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003】离间计。2020-11-03

28、

营阳王

景平元年(公元423年)

1、

春,正月一日,刘宋大赦,改年号为景平。

2、

正月三日,皇帝刘义符祭祀南郊。

3、

北魏黑槊将军于栗磾攻打金墉城。正月五日,河南太守王涓之弃城逃走。北魏主拓跋嗣任命于栗磾为豫州刺史,镇守洛阳。

4、

北魏主拓跋嗣南巡恒山,正月十八日,抵达邺城。

5、

正月二十一日,皇帝刘义符下诏,征召豫章太守蔡廓为吏部尚书。蔡廓对傅亮说:“选拔官员的事如果全权委任给我,我就接受;不然,我不接受。”傅亮把蔡廓的话告诉尚书徐羡之,徐羡之说:“黄门侍郎、散骑侍郎以下官职的任免,全权委托给蔡廓,我不参与意见;但是,这些官职以上的人选,应该共同商议。”蔡廓说:“我不能在干木的黄纸尾巴上签名!”于是拒绝接受。干木,是徐羡之小字也。官员任免或调动的通知写在黄纸上,由录尚书与吏部尚书连名签署,才能生效,所以蔡廓这么说。

沈约论曰:

蔡廓坚决推辞人事工作,耻于不能完全做主;他岂不知选拔与录用是二位一体,不能只由一方来偏断吗!只是他觉得当时君主昏暗,时事艰难,不想居于掌握人事权力的重任罢了,这是他的远见啊!

华杉曰:

沈约似乎想多了,蔡廓不是不想掌握人事权力,而是要求获得全权。他的性格一向刚直,又能干练达,不愿与人分享权力,就要自己干个痛快,否则就不干。

6、

正月二十二日,刘宋镇北将军檀道济率军进驻彭城。

北魏楚兵将军叔孙建进入临淄,所向之处,刘宋城邑全部崩溃。青州刺史竺夔聚集百姓,入东阳城自保,对不能入城的,让他们各自依据山险镇守,收割铲平全部庄稼。北魏军到了,找不到粮食。济南太守垣苗率众投奔竺夔。

刁雍前往邺城晋见北魏主拓跋嗣,拓跋嗣说:“叔孙建等进入青州,百姓都藏匿躲避,攻城不下。他们一向敬服你的威信,如今派你去协助叔孙建。”于是任命刁雍为青州刺史,给刁雍马匹,命他自己招募骑兵以取青州北。魏兵渡过黄河到青州的有骑兵六万人,刁雍募兵得五千人,抚慰士民,都送粮食供应军队。

7、

柔然入寇北魏边境。二月一日,北魏筑长城,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余里,备置戍卒,以备柔然。

8、

二月十日,刘宋太皇太后萧氏崩殂。

9、

河西王沮渠蒙逊及吐谷浑王慕容阿柴都遣使入贡。

二月十三日,朝廷下诏,任命沮渠蒙逊为都督凉州、秦州、河州、沙州四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凉州牧、河西王;任命慕容阿柴为督塞表诸军事、安西将军、沙州刺史、浇河公。

10、

三月十五日,葬孝懿皇后萧氏于兴宁陵。

11、

北魏奚斤、公孙表等共攻虎牢,北魏主拓跋嗣从邺城派兵助攻。毛德祖于城内挖掘地道,深达七丈,分为六道,直通北魏军包围圈外;招募敢死之士四百人,命参军范道基等率领,从地道出城,掩袭其后。北魏军惊忧,斩首数百级,焚烧北魏军攻城器具而还。北魏兵虽然退散,随后又重新集结,攻城更急。奚斤从虎牢将步骑兵三千,攻打颍川太守李元德等于许昌,北魏任命颍川人庚龙为颍川太守,进驻许昌。

毛德祖出兵与公孙表大战,从早上战到午后,杀北魏兵数百人。这时奚斤从许昌回来,合击毛德祖,大破刘宋军。毛德祖损失甲士一千余人,再回去婴城自守。

北魏主拓跋嗣又派一万余人从白沙渡过黄河,屯驻濮阳南。

刘宋朝议,认为项城离北魏太近,轻装部队无法抵抗攻击,派刘粹去将高道瑾召回寿阳;并且下令,如果沈叔狸已经进兵,也应该把他追回来。刘粹上奏说:“敌虏正在攻打虎牢,并未南下,如果现在就撤军,放弃项城,则淮西诸郡无所凭依。沈叔狸已经进驻肥口,又不宜马上撤退。”当时李元德率散卒二百人到了项城,刘粹命他协助高道瑾戍守,并请朝廷宽恕他许昌奔败之罪,朝议一并同意。

三月八日,北魏主拓跋嗣在韩陵山打猎,于是进入汲郡,抵达枋头。

当初,毛德祖在北方时,与公孙表有旧交。公孙表有权略,毛德祖深感忧虑,于是使一个离间计,与公孙表相互通信,又秘密派人去告诉奚斤,说公孙表与毛德祖通谋。每次给公孙表回信,故意多所涂改;公孙表把信给奚斤,奚斤怀疑,告诉北魏主拓跋嗣。之前,公孙表与太史令王亮在一个官署做事,经常轻侮王亮;王亮上奏,说:“公孙表将军营扎在虎牢以东,不是有利地形,故意令盗贼不能马上覆灭。”拓跋嗣一向好术数,以为然,新仇旧恨累积起来,派人夜里在床帐中缢杀公孙表。

三月十八日。北魏主拓跋从灵昌津渡过黄河,进入东郡、陈留。

北魏楚兵将军叔孙建将三万骑兵进逼东阳城,城中文武才一千五百人,竺夔、垣苗悉力固守,不时出奇兵攻击北魏军,取胜。北魏步骑兵绕城列阵十余里,大治攻城战具。竺夔挖掘四重壕沟,被北魏兵填平三重,北魏制造橦车,撞击城门,竺夔派人从地道中冲出,以粗绳将橦车拉翻,让它摧折。北魏兵又构筑长墙,围攻逾急。时间一久,城墙四处坍塌,战士多死伤,余众困乏,眼看着城池就要陷落。檀道济到了彭城,认为司州、青州两边军情都很紧急,而自己所领的兵少,不足以分赴两头;而青州道近,竺夔兵弱,于是与王仲德倍道兼行,先救竺夔。

三月二十七日,刘粹派李元德袭击许昌,斩北魏颍川太守庾龙。李元德于是留下绥抚,并上缴租粮。

北魏主拓跋嗣抵达盟津。于栗磾造浮桥于冶阪津。三月二十八日,拓跋嗣引兵北渡黄河,向西进入河内。娥清、周几、闾大肥率军夺取土地,抵达湖陆、高平,当地人民屯聚射击。娥清等攻破高平全境各县,灭数千家,虏掠一万余人;刘宋兗州刺史郑顺之戍驻湖陆,因为兵少,不敢出战。

北魏主拓跋嗣又派并州刺史伊楼拔协助奚斤攻打虎牢。毛德祖随机应变,杀了不少北魏兵,而自己的将士也不断减员。

夏,四月一日,北魏主拓跋嗣抵达成皋,截断虎牢水源。停留三日,亲自督众攻城,竟不能攻下,于是前往洛阳,观看《石经》,遣使祭祀嵩山。

叔孙建攻打东阳,击毁北城墙三十余步。刁雍请火速进城,叔孙建不许,于是未能攻克。后来听闻檀道济等救兵将至,刁雍又对叔孙建说:“贼军畏惧官军骑兵突击,所以把战车锁连在一起,构筑方阵。大岘山以南,处处狭隘,两车不能并行。请让我率领五千人据险以邀击,必定能击破他们。”当时天暑,北魏军中多疫病。叔孙建说:“部队疫病过半,如果相持不休,我们的兵自己就死光了,哪里还能战!如今全军撤退,才是上计。”

四月三日,檀道济军抵达临朐。

四月六日,叔孙建等烧毁营盘及器械,遁走。檀道济至东阳,粮尽,不能追。竺夔认为东阳城墙破坏太大,已不可再守,移镇不其城。

叔孙建从东阳向滑台移动,檀道济派王仲德向尹卯方向追击,自己停军湖陆。王仲德还未抵达尹卯,听闻北魏兵已经走远,还师与檀道济会合。刁雍于是留下镇守尹卯,招集谯郡、梁郡、彭郡、沛郡居民五千余家,设置二十七营,集中管理。

12、

蛮王梅安率渠帅数十人入贡于北魏。当初,诸蛮本居于江、淮之间,其后人口繁衍,布于数州,东连寿春,西通巴、蜀,北接汝水、颍水流域,到处都有。在曹魏时代,还没有造成什么祸患。到了晋朝,势力坐大,有所寇暴。等到刘聪、石勒祸乱中原,诸蛮无所忌惮,渐渐向北迁徙,洛阳以南,满山满谷都是他们的地盘了。

13、

河西世子沮渠政德攻打晋昌,攻克。唐契及弟弟唐和、外甥李宝一起逃奔伊吾,招集遗民,归附者有二千余家,称臣于柔然;柔然封唐契为伊吾王。

14、

西秦王乞伏炽磐对群臣说:“如今宋国虽然占有江南,夏人雄据关中,皆不足为虑。唯独魏主奕世英武,贤能为用,况且谶言说‘恒代之北当有真人’,我将举国而事奉魏主。”于是派尚书郎漠者阿胡等入见于北魏,进贡黄金二百斤,并陈说伐夏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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