也难掩萧瑟的模样和腐朽的气味,被现原形。
就像一颗烂掉的心,当再次感知到温情回暖的时候,也是到了遗忘与放下过去的时候。
封姂拆开略显粗糙的手作风筝,找了找风向,蹲下身子向小侄子讲解放风筝的要领。但显然,放风筝在孩子看来,去年的一次尝新过后,还是属于大人的无聊游戏。
封姂听出来侄子心不在焉的“嗯嗯啊啊”,顺着他“呆滞”的目光望去——一个粉粉嫩嫩的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儿,呵,6岁的小朋友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
“去吧!”封姂略带笑意地“恩赦”小侄子,看着他蹦蹦跳跳而去。
说不定,青梅竹马的戏码从这一刻就开始了呢。
封姂自顾自地将手中的风筝放飞,专注拉扯线绳,调整好风筝高度,沉入自己的世界。
昨晚,那个人来找她了,在她的梦中,在她终于打算放下的时候。
他说:“我走了,原谅我,忘了我!”
他已离开三年的时间,封姂梦见他一共9次,前8次是在重温他们相识的八年时光,每次都真实的让封姂恍惚了现实和梦境,而封姂的现实生活中,他的影子从未离开,且无处不在:
他离开家的那天,穿过的拖鞋还在鞋柜最上层的中间位置;
他亲手浇灌的水泥花盆里,她更换着一束又一束夕雾草;
被他做成干花的勿忘我,紫色魅力仍未减,还在卧室床头的花瓶里;
求婚戒指还在打开的红色盒子里,黑绒的衬托下,光亮还在,只是由一对变成了一个而已;
还有,这最后一个风筝;
一切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封姂也会在无事的午后冲一杯他最爱喝的奶茶,咬着杯沿发呆,回忆自己以前还笑话他这像孩子一样幼稚的小动作,现在却早已是她无意识的小习惯;
想起他曾“抱怨”她睡觉不老实,为了惩罚她,每晚总是强制性将她用被子包成一条“大蚕蛹”,害的她每天早上在他的哈哈大笑中,不得不像只毛毛虫一样蛹动着钻出被窝;
可这些时光,都停留在了三年前。
封姂不能相信的是,为什么他说只是回一趟老家,和父母准备他们的婚事,人就没有了?
为什么原本看见她欢喜不得的准婆婆,坚决拒绝封姂见他最后一面,甚至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责骂她是克死自己儿子和孙子的罪魁祸首!
最爱的人离开,封姂却被挡在真相之外。她的崩溃和关心被婆婆弃之如毒药,带给自己父母的,却是心痛的伤害。
封姂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当她用三年的时间,接近真相的时候,才发现真相更加残酷到让她难以置信,甚至让封姂怀疑,八年的过往,他对自己宠溺般的爱,到底有几分是真?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他会在和自己交往的第四年,选择和别的女人结婚?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会有一个叫他爸爸的四岁孩子出现?
也许,也许一直都是封姂自己忘记了......
封姂忘记了,在交往的第四年,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撞到一辆疾驰的小轿车,她因此被告知可能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妈妈,也因此,他才有机会到位于郊区别墅区的家里照顾自己。
他当时信誓旦旦说不在乎一切要和自己一辈子在一起的样子,让她感动又愧疚。
可是当时的封姂,忽视了他进入家门时那抹贪婪的目光;
忽视了后来在他表哥家里看到的那辆像是撞到自己的黑色二手车;
也忽视了婆婆当时抱着“邻居家的孩子”时,那眼中挡不住的欣喜和宠爱。
……
封姂已不想再接近他死亡的真相,因为那些都已与她无关!
封姂只知道,他离去的同时,那个女人也死了,四岁的小男孩儿也不在了...
如此,就已足够她明了所有。
封姂心头那股痛心追忆的爱,变质为恨意笼罩中的毒药!
封姂扔掉了所有三年来她刻意保留的物件,甚至疯了一般趴地三天将屋子里里外外水洗一遍,想要抹掉他留下的所有痕迹!
封姂迫切地希望,那个男人留在自己脑海中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而如今,三年已逝,自己也应该从噩梦中醒来了~
封姂不想再戴着这副沉重的枷锁前行,爱意也许还在,但恨意也无法消散,那么,就把把过往的一切,都丢进黑暗角落的旧匣子,不再固步过往,放过自己,带着一份不想再开启的回忆,重新上路前行~
“姑姑,姑姑,风筝飞走了!”小侄子惊慌地叫喊将封姂的思绪拉了回来,看了看刚才风筝放飞的地方,果然,什么都没有了,断掉的风筝线从远处的树枝上延伸回手心。
“是呀,风筝飞走了,终归它的心不在我这里,一根细丝线又怎么可能牵得住它,随它去吧!”
“嗨,你的风筝断掉了?”
“嗯?”
“我说,你的线误伤了我的风筝。”
春日的斜阳竟然有些刺眼,封姂用手半遮眉眼,望着对面男子手中被丝线缠绕的风筝,抬眼直视男子的面庞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我帮你解开吧。”
即使背光,封姂也知道,那是一张眉眼灿烂的面孔。
今天阳光很好,她的心情,也变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