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不敢转身之寒意

“一直以为,知道了凶手是谁,推理小说也就结束了,东野圭吾的《恶意》彻底颠覆了这一观念。”

恶意 東野圭吾ミステリー悪意 (2001)


“哦,没什么原因…

只是看他不顺眼”

恶意从来不是无缘无故形成的,就如同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压死骆驼的永远不是最后一根草。

就如同很多离婚的夫妻,难道真的是因为最后那件微小可笑的事情?

发生雪崩时,我们从来不会归责于最后一片雪花,因为发生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责的。

我并不为野野口修先生这位罪犯开脱找借口

而是看完本书后,在一堆悲天悯人抨击人性之恶的批评中,以及认为野野口是人类中异类可怕之存在的观点里看到一个评论说:

“这本书最恐怖的一点就是,我们看完人人谁敢说自己不是野野口呢?”

这句话对刚看完迷茫的我是如此有力量而震撼,就像皇帝的新衣里那个说出真相孩子的声音,瞬间理解,又很难相信,既陌生,又如此熟悉,这种矛盾,敲击在心灵深处。

没错,虽然我也希望我的读后感也是对人性恶意的痛恨乃至震惊(我相信大部分评论都是如此),以此来暗示自己是如此无害可亲如孩童,但我心里明白:

那个评论是对的,那可能才是真正震撼乃至震慑到我的东西

原罪被放大,总有一角照出自己。

我们一面抨击野野口的恶意

一面承认这是一种人性

一面掩饰而又羞于启齿

作者一定清楚明白这点,于是怀着恶意写出了这本书,欣赏我们观后的震惊

而这样猜测作者的我,也是恶意

如果东野圭吾先生仅仅写了一个离我们非常远的高智商犯罪分子作案的故事,又缘何1996年出版至今20余年依然会震惊读者?看完震撼而久久回味

野野口修的恶仿佛很亲切熟悉

不是那种满门灭口或者浪迹天涯的遥远,而是像空气一样你仔细一回想,似乎身边哪里都是


带着见识过繁华的骄傲搬入如第三世界平民窟的年幼野野口

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自己阶级矜持和骄傲乃至傲慢的姿态

被迫屈服于校园暴力的野野口

对自己的屈服懦弱感到无比厌恶和自卑的野野口

无为的老师,帮凶的同学

世界观刚刚形成就被残忍打碎,没有希望、不知所措的野野口

甚至还有一个他自己深深厌恶的完全跟自己不一样的-高邦彦

无法逃避,无法装作洒脱,内心时时刻刻在自我折磨然后更厌恶

而别人还在说,他是你的恩人啊,野野口。

……

所以

我把对我自己的恨一并给你,全部用来恨你。让你带着世人的骂名下地狱。在你死以后,我再继续恨你。                                                                                        

看完野野口的全部人生

你也一定会有感而发

“啊,原来如此,虽然……但怪不得……”寻找到那个令一只羊变吃羊狼的可信服的原因,以此来巩固做为一个社群物种之一自己的安全感,当我们知道恶魔不是天生的自然形成的,我们放佛会有莫大安慰,就比如对食人魔汉尼拔刚出现时的发自内心的恐惧和不解,又比如在汉尼拔前传出来后我们了解食人魔悲惨身世后的理解和追捧,一方面震惊害怕这样奇怪可怕的’人类’,一方面如果我们确认自己是安全时,那我们会被其深深吸引,就比如汉尼拔的故事是如此吸引人而经久不衰。

这其实本身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我认为我们在理解“恶魔”确定安全感的深层基础是,我们内心首先承认了自己与恶魔的相似性:因为自己也会如此或者至少也敢这么想,所以恶魔也不可怕啊。所以我们能看罪犯故事而欲罢不能,我们看的也许是通过罪犯看作恶的自己。

一个打开禁锢的自己

这个世界,从来是好人平凡,坏人耀眼,大概如此。

荀子说“人性本恶”,我觉得倒可以不用’恶’这个主观贬义的词

人性本动物,每个人心中住着一只动物

而动物有什么善恶?我们从动物性物种进化到今天,我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怎么进化的?自我选择还是被动选择?……但这一步才决定了我们人类今日的一切,我们自命为“人”,区别于“动物”。

虽然作为动物的自己……肯定是更快乐而自由的。

甚至可以想像,野野口在帮助那个混混老大犯qj罪时,他的内心一定是无比疯狂乃至从未如此愉悦吧?

被禁锢久了的人一旦打开枷锁,将比打开潘多拉盒子更加可怕,因为没有任何自由是建立在无规矩之上的。当你没有了任何枷锁,你也将没有善恶观,没有黑白分,没有对道德的敬畏。

人最可怕的不是作恶,而是不认为自己作恶,如同动物。

不,可能更可怕!

因为动物从不会为伤害而去伤害,去玩弄。而长得像人的动物会。

人之恶按可怕度可能有三级份

最低级的作恶是无知的作恶,因为无知所以可悲冲动,比如孩子剪断擦玻璃作业工人的吊绳。

第二级的作恶是心灵不完整的作恶,因为仇恨,嫉妒,愤怒等情绪扭曲了尚且脆弱的心灵……所谓迷失心智,即心大于智:潜在的动物性压倒了一瞬间脆弱的人性,事后后悔恐惧自杀之心可能还不下被害者,比如大学生下毒,比如马加爵砍人,比如武汉砍头事件。

而最后,最可怕的的作恶是随心所欲的作恶,既在心灵上冲破了枷锁回归了动物般的自由性,又在心智上完全成熟,没有一切负面情绪,他们有自己看世界的方式和观点。

他们有自己的法则和生存态度,因为完全透析规则,所以对这些约定俗成的规则和道德不屑于顾,因为所有人类默契的价值观都是利于人类整体发展的,而他们的动物性则决定了他们将彻底无视它们,甚至用这些东西玩弄其他人于股掌,他们鄙视且意外的怜悯着全人类。

这才是我们真正害怕的

我相信野野口如果没遇到那位加藤警官那么最后也必将也会成为这样的人,不屑普世道德观,彻底形成一套新的可怕的世界观。

正如同野野口论述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建立在一种错觉上,老师错以为自己可以教学生什么,而学生错以为能从老师那里学到什么。重要的是,维持这种错觉对双方而言都是件幸福的事。因为若是看清了真相,反而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在做的事,不过是教育的扮家家酒而已”

甚至他们没有了任何约束和对生命的敬畏,我想很少有哪个作品这样透彻的描写人类是怎么一步步从一个相对正常人走到最后的,没有天生的恶魔,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恶魔。

最小的一个恶意都可能变成野野口。

而我们与野野口之间距离有多远呢?


回到开头那个问题:“我们谁敢说自己不是野野口呢?”

野野口修所想的所有的恶意……你都成功避开了么?

这样的观点,想想都是可怕的……

可怕并且我们极力否定,就像一开始说的评论大部分人都会抨击黑暗彰显光明,这是本能。

我们害怕被认为是社群里那个不安定的恶魔,因为虽然我们都明白一点点爱也许就能拯救一个人,但往往这个社会最吝啬的就是这一点点爱。

所以如果你承认你的恶意,你付出的代价也许是被孤立被疏远,远远超过被帮助,被拯救……

以至于绝望走向犯罪,

这才是这个社会最残忍的恶意。


背景音乐请搭配《city  of star》

没错,没有最美丽的衬托

如何显出恶意

enjoy  story        

2017.2.27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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